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穿著白袍的醫者搖搖頭:「不行,沒有好的辦法。」他望著面前這個表情兇惡的男人,有些為難道:「就算這裡是教廷,而我是遠近聞名的醫者,也並非能治好一切的疾病,否則的話就不會有人死去了。」
「而且……」醫生躊躇了一下:「她的靈魂之力十分虛弱,我想這正是她體弱多病的根源,想要治好她,可不是一般的法術可以辦到的。」
「那究竟該怎麼辦?」
「這可能只有禁咒才能辦到了。」
「……我明白了。」
醫生走後,茜睜開了眼睛。
「英都,那個人……怎麼會對你說這麼多?……他怎麼會知道禁咒……」
他輕聲安慰道:「就算是教廷,也不是完全團結的不是嗎?好了茜,不要再想這些,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告訴我,我是快要死了嗎?」
「不會的。」
「雖然我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沒什麼可抱怨的,可是,一想到會留你孤單的在這世上,我、我就……」
她的嘴唇被他堵住,一滴滾燙的液體滑落在她臉上,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好休息吧,等我回來,你會沒事的。」
……
茜昏昏沉沉地睡到晚上,似乎又恢復了一些力氣。房間里只剩她一人,寂靜地可怕。
她先是打電話叫了晚餐,然後輕車熟路地翻找著兩人的行李,很快發現了一些新的信件。她一一打開仔細讀了,眼裡泛起一些失望與迷惑。
門鈴響起,她不慌不忙地將信紙折好放回信封內,放回原處,然後去開了門。
是酒店的服務員送來了她的晚飯。她微微點頭,服務員很快離開。
掀開餐盤的蓋子,裡面除了冒著熱氣的晚餐,還有一個白紙疊好的小包。打開,裡面是一些白色的藥粉。她把它攤在一邊,打開電視,邊聽新聞邊吃飯。
晚間的新聞播報著遙遠的大陸國家間發生的大事。
兩天前,麥爾維克王國與安迦帝國的邊境發生了一些摩擦,本以為是能夠通過外交手段解決的事情,卻以王國向帝國的軍事要地投放導彈作為一系列變化的開端。
軍事基地被毀的同時,至此,安迦帝國當即向麥爾維克王國宣戰並進行反擊。兩方交戰中,誤射入海中的導彈引發了強烈的海嘯,無數的漁民在災難中喪命。
三個公國目前仍在觀望中,但很快這場觸及到他們利益的爭鬥會迫使他們不得不表態。
一向中立的教廷國也沒有發表意見,最先動手的麥爾維克王國常年向教廷捐贈大量金錢,可以說是教廷經濟的支柱,而安迦帝國手握更高等級的科技和軍力,得勝的幾率遠遠在對方之上。
所以,教廷也在觀望。
國際頻道的軍事專家們一通煞有介事的評論和分析聽得她頭痛。
她關掉電視,安安靜靜的吃完晚餐,這時午夜的鐘聲敲響,她接了一杯水,就著水將白紙中的粉末全都吞掉。然後仔仔細細清洗杯子,將餐盤丟到房門外,關了燈,轉身躺回床上。
過了一會,她覺得輕飄飄地,渾身無力,但是意識還是一直清醒著。
就這麼待了許久,黑暗中的房門終於被打開了。她閉上眼睛,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在黑夜裡是那麼突兀。
「茜,你醒了?」
「嗯,我擔心你,一直睡不著。」就著月光,她很快察覺到了他神情中的激動。「你怎麼了?」
「我有醫治你的辦法了。不過,得先離開這裡。」他的話音剛落,樓下傳來了一些吵雜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使人心驚肉跳。
「被發現了嗎?」她很快猜到了答案。
「沒錯,都是我不小心,我們先走吧。」他把她抱起來。她覺得空氣微微震動和扭曲,下一刻兩人已經出現在了沒有路燈的街道上。短短的幾分鐘內,就有兩隊腳步聲從他們的身邊經過,不過並沒有人發現他們。
她覺得自己頭暈得厲害,渾身直冒汗,小聲問:「我們去哪?」
這個時間根本沒有離開的航班,就算有,教廷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放他們離開。
「現在全島都是禁制,我們沒法立即離開,不過,倒是有一個隱蔽的傳送出口,就算是現在的教皇也一定不知道。」
茜點頭表示默許,閉著眼睛任由他抱著自己躲過所有的追兵,卻漸漸地向著一幢熟悉的建築靠近了。
「我們……要去神殿?」
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我們不是要去神殿,而是,這地下的更深處。」他讀懂了她眼中的恐懼,解釋道,「別怕,很快我們就能離開這裡。」
茜現在完全沒有精力去質疑什麼,她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順便擔憂地注視這他的身後。
沒有人跟來……
他走過的是一條散發著腐朽氣味的地下通道。神殿的地下歷經幾千年錯綜散布著各種通路,這無疑是其中最不為人知的一條。
「沒有人比我對這裡更熟悉。尤其是這條由我親自監製的路,」他腳步沉穩,似乎回憶起了往昔的情景,「那時候,神殿長要求我打造這條通路,為了必要的時候,對那些不聽話的國王們造成威脅。他不知道的是,這裡還有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什麼?」
