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珠峰.生日
「在珠峰的那一個晚上,我可以選擇住在絨布寺嗎?」你問LX。
「當然可以,這些都是可以選擇的,」LX說,一雙巨大而明亮的雙眼直直的盯著你,彷彿被一雙牛眸盯著,配上黝黑的膚色,讓他的話顯得真誠而有分量。「但是你到那裡之後一定會自已選擇住帳篷的,你可以自己去那裡看過以後再選擇。」
網上百度的時候,據說拉薩的青年旅舍中就數平措距離布達拉宮以及大昭寺等寺廟最近,只需要步行10分鐘便可以到達,事實證明確實很近。裡面的工作人員很友好,建築沒有想象中的破舊,但是卻很古典,特別有感覺。預定的床位是六人間,在二樓的樓梯口處,床單是經典的白色,被子很薄,但是有電熱毯,這就不用擔心半夜挨凍了,整個房間看起來乾淨而舒服。你的床位靠著窗口,這讓你很滿意。室友很友好,她們的語速很快,你很好奇是因為已經工作了的原因還是因為地區的特色的原因。有一個女生對每個女生都很友好,每個人回來都會很親切的詢問當天的情況,並親昵的聊著天,明明才是初次見面,卻彷彿相識多年。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與她的交談讓人覺得愉快,在開口的瞬間錯覺自己是一個無比健談的人。由於太過於好奇,有一次你走近她,側著腦袋問:「我很好奇,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到底是從事什麼樣的工作才會有這樣的能力呢?還是說是生來就有的品質?
「我已近兩三年沒有工作了。」她說。不像是在說謊,又絕對不會是因為失業,有點明白的樣子,但是依舊不是很清晰。後來她與兒子視頻通話才恍然,原來是結婚了。或許不是因為職業而是因為自身的品質,所以才會讓人覺得那樣的舒服吧。
進到房間第一個交談的室友是一個很高大的女生,很友善,很健談。據說本來和朋友們一起過來,但是她們急著去林芝看花,完全沒有為因而錯過布達拉宮而感到遺憾,自己卻不想錯過,所以就自己留下來了。現在這個時候過來,很多都是去林芝看桃花,但是花期到了晚期,隨時可能會凋謝完。你同意說:「來了拉薩,不去看布達拉宮,彷彿沒有來過一般。」她說要按著自己的想法慢慢的遊玩。不禁有些許的感慨,世界那麼大,有相同想法的人原來真的存在。
進到房間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短髮的女生,不怎麼交談,坐在唯一的大桌子前,一直在寫什麼。你以為是一個安靜的文藝的女生。再次見到她時才發現自己的判斷失誤,她只是在計劃著旅程,特別的滿,讓人覺得她彷彿瘋狂的工作般瘋狂的旅行。她說她做的是廣告,因老闆一直扣著,一直沒有時間出來玩,本來打算辭掉工作,後來老闆才同意放她一個月的假。
很晚的時候,一個挺高大的女生背著一個很大的旅行包風塵僕僕的進來。她來自北京,剛從泰國呆了兩三天,然後直接飛過來,之前已在好幾個地方轉過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發飛往尼泊爾。又給人同樣的感覺。
在她們愉快交談的時候,你問:「為什麼總覺得你們好像是在瘋狂的旅行呢?」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讓人想到了不愉快的事。
在拉薩的第一天只是無所事事的閑逛,隨處的看著當地的面貌,體會著當地的風土人情。沒有覺得浪費時間,反而因無所事事而感到心情舒暢。在看到室友那麼瘋狂之後,以為只有自己會這樣的無聊,後來遇到其他的遊玩的人才知道,很多人都是這樣子的,在旅行時花費一些時間,隨意的漫步著,享受無所事事的行走,沐浴在當地的空氣里。
看了LS發給你的日程表之後才決定要報12號開始五日游的拼車。日程是這樣的:
DAY1:拉薩-羊湖-卡若拉冰川-江孜(白居寺、宗山古堡)日喀則(住)。
DAY2:日喀則-拉孜-定日-)絨布寺(世上海拔最高的寺廟)珠峰大本營(住)。
DAY3:珠峰大本營-烏拉山口(可看到5座8千米以上的雪山-日喀則(住)。
DAY4:日喀則(扎什倫布寺后藏最大的寺廟)當雄縣-那根拉山口(可看到念親唐古拉主峰)納木措湖(住:扎西半島)。
DAY5:納木錯-羊八斤溫泉(如:身體允許!可去泡溫泉門票自理哦!)返回拉薩。
雖然與自己的計劃有些出入,但確實更加的完美---雖然對於你來說有些貴了。
