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7 章 六星主

尤大人站在原地,冷哼一聲，但到底不敢違逆六星主的意思,沒過多久還是抬腳追了過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方才尤大人強壓下的不滿,但魅殊……他好像是真不在意啊。

陸元希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抬頭望向那兩個濁族離去的方向，眸底飛速劃過一抹深思。

「魅殊……」她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

這是她第二次接觸這位六星主麾下的代行者。

趙明凝的身上難道有什麼值得他圖謀的地方嗎？

當日交易樓上的主動拉攏,還有今日對尤不甚在意的態度,這種區別對待到底是為了什麼。

明明趙明凝這個濁族身份不過只是個連天驕榜都沒上的化神中期修士，唯一特殊的一點就在於青冥對她的拉攏和看重了。

交易樓那個時候,青冥還沒有正式召見她,只是隱隱有這個風聲傳出來而已。

那麼,這種特殊對待很有可能與青冥無關……

陸元希睫羽微顫,掩下眸中思緒,那兩個濁族的身影漸漸走遠,她定了定心神，沒再多想什麼，只小心斂住呼吸,再度跟了上去。

……

黑暗的深處是一座十分肅穆的濁族祭壇。

不知什麼材質砌成的磚上透著古樸的氣息,若是細看還能看到上面隱約刻繪著的玄妙紋路,祭壇周遭的石柱上升騰著一層淺淡的濁氣,給人一種深邃的感覺。

魅殊正站在祭壇前不知在做些什麼,聽到後方傳來的腳步聲,他並沒有回頭,而是聲音淡淡的直接說道：「尤道友，請吧。」

尤大人這會兒甚至顧不上和他別苗頭。

站在這座祭壇前，明明六星主還沒有出現在這座空間中,但那種浩渺感已經如影隨形的籠罩在了他的心頭。

或許是對今日之事的不安,尤不後悔自己為了保命而做出的一切，可他不確定那套說辭是否真的能瞞過六星主。

如果被發現了什麼不對的話……恐怕……

近距離體會過大乘期可怖之處的尤大人根本不敢細想下去。

他一邊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儀式步驟，一邊努力回憶著不久之前發生的事，發下心魔誓前陸元希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出現在了腦海中，就像是以毒攻毒一樣，瞬間壓下了他對六星主的恐懼。

按理說這不應該。

一個是大乘期星主，一個是嶄露頭角的人族天驕，不管怎麼說都不該是後者勝過前者。但回憶起陸元希讓他放心在領域中說出大星主的消息時所說的話，他的心裡莫名添了一點底氣。

隨著儀式的進行，尤大人身上所剩不多的本源濁氣也被祭壇給抽走，換作往日，這點本源之力自然不會影響什麼，但此刻……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祭壇四周的空氣猛地震了起來。

夕照道主所贈的玉兔掛墜驟然升起的堪比蓮芯火的滾燙溫度讓陸元希意識到了什麼。

她轉頭看向祭壇。

祭壇上風雲匯聚，無邊濁氣聚攏到了一起，漸漸凝實，自祭壇之上的虛空中一道深色的光映照了下來，落在那團濁氣之上。

頃刻間，就像是無形中有隻手在上面輕輕捏動，為濁氣塑造出了具體的五官。

畫龍點睛！

只一眼，就不會有人認錯祂的身份。

濁族六星主！

那位背棄了人族身份投向濁族的大乘期，沒有人知道祂曾經的道號是什麼，因為與祂過往有過交集的人族妖族早就悉數殞落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這不是陸元希第一次見到大乘期的面容，卻是第一次直接看得這麼清楚。

從人族轉換成的後天濁族身份讓六星主的人形法相遠比其他濁族星主更接近於人族，不像是二星主那樣的蒼白寫意，不似五星主那樣將「力量」二字寫在了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上。

