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要找的人出現了

老貓一邊朝灌木叢里縮了縮身子，一邊打了個響鼻，很響。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人流，卻固執地把自己禿了一塊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些，蹲坐在自己的後腿上。

剛才那女人的言語比小男孩朝自己扔過來的石子兒更有殺傷力。人這種複雜的動物的確有些一言難盡，越是愚蠢的人越是擺出一副掌控一切的樣子。倒是那小女孩，一眼就看穿了它來到此地的目的。不過女孩兒也是在借著老貓向媽媽提出她自己的想法罷了。雖然老貓是在等人，卻不是等什麼主人……人都是自以為是的，希望自己要等的妹子不要像剛才女孩兒她媽自以為是得那麼極致。老貓已經把自己見到的妹子的短暫瞬間里所有言行反覆回憶了無數遍，越想，越覺得那個妹子……它不免一聲嘆息。

隨著日光一點點黯淡，老貓心裡頭那點渺茫的希望之光也隨之即將消耗殆盡。它把尾巴搖了兩搖……看來，只能明天再來了。只要不放棄，總有遇到的一天…吧…

「那個跑到車頭前面的紅衣服小孩上哪兒去了？」——這是老貓聽到的那妹子說的第一句話。要不老貓怎麼會認為這妹子咋呼呢？一個路人衝進事故現場，對著警察和當事人開口就來這麼一句，關鍵那時還是午夜十二點鐘……嗯，爽快倒是真爽快，但也真是不靠譜。虧得老貓聽見了這句話，這對它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就為這句話，它也要一直等下去。

下定明天再來的決心，老貓終於起身抖了抖身上灰撲撲稀疏的毛，準備離開。在心裡盤算著先混進附近小區去翻找第二天清晨才會有人來清理的垃圾桶，填飽自己早已飢腸咕咕的肚子。然後，去到那些陰冷僻靜的角落，混跡於各種鼠輩中間。那裡是陰陽兩界的秩序維護者都不屑於涉足的地方。

就在它朝四通八達的路口掃視最後一眼的時候，突然哆嗦了一下，渾身的毛一瞬間全都髭了起來。

妹子遠遠地出現在了街對面的人行道上。更令老貓心裡山呼海嘯的是，她身邊還有一個人……岑倫……

岑倫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衫，恰到好處的把稜角分明的肌肉線條勾勒出來，雙手插在褲兜里，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微笑，聽身旁兩眼放光盯著自己的妹子滔滔不絕說著什麼。他似乎很享受妹子看自己的眼神，時不時對她眨眨眼睛，似乎在鼓勵她保持狀態，繼續滔滔不絕……

內心彷彿遭受到一萬點暴擊的老貓整個身體都有些發虛，它渾身顫抖地躍下花台，搖搖晃晃地立在花台沿兒下面朝路口伸長了脖子，用眼睛死死盯住兩人，看他們要朝路口的哪個方向走，自己好跟過去。

妹子和岑倫在對面人行橫道的紅綠燈下面停住了，看樣子準備過馬路，方向就是老貓此刻站立的路口。這樣最好，不用假裝成某個路人的寵物冒著被踩到的危險過馬路了。過馬路那是人類的遊戲，對貓科動物確實不太適合。有些人貌似沒看見你，下意識一抬腳就朝你身上招呼。一隻貓而已，踩到就踩到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在城市森林裡同樣適用。成為一隻貓以後，感受會更深刻些——誰會對一隻貓掩飾自己內心不太地道但真實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