第十章
一路踉踉蹌蹌,來自四面八方的風吹得明裡的腦子一片空白,她終於來到了孤兒院的門口……不,應該說本應是孤兒院的門口。
一切都沒了。
靠近爆炸中心的土地簡直是直接被拉進異空間了一樣,存在的痕迹直接被湮滅。
孤兒院也是,離爆炸中心太近了。
什麼都沒有了……
有什麼辦法呢?是誰的過錯呢?為什麼就她偏偏在外面呢?
……甚至,明裡甚至不敢在腦海里回想起夫人和孩子們的容顏,怕自己被巨大的悲傷擊敗,再也無力站起來。
明裡回頭望向往日的熟悉街道,同樣是一片空白。
至少外面還有廢墟呢……
不是吧……所以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果現在有人出現在她面前該有多好……
一直飄蕩在她周圍的紅線彷彿聽到了她內心的請求,往前伸長去探了探。
明裡感覺到有信息反饋給她,信息里說沒有識別到有活人。
一瞬間,無盡的悲傷被仇恨壓下。
所以……
所以!
是誰?是誰?!是誰造成了這一切!!!仇恨的火焰又在她心裡化作無盡的憤怒,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近些日子的線索一一被連成一條。
劇烈的情感被強行壓下去,她的表情冷酷到可怕。
必須要走,不能被看到,才有命去想接下來的事情。她用全身的力氣保持冷靜,邁了兩次腿才終於跑動起來。
跑回廢墟那一片的時候,明裡已經基本平靜了下來。
她回到之前她被砸暈的地方,想找找有什麼線索,比如之前砸向她的那個人影。然後明裡發現一個渾身□□的橘發男孩。男孩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側身蜷縮在地上,像是在熟睡的樣子。可疑的是,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
明裡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靠近研究中心的那一片地區全部消失了,只有這個男孩毫髮無損被能量包裹著飛向了外面,還砸中了她。
所以,這個男孩,應該就是昨晚黑紅色能量的主人了。就算不是,也肯定關係匪淺。
明裡心下複雜。他應該就是那個,井原曾經和她說過的試驗品沒錯了。
她心裡閃過很多以往的畫面,原來是那個時候,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多事情就已經註定了。
但是,他又還是個孩子啊……說起來大人們的研究也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吧。
雖然還有些遷怒,但明裡知道,眼前這個男孩也和他一樣是受害者。
還是要先動起來才行,明裡先在廢墟里翻找了一會兒,翻出一件風衣給他裹上,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他背起,先把他藏起來,然後自己再繞路走嚮往人多的地方。
或許,以後還能從這個男孩身上得到什麼信息,就先救一救吧,明裡想,而且,他應該也是無辜的啊。
背上負擔著一個孩子,專心警惕周圍的明裡,沒有發現背上的男孩悄悄睜開了他的藍眼睛。
是漂亮的,宛如天空與大海調和的顏色,然而裡面是一片空茫。
明裡感覺到背上男孩的呼吸頻率有變化,知道他已經醒了,但是看過去的時候,他還是一副意識沒有回籠的樣子。
金色與藍色的眼睛對視了一瞬,明裡又回過頭去。
她嘆了口氣,也不管背上的男孩還有沒有意識,明裡自顧自地說:「你呀,最好知道自己藏起來先,熬過這幾天,絕不能讓外面的大人發現你,不然我也不知道你會怎麼樣的,聽到了嗎……」
背後沒有回應,也不知是什麼情況。
算了吧,她想那麼多幹什麼,明裡想,他的力量可是足夠把這裡的一切吞噬呢,自己在這裡瞎擔心什麼他的安全問題。於是她專註趕路,一邊回想附近原本的道路,一邊注意周圍的動向。
一心警惕明裡自然也不會發現背後的男孩子一直看著她。
把男孩放到某個角落藏起來之後,明裡扯開他牽著她的衣角的手,往人多的地方潛入。
.......
外面從昨晚開始,就有附近的居民組織人們過來幫忙搶救傷者,搬運屍體了。
當事局也對阻止不了周圍的群眾對救災的熱情,倒不如說,知情人士心虛得很,也沒什麼理由阻止他們去幫忙。
而且本地黑手黨也插手了。很多黑手黨在貧民窟都有自己的勢力,就算現在發生了爆炸,還是要派人來收尾的。
當然,與政f的扯皮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於是當地警局只在出入口處設立了警衛,維持一下基本的秩序。但是這道關卡的內外,一眼望去全是黑西裝。
明裡此時真感謝橫濱的混亂,要是別的城市,爆炸發生之後,現場管理哪裡能夠這麼鬆懈。
不過在這種黑西裝那麼多的情況下,她也不能確定自己一定能夠偷偷溜出去。
她身上仍是變裝時穿的紅色小洋裙,只是破損了好幾處,頭上還是昨晚的黑色長假髮。
明裡組織好自己的表情,摸了一下假髮確定它還固定在頭上,又在本來就髒兮兮的臉上又抹了一把灰塵,若無其事地混入了救援人員之中
她年紀小跑得快,身體輕盈,能發現很多大人們顧不及的小角落,又不怕臟累,所以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問起明裡為什麼過來的時候,她說她是來找哥哥的。
「……就是昨晚啊,哥哥的同學說是生日宴會什麼的,又說有洋人她們會更開心什麼的,就邀請哥哥去了,……哥哥和我約定不告訴爸爸媽媽的,然後我就一個人過來了。」
旁邊閑聊的眾人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這哪裡是什麼生日宴,來到這種地方啊,分明是去找樂子,就是想著帶西洋人的面孔過來炫耀,好得到追捧吧。
「嗨呀——是洋人么?」叫做藤本的男人故作神秘:「你哥哥昨晚可不是去參加什麼生日宴會的,他是——」
「藤本!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說這些……」
耳邊仍然是人們的談話聲,明裡也不管,只在她有印象的幾戶洋人的住所附近搜查,是活著也好,屍體也罷,先找一個不容易被追查的擋箭牌混出去再說。
明裡表面上在遠處一個人翻找瓦塊,對別人怕她摔著的擔心也只是笑笑。
實際上,有一條紅線從她腳下延伸出去,悄悄地在這片廢墟之中探索,替她摸索看不到的地方。
唔!頭有點暈,是失血過多?原來這個異能力是要消耗自身的血液來組成紅線的嗎?還是精神力什麼的?
