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好奇心與夢境

【災難前五年】

「博士，32號實驗體出現嚴重斥體反應，可能要被夢境吞噬了，您快去看看吧！」

新來的研究生就是如此大驚小怪。

「知道了。」對於這個研究生的彙報，陳博士只是回頭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便重新轉過頭去與同事們繼續就前幾日的收穫進行著交流。

對夢境中的那些讓人疑惑，同時又令人無比振奮的景象的交流，遠比一個普通實驗體的死活更讓博士關切得多。

眼見博士如此無動於衷，喬若男顧不得兩人在研究所中的地位懸殊——對方是一位享譽海內的著名專家，而自己只是一名區區的博士研究生——猛地拉拽了一把對方的衣袖。

喬若男體型較小，手上的力氣卻不小，陳博士端著酒杯的手被她猛然一拽，立刻傾斜，將杯中的液體潑灑了出來。

有不少還濺到了自己，和對面的友人身上。

陳博士一邊對友人道著歉，一邊憤怒不已地看向這個不成體統的研究生。

然而，到了嘴邊的辱罵言辭卻在對方不甘示弱的表情下咽了回去。

早有提醒過自己，這個突然被插入關鍵的夢境項目的研究生，有著非常深厚的背景。

雖然以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未必需要再看某些官僚的臉色，但能夠將一位研究生安插進如此關鍵項目的人物，還是值得自己注意的。

陳博士滿腔的憤怒在抬頭之時，已經展現為了無奈：「你總得給我點時間，與正在交談的朋友們說明告辭的原因吧？」

喬若男並不害怕對方與自己來硬的，她早已準備好承受對方的怒火，並且做好的反擊的打算。

然而陳博士這樣的表現大出了她的想象。

如此一來，喬若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對不起博士，我太失禮了……」

博士搖搖頭，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一半批評，一半又是提點，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年輕人啊，就是毛躁一些。」

在體現了自己提攜、疼愛，卻又不溺愛後輩的態度之後，陳博士向幾位同僚與朋友解釋了一下自己暫離的原因，在受到一些不舍與讚歎之後，才帶著喬若男往自己的實驗區走去。

「走吧，我們去看看你的實驗體……」

「32號。」

「嗯，好，32號。」

陳博士的實驗區離休息區很近，加上喬若男不斷地催促，兩人很快到了32號實驗體所在的實驗室。

除了剛進來的喬若男和陳博士，不大的實驗室中還有其他三個人，他們都是與喬若男身份相同的研究生，是來幫助博士完成他的課題，同時負責觀察與記錄實驗體的數據的。

只看了一眼，陳博士便放棄了拯救實驗體的計劃，「沒救了，準備強行終止他與夢境的聯繫。」

實驗體勉強可以分辨出是一名成年男性。

他胸部以上的大半個上半身，以及連接到他大腦和身體上的電線，都如同被黑洞吞噬般整個消失，只剩下雙腿，還有殘留著的部分手臂在不停地顫抖。

而纏繞著實驗體手臂的生命體征儀器卻還閃爍提示著人們，在生理上，他居然仍然算是活著。

更神奇的是，那些本應該已經斷裂開的電線的剩餘部分還都懸浮在空中，如同連接著另一個未知的世界，並且這些電線似乎還可以正常工作，讓觀察員們可以準確記錄儀錶上的數據。

在實驗體腰部的「斷裂」處，不斷有黑色的絲線從吞噬實驗體的「黑洞」中探出，並且不停地試探著前進，逐步蠶食著實驗體還殘留著的肉體。

在黑線的作用下，實驗體的整個身體都如同被打碎的瓷瓶一般滿是裂痕，看起來隨時有裂開的風險。

而唯一能勉強保持住實驗體剩下的身體「完整」的，是圍繞著實驗體的不穩定磁場。

這種磁場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抵抗著夢境，也就是那些黑線的蔓延與侵蝕。

「好的，博士。」一名男研究生原本正在儘力穩定磁場，聽了陳博士的指令后，立刻就準備關閉電源。

「馮景華你先停下！」

喬若男大聲喝止了研究生的動作，然後不等對方回答，又轉過身懇求博士再試一試，「他是我們目前接觸夢境時間最長的實驗體了，也許從他身上，我們能夠獲得更多有益的數據呢？」

陳博士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最後還是搖搖頭，「能夠獲得的，我們已經獲得的足夠多了。我們要趁著夢境還沒有對他完成吞噬，將晶核快些轉移到其他實驗體體內，否則時間拖延太久，只會浪費寶貴的晶核。」

「可是……」

「我明白你的心情。」陳博士拍著喬若男的肩膀，一邊對等待命令的馮景華點了點頭，「我剛參加項目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對於每一個實驗體都有著難以割捨的情懷，不忍看著他們被夢境吞噬。」

隨著馮景華按下電源，保持32號實驗體形體完整的磁場迅速消失。

然後一瞬間，所有失去了束縛的黑線先是猛然一縮，如同擁有智慧的不明生物，在面對突然消失的敵人後露出了警覺。

隨著黑線的退縮，實驗體的手腳也顫抖得沒有那麼厲害了。

似乎他所遭受的痛苦減輕了許多。

但好景不長，沒了抑制的黑洞如同狂歡一般迅速膨脹，一眨眼的時間就將實驗體整個吞噬。

然後，黑洞又與它出現時一樣，在吞噬完血肉之後迅速縮小、飛散。

而在它消失之前，從它最後的「入口」處，掉落下來了一小塊半透明的紅色晶體。

晶核！

這一小塊美麗的如同最璀璨鑽石一樣的晶核，就是打開夢境的鑰匙之一。

而另一個，就是被夢境侵染的人類。

看著這美麗的晶核，喬若男早已沒了初見時的欣喜，也沒有了對夢境的好奇。

如今，看著晶核，還有它所在的，空蕩蕩的病床，還有上面幾乎連褶皺都很少有的床單。

喬若男只有無比的寒意，以及荒謬感。

一個人類，一個與他們一樣的人類，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而他們的注意力卻都在晶核上。

人類對於未知領域的探索慾望永無止境。

科學家們更是其中最具有好奇心的人。

這樣的好奇心曾推動著人類進步。

但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科學家們究竟能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