「嗯,我那時發現了一些預示,很危險。……怎麼了,親愛的?」他的衣襟被對方緊緊拽著。
「我……好難受。」
他們走出了通道,如今似乎是到了一處稍微寬敞些的平地。一個古老的感應式魔法壁燈亮了,透過微弱的光線看見她的臉上全是汗水,他頓時也有些慌了。
「茜,再堅持一下,等我們離開這裡,我就為你醫治。」
「……好。」她說著,手突然無力地垂了下來。
「茜!」
她的兩隻眼睛盯著上方,裡面只剩下空洞。微微張開的嘴吐出微弱的呼吸。
他湊近些,聽見她說:「你自己走……別管我。」
「不!」他看了看四周,只有無聲的牆壁,身後也沒有討厭的追兵。「茜!堅持住,我現在就救你!」
他把她抱到一處開闊處,他的茜已經閉上了眼睛,只剩下極其緩慢的心跳。
沒有時間再去猶豫了。雖然距離他們離開這裡只剩下一步,但是如果帶著她的屍體成功離開,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按照在古老的禁咒上所看到的,念起了那段已經印入腦海的咒語。
……
茜在腐朽和充滿霉味的空氣中咳嗽著醒來。她覺得渾身輕鬆,那曾經像壓在她胸口的巨石一般的疼痛通通不見了。她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反正這裡在她昏睡的期間應該沒有被任何外人造訪過。
她就著微弱的光線打量四周,發現他就倒在自己身邊。
一動不動。
她嚇得屏住呼吸,輕輕推了推他。「……英都?」
沒有回應,像是睡著一樣。卻又像是……她卻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活著?還活著。
她深吸一口氣,心臟砰砰直跳。
這……該怎麼辦?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地上的人突然睜開眼,抓住了她的手。
「茜?」他坐起來,看見她慘白的臉色,「我嚇著你了?」
「嗯、嗯……我擔心你出事。」
「我沒事的,你覺得身體怎麼樣了?」
「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看來禁咒是有效的,可是,我們需要在這裡待上幾天才能離開了。」
「怎麼回事?」
「我把自己一半的靈魂之力分給了你,不過副作用是,我會失去所有力量。喂,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啊,你放心,只是暫時的,過幾天就可以恢復。」
他摟住她,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喂,我現在可就是一個普通人了,你可要保護我啊。」
「當然,我會保護你,我對自己的劍技還是有信心的。」她說著,召喚出了夜焰。摻入了阻魔金的劍鋒看起來更加鋒利,冰涼的劍柄安撫著她躁熱的心跳。
「我知道啊,還是我教你的。」他語氣輕鬆地拉起她的手站起來,兩人一同向更深處走去,空氣中回蕩著他們的腳步聲。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茜喃喃道,昏暗的光線和潮濕的氣息都讓她很不舒服,那些牆壁和地上的花紋充斥著荒蠻的氣息,看起來比她活著的時代更加古早。
英都緊緊拉著她的手,帶路的同時提示她不要被地上的碎石絆到。
「茜你知道嗎?我們所處的位置,這個神殿,在更早的時期是一片海洋。後來地形變動,才有這麼一塊島嶼浮了上來。那時這裡有一座宮殿,居住著的人被稱為上古神族。」
他回過頭,只見茜的臉上有些許的迷茫。「你來看。」他領著她走到一處石牆邊。牆上刻畫了圖案,離得近了才看的清。筆觸雖然生硬,表達的意思卻簡潔明了。
神族在這片大陸上建立了家園,後來因為災難離開,只留下兩位神袛守護著這個世界上的生靈。這是一對兄妹神,也是夫妻神,守護了世界上萬年,直到人類崛起后才退居幕後。
「這上面說,因為即將到來的災難,他們不得不離開。我曾經以為那是指滅世戰爭,但是我錯了。」他的手撫著壁畫,豁然開朗道:「它發生在如今。」
聽到他的話,瀏覽到最後一副的茜回過頭來:「什麼意思?」
「茜你注意到了嗎?是貪婪。貪婪會毀了一切,當然這遠遠不夠。魔法的力量再強也不足以撼動大陸,只有科技,科技可以做到!」
茜皺著眉,忽略了他的語無倫次,沒有否認地道:「只要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毀滅世界只是一個瘋子一瞬間的決定吧。」
「確實是這樣。」他似乎有些激動,雙手緊緊扶著她的肩膀,「你放心,在那之前,我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轉過身,視線停留在最後一張圖上:「你看這裡,這上面畫著與這裡相同的雙子世界……」他頓了一下,「我可以帶你去……」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僵硬又艱難地轉身看向身後。
他身後的人鬆開手,連連倒退了好幾步。她的眼神很冷靜,死死地盯著那隻從他後背穿透至前胸的短劍。
「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