修仙界沒有醜人，但六星主就像是天道精心雕琢而成的至寶，沒有言語可以描摹，符合世人對仙神的一切定義。

連陸元希都不由得呼吸一滯。

如果非要和記憶中的某個人作比的話，或許……只有萬年前太武前輩能夠與之媲美。

濁霧徹底聚攏，屬於大乘期的威壓隨之擴散開來，分立在祭壇兩側的尤和魅殊幾乎同時低下了頭去，異口同聲道：「參見主上。」

陸元希明顯感覺到空氣中浮動著某種能夠擾動人情緒的氣息，無孔不入。那是隨著六星主的神降同時出現的，屬於神道大能獨有的能力。潛移默化間就能改寫一個人的信仰。

在這種氣息的感染之下，一向沒什麼太多表情的魅殊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種近乎虔誠的表情，尤也是如此。陸元希知道，哪怕是在她面前滑跪得飛快的尤，這一刻的恭敬和畏服也是認真的。

這就真的很可怕了，這種能力……

只是一具投影，就有如此的威能，如果是本體的話……陸元希的手微微攥緊，那枚玉兔掛墜的溫度也愈發滾燙起來。

真是好驚人的蠱惑之力！

不愧是濁族六星主。

如果不是夕照道主所贈之物時刻警醒著她，恐怕她也很難抵擋的住這樣的威力。

還是太冒險了，陸元希暗暗搖了搖頭，反思了一下這回的做法，雖然下次她可能還敢，但無疑會更小心謹慎一點。

「尤。」祭壇上走下的六星主叫出了尤的名字，朝他投來一瞥。

「主上。」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尤的頭更低了幾分，主動開口道，「屬下的任務……出了點小差錯。」

聽到這句話，魅殊側眸朝他看去，像是在不解他的說法怎麼和之前說的不太一樣。

尤哪管魅殊會怎麼看，六星主沒有開口，深諳這位星主大人習慣的他知道，這是在等著他解釋，他咽了下唾沫，把在心裡排練過無數遍的那套說辭搬了上來，然後把空間中僅剩的兩個人族轉移出來，放到了祭壇前。

那是……姬雲音，還有姬雲昭？！

看清楚昏迷中的兩個人具體相貌的陸元希目光微微閃了閃，果然，她先前猜的沒錯。

不管是六星主還是魅殊對他這一手大變活人都沒有太多訝異之色，但魅殊的臉上還是難得露出了幾分懷疑之色，像是第一次認識尤一樣。

「尤道友是說，你不但遇到了陸昭凝和公孫曌，還從他們手底下截走了兩個人？」

不是魅殊看不起他，而是這兩位的名字實在太響了一點，就算他身處濁族很少在外界活動，也聽說過這兩位的威名，尤其是後者，大星主手下的龍老都折在了她手裡，別說魅殊了，就連六星主都停頓了一瞬。

尤的眼珠子轉了轉，想著自己損失的本源，想著萬一露陷了就什麼都沒了，頓時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他看了眼魅殊，然後猛地撲上前去，抱住了六星主的腿，哽咽道：「主上，屬下一心為主上辦事，連本源之力都被那姓陸的小丫頭奪走了大半，屬下都沒有說什麼，只想著瞞過那姓陸的，魅殊道友卻……」

他說著，搖了搖頭，一副委屈但不說的模樣，對六星主表著忠心，讓真正一心辦事的魅殊差點氣得說不出話來。

「主上，」魅殊定了定心神，維持住原有的平靜，恭敬道，「您之前吩咐的事情屬下已經安排妥當了，就是曜日城裡那座陣法……尤道友在曜日城露了破綻，屬下恐怕那座陣法會被人查出來。」

「不必擔心。」六星主一抬袖就將尤送回了原處，聽到魅殊的擔心，祂似乎勾了勾唇，又好像並沒有任何錶情的變化。「馬上就到了一切了結的時候了。」

「到時候，這些陣法也派不上用場了。」

祂的話沒有說透，但知道不少內情的陸元希心頭還是一動，結合四師兄透露的消息，曜日城下有一座由六星主掌握的大陣，而這座陣法很可能就是封印四星主本源的三重陣法里，散落在萬界試煉場里的九座之一。

陣法派不上用場的意思，莫非，從六星主的角度看，四星主的本源就要徹底消散了？

六星主顯然知道些什麼，但大概是只屬於祂和大星主之間的某些默契。

陸元希沒有從祂和魅殊的對話中聽到更多的消息，只除了選拔秘境正式開啟的日期。

——一個月後。

留給她取回四星主傳承的時間，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