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夜長談

「嘿，嘿，嘿。小妹妹，醒醒，到站了！」

江星萊在搖擺中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啊？」她睜開半隻眼睛，發出了朦朧的疑問。

「到碼頭了，那裡不準進車，下車走兩步就到浮海基站了。」司機晃了晃她的肩膀，企圖讓她清醒一點。

江星萊坐了起來，之前靠在自己腦袋和玻璃窗之間的物體滑落，她本能的伸手，接到了一個小小的雪豆抱枕，裡面裝的是一些彈性十足的高分子小圓球，她自己家裡也有，但這個抱枕又是哪來的？

她拿著抱枕舉到司機面前，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

「快下車吧，我還要趕下一趟呢！」司機顯然沒有耐心回答她的疑惑，幾乎是趕著把她送下了車。

「你男朋友也真是的，一到站人就跑沒影了。」司機一邊拉上車門，一邊在嘴裡絮絮叨叨。

江星萊愣愣的站著，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這都哪跟哪啊，我怎麼就撿了個男朋友？

她的疑問還沒有說出口，司機已經一腳油門跑出幾十米之外了。

太陽有些晃眼，地面蒸騰的熱氣讓人發昏，街道上碼頭上鮮有人跡，只有幾輛大卡車正在龍門吊下裝卸貨物。

江星萊眨了眨眼，感覺自己的腦子像一坨融化的冰淇淋，正從顱骨上滑落。

忽然，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集中精神聚焦視線，面前是一瓶礦泉水，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口乾舌燥了。

江星萊接過礦泉水，擰開，咕咚咕咚灌了幾口。

「謝謝。」江星萊抹了一嘴，抬眼看向那個遞水的人。

「你是...那個鐵皮人！」江星萊忽然精神起來，指著他喊道。

陸宵峰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你還記得我啊。還沒正式認識過吧，我叫陸宵峰。」

陸宵峰向她伸出了手。

似乎是出於某種禮節的拘謹，江星萊那張放的興奮呼的一下收攏了起來，她抿了一下嘴唇，磨平了嘴角的弧度，伸出右手和他輕握了一下手。

「我是江星萊。」她說道。

「你好。」兩人輕輕握了握手。

「對了，你來這裡幹嘛來了？」江星萊轉過身，側對著他，仰起脖子又喝了幾口水。

「社會實踐啊，你不一樣嗎？我們坐同一輛車來的。」陸宵峰一臉的驚訝。

江星萊卻尷尬得紅了臉，這一路過來都沒有察覺這這同行的人，又想到了那個抱枕還有司機說的什麼「男朋友」，她臉更紅了。

「這是你的吧。」江星萊把手上那個抱枕遞給他，腦袋卻扭開不看他，視線落在平整的馬路上。

「嗯。」陸宵峰接過抱枕。

「那走吧。」

「去哪？」

陸宵峰樂了。

「去浮海基站社會實踐啊！」

······

浮海基站是位於中三區東海海濱星海城的一個海污凈進站，它的職能是凈化海水，監測海洋生態，順便淡化海水，給星海城和周圍的幾個城市供應淡水。

浮海基站連接著碼頭，在碼頭邊只有看起來一個超市大的入口，說是「浮海」實際上它的主體沉在海底。

它面積約三十畝地，裡面的空間相當於一座摩天大樓，每日海水流量超過六千萬噸，過濾完海洋垃圾后，一半凈化成淡水供給城市用水，一半重新匯入海洋，是重要的基礎設施。

浮海基站的地面部分只有一部身份識別的電梯，作了面部識別之後便向下開動了。

下降大概花了幾十秒，推測深度才二三十米左右。

一出電梯就看見一個戴著耳機，靠著座椅，低頭玩手柄遊戲的女人。

「喂，您好，我們是來社會實踐的實習生。」陸宵峰拍了拍那個女人的肩膀。

女人抬起頭來，摘下了耳機：「等等，等我打完這關。」

站在陸宵峰背後的江星萊汗顏，哪有工作人員在上班時候玩遊戲的啊，還這麼明目張胆，還帶著耳機......

