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指尖躍動著的火光

「太神奇了，我之前雖然聽人提起……咳咳，聽人提起過獸化的能力，卻從來……咳咳，從來沒親眼見過真有具備這種能力的人。」

熊本就不是一種適合用來作為坐騎的兇猛生物，它的肌肉太發達，雖然有厚厚的熊毛緩衝，仍然讓人覺得太硬，而且奔跑起來雖然速度很快，但卻並不平穩。

即使這樣，興奮的博士也在不停地說著話，完全不在意被迎面的大風嗆得咳嗽，或者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而且一個不過兩百斤，不到兩米的人類，是怎麼變成這樣巨大的生物的？能量守恆定律失效了嗎？」

林湛對此只是溫和地笑笑，「你的問題，稍後再問恪禮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這時，博士才彷彿重新記憶起來，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遮天蔽日的死亡正逐漸臨近。

那惱人的嗡嗡聲就是證明。

不知你有沒有曾在夏夜裡被不停在耳邊盤旋的蚊子的嗡鳴聲折磨過？

有沒有想過，要麼你就乾脆吸一口算了，也好過這樣折磨人的？

想象一下，將那種惱人的音量擴大十萬，不，十億倍。

僅是想象一下，是不是覺得腦袋快要炸了？

這就是熊背上的幾人目前的處境。

那感覺，就像一架波音在你臉上起飛一樣。

還隔著數公里，那樣的聲音就已經令人快要受不了了。

「分開了！」

雖然離得很近，但坐在最後的康蕭仍然要用盡全力，才能讓前面的人聽到她說什麼。

「什麼分開了？」

「吸血蚊！」康蕭為聞聲轉頭看向身後的幾人說明，「它們分開了！」

藉助於比之前優秀許多的視力，周楓已經能夠看清正在飛速接近中的吸血蚊了。

這些比它們的前輩大隻了不少，每隻的身體都幾乎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蚊子都伸長了血紅色的口器，貪婪地注視著眼前的大餐——主要是這頭巨熊。

周楓甚至覺得，自己能夠從它們的複眼中看出一種名為渴望的複雜情感。

正如康蕭所說，原本都在向同一方向行進的幾個蚊群開始有意識地分裂成了幾個方向。

而它們行進的方向，就是之前逃跑之人的方向。

看來蚊群的貪婪，讓它們不會放過偵測範圍內的所有活物。

周楓這才開始明白為何林湛一開始會攔下想要阻止逃兵的宋恪禮。

恐怕林湛早已想好了，要讓那些人來幫助他們減緩壓力了。

而且雖然宋恪禮變成的巨熊體型龐大，坐上五個人的現在也並不顯得局促，但要坐下二十幾人卻也根本不現實。

與其帶上幾個拖油瓶，不如以他們作為分散吸血蚊注意力的誘餌。

巨熊的奔跑速度遠勝於人類，但即便如此，身後的嗡嗡聲仍是越來越刺耳，提示著眾人，他們與死亡的距離在進一步縮短。

除了震耳欲聾的嗡鳴聲以外，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折磨，還是來自於蚊群散發出的，雜糅了血腥與腐臭，中人慾嘔的腥臭味。

為了抵擋這樣的氣味，周楓拿出抵擋風沙所用的面巾戴上，卻仍覺頭暈腦脹。

其他人也同樣戴上了面巾抵擋。

除了可憐的宋恪禮。

變熊之後的宋恪禮擁有了熊的幾乎一切優勢。

強悍的體魄、兇猛的利齒、尖銳的利爪。

以及出色的嗅覺。

熊的嗅覺是普通人的兩千多倍。

這樣發達的嗅覺讓宋恪禮幾乎能夠分辨出每一隻吸血蚊的獨特臭味。

在這樣恐怖氣味的熏灼下，宋恪禮幾乎就要嘔吐出來了。

路過了一道又一道看起來完全可以供眾人潛藏的縫隙，然而林湛卻看也不看那些縫隙，只一味命令著宋恪禮繼續前進，不時調整一下方向。

難道林湛早已準備好一條可以用來躲藏的縫隙？

周楓看著前方隊長的背影，越發覺得此人難以捉摸。

「太近了！」此時，身後康蕭突然的報警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坐在最後的康蕭倒坐在熊背上，比原有槍身更大了不少的無槍托巴雷特已經被她扛在了肩上。