不過收穫很快就來了。
找到了,工具人西洋人先生,在往北一點點的地方。
真是個幸運的男人,剛好暈倒在兩塊牆壁相撞而存在的空隙中,看起來沒什麼傷的樣子,只是髒了些。
明裡慢慢蹭過去,假裝費力搬開一小塊石頭,看見裡面昏迷過去的,頭上還戴著帽子的黑色長捲髮男人,露出驚喜的表情。
她回頭喊:「藤本先生,渡邊哥哥,這邊,我哥哥在這邊——」
還在地毯式搜索的人們趕緊過來幫忙把人搬了出來,抬上了擔架。
明裡假裝又哭又笑,取下男人的帽子攥在手裡,跟著擔架出去了。
被安置到了外面臨時搭建的棚子之後,明裡終於鬆了一口氣。
想想這個外國人的打扮,她還是決定等待這個陌生的外國人醒過來,畢竟他也算幫過她。
……反正井原現在應該也很忙,而且她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以前熟悉的人。
草席上的長發男人已經被她打理過了。包括擦拭,包紮等等。
閑下來之後,她稍微研究了一下手上的帽子。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帽子內測綉了她不認識的字母,應該是法文,不過明裡也沒學過法語,只是去串門的時候記過幾句狠話,知道一些日常用語罷了。
按照日語的角度判斷的話,應當是讀作……蘭堂?
不管了,明裡放下帽子,覺得自己也不必想太多,等他醒了之後說清楚,就是應該分別的時候了。
對的,雖然他的身上只有輕傷,但是明裡真的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裡昏迷。
他身上的衣料已經已經被血跡和灰塵毀得差不多了,仍然是能看出原來的不布料還不錯,是一身在橫濱很讓人遐想的黑西裝;鉑金的袖扣剛剛被渡邊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拽走了一個,另一個還在他身上,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怎麼說呢,就像從前院長夫人從海邊把她撿回來一樣,真的不放心把失去意識的美人先生就這樣丟在外面啊!
這是個擁有詩人一樣氣質的男人,可能是因為傷口的疼痛,他即使是閉著眼睛,眉頭也沒有鬆開,這在他深邃又精緻的五官上也不會顯得兇惡,只是憂鬱到使人憐惜,讓人忍不住去安慰他,撫平他眉間的憂愁。
明裡也沒到理解這些的年齡,也沒有多餘的閑心對美人有什麼關照。
她直接拿這邊唯一提供的繃帶糊住了席子上的男人的臉,之後就跪坐在這個男人旁邊假裝兄妹情深,不僅把他的手捧在懷裡,還時不時掉兩滴眼淚,說幾句外語。
果然,感覺特別帶有惡意的視線一下子就少了一些。警察就在門口呢,真要做什麼也不會趁現在的。說來讓人覺得諷刺,要是和外國人發生了什麼矛盾,警察還不一定站在本國人那邊呢。
沒辦法,這就是租界的悲哀。本地人的腰桿總是不太直。或許只有時間和金錢可以撫平這一切了吧?
明裡抹了把眼淚,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表演。
……
當蘭波睜開眼睛的時候,對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一印象是一雙金色的,盈滿淚水的雙眸。
眼睛的主人流著淚,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喊著哥哥,撲到了他的懷裡,仍然在哭。以蘭波的視角只能看見她黑色的頭髮和顫抖的雙肩。
尼桑……?自動切換了日語模式的蘭波還是有點懵,莫名感覺到了寒冷的不自覺他抱緊了懷中的女孩,在空蕩蕩的大腦里尋找著已經失去了的記憶。
想不起來,蘭波想,不過他也應該是有一個妹妹的。小小一隻,然後呢……?
實在是想不起來什麼,他又忍不住摸了一下懷中女孩的背脊,感覺到一股暖意從心頭升起,驅散了些身體感受到的無盡的寒冷。
他那雙憂鬱的,彷彿無時無刻不在訴說的金色眼睛,溫柔地看向了擁有另一雙金眸女孩,艱澀的開口說道:「……妹妹?別哭了……」
懷裡的女孩僵了一下,對他露出更甜美的笑容,然而眼淚流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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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麼寫男孩子和女主相處就那麼卡呢?我卡到第二天才把這章寫完,還是感覺有些怪怪的,還是女孩們好寫,唉
歷史上的蘭波確實有妹妹的,剛好女主以前也是有哥哥的。
本章的中也和蘭波收到了嗎?收到了的話可以在下面留個評論嗎?
請簽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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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有加更,等到下午五點二十就發,記得誇我呀,么么噠
聽取了基友的意思,以後就早上更吧,早上十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