屏幕上的小人在躲開最後一個範圍技能後放出了一個大招，成功將大魔王擊敗。

女人放下了手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就是陸宵峰吧，那個一定就是江星萊了咯。」

陸宵峰點了點頭，江星萊掂了掂腳，回了一聲是。

「我叫任虹，你們可以叫我虹姐，走吧，帶你們去管逛逛。」

自稱任虹的女人帶頭往走廊深處去了，她邊走邊說道：「這前面基本上是領導來參觀的面子工程，有一些標本和榮譽證書。」

走廊的兩邊每隔七八十公分就有一個藍色的內嵌櫥窗，裡面是浸在福爾馬林溶液里的各種海洋生物，纖細的高分子纖維支架固定了它們的姿勢，彷彿用某種魔力將它們最鮮活的姿態封印在了其中。

江星萊仰頭看著其中千奇百怪的生物，後腦有些發熱，新奇事物帶來的興奮沖淡了大腦中的疲倦。

這一展示廊道有二十多米，在往後兩邊的牆變成了透明的玻璃，裡面發出白色的光。

「前面是我們的洋流生態研究室，從海水中採集到的生態數據會傳遞到這個實驗室。」任虹耐心的解釋著。

走到玻璃牆的廊道上，能看到透明的玻璃內是一個無菌實驗室，機械臂懸挂在白色的天花板上，將各個試管送到特定的檢測點，諾達的實驗室中僅有一位工作人員，坐在一個角落，將顯示屏A的數據記錄到顯示屏B上。

工作人員背對著走廊，三人正好可以看清楚他的操作，江星萊疑惑的抬頭，向任虹投去詢問的眼神。

「哦，他是在把檢測好的數據記錄到檔案日誌里，通過和往日數據的對比就可以得出海洋生態的變化情況。」任虹解釋道。

「...」江星萊興怏怏的回過了頭，任虹並沒有解決她的疑惑，但她也沒有再問。

任虹稍稍停了一會兒，便帶頭繼續往前了。

落在背後的陸宵峰走到了江星萊的身邊，悄悄說道：「那是個湊人數的，為了通過智能化限制檢查才設置的崗位。」

「哦！」江星萊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一直以來在她的印象中成年人的社會都是嚴肅而高效的，哪能想到這些大人也會為了應付檢查而搞出一些敷衍人的東西來。

「你們在講什麼悄悄話呢，不能說給我聽嗎？」前方的任虹開著玩笑的回頭道。

「沒什麼，我們就說說智能化限制的事情。」陸宵峰迴應道。

「哦，這個限制的確有些無聊，但沒辦法，要是能讓機器人乾的活都讓機器人幹了，那人就啥都不用幹了，畢竟是人類的社會，總要以人為本不是？」任虹回答道，這個觀點是從小學到大學的時政課都會反覆強調的觀點，也是當初智能革命的指導思想，這觀念深入人心，以至於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其實，不是還有些機器人幹不了的活嗎？比如科研，比如藝術。」陸宵峰反駁道。

「科研和藝術都是很消耗資源的，只有極少數被篩選出來的人才能投身這些行業，也只有這些人才會不浪費社會的資源。」任虹的回答很官方，大學專門有課程為學生解惑，用的就是這樣的說辭。