與其說是狙擊槍，這樣的口徑，及其凶獸般的造型，讓人更願意相信這是一門火炮。

更大的不同是，康蕭狙擊槍的槍管上，並沒有安裝狙擊鏡。

她只是閉起左眼，只用右眼盯著前方不斷移動的目標，緩緩挪動著槍口的方向。

「距離已經拉近到了兩千米，還在迅速靠近。」雖然危機已經迫在眉睫，然而一旦支起狙擊槍，康蕭的語氣就平靜了下來。

兩千米，正好在他們隊伍中攻擊半徑最遠的康蕭的有效射程之內。

「時間不夠。」林湛看起來迅速計算了一下他心儀的目的地，以及宋恪禮和蚊群的速度，命令康蕭，「攻擊蚊群，拖延一下它們的速度。其他人，也同樣做好戰鬥準備。」

「明白。」

康蕭冷冷回應，退下裝有穿甲彈的彈夾，從背囊中掏出裝有爆燃彈的容器。

爆燃彈是一種擁有極大的肉體殺傷力，且殺傷半徑可以達到70米範圍的彈藥，是極為珍貴的大殺器。

為了避免摩擦生熱引起自燃，爆燃彈一般不會直接填裝進彈夾中，而是有專門的容器收納。

填滿了不明液體的容器可以保護彈藥不受顛簸，並且可以吸收多餘熱量，以及保持乾燥。

因為裝滿的可燃物，爆燃彈的體積巨大，一個能夠容納五發強力穿甲彈的彈夾卻只能填裝一發爆燃彈。

「幫我扶著。」

周楓聞言雙手撐著熊身，同樣轉過了身，幫著康蕭扶住了肩頭的槍身，看著康蕭小心地拿齣子彈填裝進彈夾，並且迅速上彈。

做完這一切，康蕭重新接過了槍身，將眼睛貼近了瞄準鏡。

隨著康蕭緩慢調整呼吸，她半跪在熊身上的整個身體都開始與奔跑中的宋恪禮神奇地融為了一體。

就在周楓以為康蕭還要繼續調整的時候，隨著一道突然的閃光，緊接著就是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康蕭已經按下了扳機。

一瞬間，高效爆燃彈就在蚊群中央發生了兩次猛烈的爆炸——爆燃彈所採用的，是兩次，間隔數微秒的引爆方式。

緊接著，即便有著槍口制退器的輔助，強大的后坐力仍然讓康蕭向後猛地一倒。

早有準備的周楓立刻伸手上前，幫她一起對抗后坐力。

兩人沒有客套什麼，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蚊群的反應上。

兩人面前的天空，就在蚊群最密集的地方，一個由火焰組成的大洞突然出現，將周圍的吸血蚊盡數燒成了灰燼，原本塞滿了整個天空的蚊群就這樣空出了一個惹眼的空洞。

火光產生的猛烈光照，甚至讓人覺得四周出現了日食般的黑暗。

然而，這樣震撼的視覺效果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在迅速的燃燒過後，爆燃彈真正的殺傷力才剛剛要開始顯現。

只見與出現時相同，火焰又迅速消失了。

這正是爆燃彈的效果——猛烈的燃燒迅速耗盡了周圍空間中的氧氣，沒有了氧氣，燃燒就會立刻停止。

而除了讓火焰燃燒，氧氣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

讓生物得以呼吸和生存。

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至今都沒有進化出一種完全不需要氧氣的生命體來——某些厭氧微生物除外。

在密閉空間中，爆燃彈足以在完全不傷害燃燒範圍之外的器件的情況下，令數百平米空間內的生物死亡。

而在效果略差的開放空間中，爆燃彈也足以在15分鐘內構造一塊直徑在50到70米範圍，肉眼看不到的氧氣真空區域。

所有進入這一區域的吸血蚊都會很快失去活力，迅速倒在地上，然後痛苦地抽搐死去。

只一瞬間，康蕭所造成的殺傷就數以千計。

這是非常輝煌的戰果。

然而，再將視線擴展到整個蚊群，這樣的殺傷對於整個蚊群而言，甚至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或許如果給康蕭數萬顆爆燃彈，她或許能夠製造出足夠巨大的氧氣真空來阻止蚊群。

然而這種製作工藝極為複雜，成本也極高的爆燃彈，整個西北地區可能都拿不出數萬顆來。

況且即便有足夠的爆燃彈，康蕭的體力也無法支撐發射的需要。

甚至沒有十五分鐘，似乎擁有了群體智慧的蚊群很快就摸索出了那個「死亡區域」的大致範圍，在又付出了不小代價之後，整個蚊群都有意識地繞過了那塊區域。

而這一過程，只用了不到三十秒。

在這三十秒中，蚊群和人群的距離在進一步縮短。

與康蕭對視一眼，周楓看到了對方眼中與自己一樣的無力感。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原本坐在最前的林湛不知何時走到了兩人身旁，拿出了一隻防風打火機，正點了半支煙放進嘴裡，含混不清道：「接下來交給我了。」

猛抽了一口，將半支煙吸得只剩一點，林湛遺憾地搖搖頭，將幾乎剩了個煙屁股的，還帶著火星的煙蒂用手指彈到了空中。

「你等等！小心燒著了我的毛！」

宋恪禮一問到煙味，就知道林湛想要幹嘛了，趕忙加快了腳步，跑得甚至快要與蚊群一樣快了。

「不想被燒著，那就跑快一點。」

林湛笑著打了個響指。

在他的指尖，跳躍著出現了一朵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