陸宵峰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向江星萊：「你覺得呢？」

「我覺得？嗯...我覺得要是能一直躺在家裡玩遊戲就好了。」江星萊吐了吐舌頭，隨口道。

眾人笑。

不一會兒，通道到了頭，兩邊又變成了棕色的金屬板，通道頂上亮起了淺黃色的燈來照明。

「前面是應急樓梯，平時我們都用電梯，這次帶你們看看應急通道，電梯無法使用時就走應急樓梯。」任虹帶頭往前走，邊走邊說道。

樓梯是螺旋向下的，每向下行走一米左右的距離就有一個小窗口，窗口旁亮著一盞綠色的燈，上面用黃色的字體寫著「拔出，衝撞」四個字。

江清影好奇的看著這不知所謂的燈和提示，嘴唇微張，目光前移，卻發現任虹離她有些遠，是要大聲說話才能聽得清的距離。她目光下移，閉上了嘴。

「虹姐，這綠色的標識是什麼意思啊？」忽然，一旁的陸宵峰開口問道。

任虹停了下來，走到他們身邊最近的一個綠色標識，說道：「這是安全膠囊，一般的設施里綠燈都代表安全通道吧。」

任虹摸著那個綠色燈光下的窗口，撥開了一塊隔板，裡面是一個金屬把手。

「抓住這個把手，用力向外一扯，然後向這個牆壁一撞就可以激活這個安全膠囊。」任虹讓開一側身體，指給兩人看。

「哦…那我們可以試試嗎？」陸宵峰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

「這是電梯故障，設備進水才用的逃生設備，這玩意可貴了，三千星耀幣才能重新裝一個。」任虹看他躍躍欲試的模樣連忙說道，慌慌張張將隔板關了上來。

「嘿嘿，虹姐，我們出錢是不是就可以玩了。」陸宵峰笑嘻嘻的說著。

「不行！」任虹撅起嘴巴，「這可是『重要』的安全設施，可不能隨便亂用，到時候要用沒有了就糟糕了。」

陸宵峰沒有堅持，只是嘿嘿的笑了兩聲。

這安全膠囊一路上有二三十個了，怎麼可能不夠用，況且平常也用不到，誰知道保質期過了負責人會不會更換，不如拿兩個來試試看。

江星萊眼睛溜溜的轉著，嘴上憋著笑。

陸宵峰走在前頭，回過頭來，兩人眼神對上了，噗的一下笑出了聲。

任虹走在前頭，搖了搖腦袋，她可知道這些個學生幾千塊錢還是拿得出來的，可別再提這玩意了，不然他們真能玩上手。

螺旋樓梯一共持續了十幾米，途中有一個樓梯口可以進入，但任虹並沒有帶他們參觀，那裡的樓牌顯示的是「機電層」。

任虹帶著兩人走進了機電層下面的辦公層。

「這就是我們工作的地方了，其實大部分是一些文書工作，偶爾要干一些體力活。」任虹往裡走著，邊走邊說。

這一層的走廊短了許多，一眼就能看到頭，兩側分佈著幾個艙門，並不透明。

「這是我和我同事的辦公室，那邊是我們基站站長的辦公室。」任虹指了指近處的門，又指了指當頭靠近電梯的房間。

任虹忽然壓低了聲線，細聲說道：「偷偷告訴你們，我們站長是個怪人，你們最好不要靠近。」

兩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任虹握住房門把手，卻發現上了鎖。

她從口袋裡拿出了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嘀咕道：「這門怎麼鎖了…」

打開門，淺藍色的牆壁映入眼帘。

陸宵峰對這東西很熟悉，這就是全真模擬室里的牆壁，用來模擬光影效果。

牆壁上顯示的是一片森林的景色，高大的樹木與低矮的叢林構成了畫面的主幹，大大小小的走獸在低矮的叢林中躥過。一想到這裡是一個海洋基站，這森林的景色就別有一番韻味了。

「程晨，你又偷懶！」任虹上去一把按掉了開關電源。

牆壁的景色逐漸淡化消失，房屋中間的男人慢悠悠的摘掉了全真增強頭盔。

「你遲到了。」程晨拿著耳機指了指任虹，然後把耳機放到了桌上。

「喂，這是我們的實習生。」任虹走到他身邊說道。

「哦。」程晨應了一聲，從椅子上拿起了外套，反手搭在肩上就往外走。

男人和陸宵峰擦肩而過，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上重重的黑眼圈。

「你幹什麼去啊！」任虹喊道。

「下班。」程晨回答道，緊接著是一聲關門聲。

「這是…」

「我的冷淡同事。」任虹哼了哼，又回到了兩人身邊。

「我看他臉上好重的黑眼圈。」陸宵峰說道。

「那是昨晚熬夜加班了。」任虹嘆了一口氣，「我們是海水凈化站點的管理員，這個機器是二十四小時運轉的，所以控制台也二十四小時不能離人，平常都是程晨值夜班，好在有你們來了，暫時可以輕鬆一些了。」

「我來教教你們日常的工作吧。」

……

這裡的工作基本上就是點點按鈕之類的活，因為要躲避智能化限制檢查，所以很多能夠自動化的東西都不能夠使用，必須得要機械操作。

浮海基站供應著星海城和附近濱海城市群生活用水，但它的設計流量並沒有如今的需求量這麼大，所以才導致必須二十四小時運行，否則就會出現用水短缺。現在二十公裡外的海岸也在興建另一個海污凈進站，等它建好之後這裡的壓力就大大減輕了。

他們的工作主要就是操作過濾的海洋垃圾打包處理，當攔污網承載達到一定程度就要移動濾網，將濾網捲入下方的回收口，然後將垃圾濾水、壓縮、打包，最後運到陸上的垃圾處理站作集中處理。還有便是要操縱擬態機器人，用來嚇跑那些來淺海交配產卵的魚群，防止成群的海魚湧入凈進站，導致濾網堵塞，還有可能破壞海洋生態。

任虹交代完工作事宜后，便留下一個身份號碼去給他們找住處去了，說如果出現問題就聯繫她，得虧任虹的心大，不然有誰能放心兩個剛來的實習生呆自己的工作崗位啊，還無人監督。不過自任虹上崗以來從未出現過什麼問題，只要按照流程操作，不會有一點問題，甚至就算操作失誤，在操作系統的後台自有一套緊急避險系統，只是為了應付檢查，這避險系統處在休眠中罷了，一旦某項數據超過安全閾值，避險系統就會被喚醒。

兩人商量好，讓江星萊操作那個擬態機器人，陸宵峰則是管著那個濾網聯動軸的按鈕。

十分鐘按一下，挺精確的，凈化的海水並不會從這個基站排出，而會通過管道在幾公裡外的海岸口排出，海水從入口到出口正好是一個洋流的流向，所以凈化后的海水對之後吸入的海水並無太大的影響，所以這濾網累計垃圾的時間也挺準時。

操作台上顯示的是一段綠色的進度條，當綠色達到第一個格子時就會變成黃色，第二個格子時就會變成紅色，之後會越來越紅。第一個格子是標準流程的運載垃圾量，第二個格子是設計的額定承載量，當進度條邊黃就按下進度條下方的按鈕就行了。

陸宵峰坐在椅子上，機械的重複著這樣的動作，也算是明白為什麼沒人願意在這時候來這裡實習了。

房間內單調的響著按鈕聲，一開始江星萊還挺興奮的玩著那個操作手柄，然而才幾分鐘就覺得膩歪了。

鍵盤按鈕聲漸漸小了下來，兩人的呼吸聲逐漸清晰。

陸宵峰迴過頭去看她，她坐在地上，手柄落在手邊，半低著頭，已然是睡著了。

江星萊大概昨天沒有睡覺，在車上又只睡了幾十分鐘，到了浮海基站強撐著打起精神應付過了剛才的參觀，到現在，坐下來終於是綳不住，坐在地上就睡著了。

陸宵峰從操作台前的坐凳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江星萊的身邊蹲下，她的呼吸微弱而綿長，肩膀隨著呼吸的節奏一聳一聳的。

陸宵峰從辦公桌上拿了一個抱枕，看那款式應該是屬於任虹的，他扶著江星萊的肩膀躺了下來，用抱枕墊在了她的腦後，又找了一塊毛毯，蓋在了她的身體上。

做完這些，陸宵峰從地上撿起了江星萊落下的操作手柄，又回到了操作台上。他一手操作著手柄，餘光看著操作台上的進度條，時不時的按一下按鈕。

牆壁的全真模擬屏播放著不同的畫面，時而是茂密的竹林時而是嶙峋的峭石，時間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靜靜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被呼的一下推開。

「噹噹，我回來啦，看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麼？！」任虹領著一大塑料袋闖進啦房間，當她把袋子從自己面前挪開，終於發現辦公室里少了一個人了。

「唉？星萊呢？」她歪著頭問道。

「星萊上廁所去了，出去才幾分鐘，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陸宵峰從操作台上回過頭來說道。

「哦，那我去找找。」任虹把一大袋子零食扔到附近一個桌上，緊接著又呼的一下跑出了辦公室。

房間又安靜了下來。

「嘿，嘿。起來啦，虹姐回來了。」陸宵峰走到江星萊身邊，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

江星萊依舊睡得死死的，順勢還翻了個身，側躺著睡。

「呲。」陸宵峰砸了咂嘴，蹲著挪了幾步，貼在她的耳朵上小聲說道：「你大哥來了。」

一聽到大哥，江星萊立馬瞪圓了眼，一下坐了起來。

「大哥？大哥，大哥，我錯了。」江星萊喊道，實際上她的腦子裡想的全是『我是誰？我在哪？』，口裡說的話全是出於本能。

「噓，小點聲，虹姐回來了，我說你去上廁所了呢，她還沒發現你睡覺。」陸宵峰趕緊說道，緊接著將那擬態機器人的操作手柄遞向了她。

「哦哦哦，謝謝謝。」江星萊回過神來像小雞啄米似的點著腦袋，接過手柄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陸宵峰也回到了操作台，兩人裝作無事發生的繼續工作起來。

「我睡了多久啊。」江星萊側了身子，小聲問道。

「三四個小時吧。」陸宵峰看了一眼門口，又說道：「你睡覺打呼嚕。」

江星萊抿住了最，一抹羞紅迅速的攀上了臉頰。

「沒吵到你吧...」她憋著一股子的害羞勁，小聲道著歉。

「沒關係，我也打呼嚕。」陸宵峰笑了。其實江星萊剛才並沒有打呼嚕，她睡得十分的沉，呼吸輕柔得像天鵝的絲絨。

「哐。」的一聲，門被推開了，任虹氣喘吁吁的跑進了辦公室。

「誒？星萊，你怎麼回來了，我去廁所沒找到你啊？」

「剛才虹姐回來的時候，我說你去上廁所了。」陸宵峰向她側了側身體，小聲快速的說道。

「哦，我，上完廁所還去逛了逛。」江星萊有些結巴的回答道。

「好吧。餓了吧，我買了吃的，快來吃吧。」

······

入夜，旅店的窗戶外傳來密集的蟲鳴聲。

陸宵峰坐在窗台上，看著窗外的夜景發獃。

在他的視線中是成千上萬個浮動的光點，地面上還有著許多固定的光點，它們比浮動的光點更亮一些，那是因為他們找到了宿體，更加的強壯，在人類的認知中十分懷疑它的存在，他們稱之為「靈魂」。

這就是「靈」啊，遊盪在另一層世界的生命，它漂泊各處，仰頭向天，再高處都有數不勝數的遊盪的「靈」。

極目遠眺，視野扶搖直上，在高空之上，忽的一道白光宛如利刃斬落，切斷了他的視線。

陸宵峰閉上了眼，一縷白煙從眼皮縫中冒出，剛才那道白光竟然直接燒毀了他的眼球！若不是他及時撤離視線，這光芒的能量甚至能順著神經燒毀他的大腦。

十秒之後，陸宵峰又睜開了雙眼，虹膜的顏色在短短一秒之內變換數次，最終回到了本來的棕黃色。

的確，那海拔一千千米之上還不是他所能窺探的，但他得做一些準備。

陸宵峰拿出了顯示屏，找到了聯繫人，程立老師。

「老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陸宵峰按下了發送。

程立並沒有馬上回復，但陸宵峰並不著急，他望著窗外，繼續沉浸在另一個視角中。

「什麼事？」十分鐘后，顯示屏上彈出了回復。

「下周不是科技項目立組嗎？我想您幫我提交一個申請。」陸宵峰將對話框中早就輸入好的文字發送了出去。

「你這麼小，能上什麼科技項目立組啊，還忙了這個模型，別好高騖遠，多腳踏實地。」程立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教訓，今天在測試陸宵峰傳過來的程序時發現了不少的漏洞。

陸宵峰當然知道，因為這些漏洞是他自己一個一個摳出來的。

「老師，那我跟您打個賭，您別看我的立項，直接以自己的名義交上去怎麼樣？」

「你想賭什麼？」

「如果立項通過了，您得答應我一個請求，當然是在您的權力範圍內，而且不違背道德和法律。」

「...」對面沉默了半分鐘。

「可以。」

陸宵峰熄滅了顯示屏，轉頭繼續看向了窗外，目的已經達成了，接下來是眼前的事情了...

忽然，陸宵峰瞳孔一縮，在某一瞬間他察覺到了一個異樣的波動，在他的視線中，在滿地輝煌的光亮中，一個平平無奇的光源忽然爆發出了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