出發的那一天早上,你坐在旅舍一樓中的一張很大的桌子上,聽著同是坐在那裡的人開心的交談著,內心在祈禱著,但願同行的人不都是男生。很久之後,對面一個很高大的男生問:「你就是那個去珠峰的女生是吧?」
你抬頭看他,說:「嗯,你也是今天去珠峰的嗎?」
「對。」
「一個人過來嗎?」
「嗯。」
「為什麼要一個人過來呢?」
為什麼嗎?有很多的理由,但真正讓自己來到這裡的還是一瞬間的衝動。
「突然想到,所以就過來了。」你說。
從剛剛開始他就在與你旁邊的女生開心的聊著天,那時就在想著不要跟他們一起啊,總覺得有點害怕,害怕在這個漫長的旅途中只有沉默的自己被排斥在外,然而事與願違。
雖覺得尷尬,但是一想到拼車的遊玩方式是怎麼樣的都還不知道,便去加了他的微信。加完之後,有一個穿著土黃色外套,帶著鴨舌帽,長得不是特別高的男生走過來,坐在他旁邊。
「這是我們的另一個同伴。」大個的男生說,後來知道他叫HFS。
「我也加一下你的微信吧!」你說,然後就跑過去。
「我叫QF。」他說。
你沒有和他們交談,只是焦急的思考著,昨天晚上已經看見了一個男生,再加上今天的兩個,就湊夠了四個人,所以說只有自己一個女生!那旁邊那兩個很歡快的與他們交談的女生是幹什麼的?不是一起的嗎?難過加上惴惴不安。
「半夜的時候醒來一次,坐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很難過。」QF說。
「你這是想博取女生的同情心,應該換一種方式。」另一個男生吐槽說。
你想:「應該是真的覺得難過吧。」
另一個同行的男生是LJ,有些沉默,不似另外兩個人般善談。
花了幾個小時在路上辦理邊防證。在等待的時候,HFS說:「YZ,情緒應該高點,未來的旅途還很長呢!咱們不能現在就焉了是吧。」
「我不怎麼聊天的,你們聊就好了,不用管我。」你笑著說。既然不懂得與人聊天,那就多微笑一些好了,儘可能的不去給別人添麻煩,把自己的事做好了,至少不會讓人覺得煩。
然而HFS說:「如果有什麼事就找我們什麼好了,有什麼不舒服的都跟我們說。」那時候你覺得有點溫暖。
「我們還是很靠譜的,你不要聽那兩個女生說的,我們也是前幾天才認識的。」QF說。你不記得她們倆說了什麼值得注意的話。
無聊的時候,HFS再一次問:「為什麼要一個人來這裡呢?」
這一次你想認真點回答,便說:「總覺得西藏是值得一個人過來的地方,」「如果是其他地方的話,怎樣都無所謂,但是西藏我想一個人過來。」
「為什麼不跟同學一起來?」
你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糾結於這個問題。
「哦,本來跟一個室友商量好要過來的。」你想到了Z。
「最後被放鴿子了?」他略微調侃的說。
「是我放她鴿子了,最後決定要自己過來。」你說,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顯得很沒有信用。
在距離天空最近的城市,天空真的很藍,雲真的很白。坐在駕駛副座往車窗外看時,總看見一大片白雲的影子在沿著綿延的山峰緩慢的移動,心想,好想處身在那樣的山上,讓那雲的影子從身體進經過,那時,光與影同時在身體中移動,感覺一定很奇妙。開心的心情彷彿在體內炸開般,你微笑著。
第一個景點是羊湖,HFS說:「據說有人因看見羊湖的美而感動哭了。」
從觀光台往前方望去,藍色的一片湖水蜿蜒靜卧於群山中央,消失于山的一角。山上不高處的一片雲偶爾會往前移動,影子鋪在湖面上,彷彿用很淡的墨均勻的在一張藍色的紙上繪畫。
在幾個角度拍一下照,拉著旁邊的一對夫妻給自己拍了張照,最後找一個地方坐下來,靜靜的看著湖面,湖面四周的山,以及周圍的雲。害怕自己待得太久了,他們找不到自己,便走上山頂,找到正在拍照的HFS說:「等一下你走的時候記得叫一下我啊!」他沒什麼表情的答應了。估計是海拔太高,高反了吧。
凝視著往前移動的影子,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不就坐在山上嗎?雲的影子不正在漸漸的靠近嗎?只希望他們離開得遲一些,讓自己等到那一片雲的到來。很久以後,右邊的山開始變暗,注意到的時候明明還在很遠的地方,而下一瞬陽光彷彿被染上了一絲黑暗,你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你問自己:「難道我這是在雲的影子中了嗎?」有點憂傷,忘記了當時念叨的是什麼歌詞,只是一瞬間,雙眼有一些淚水流出來,停滯於淚阜下方。感覺不到任何溫度,不願去擦拭,那是自己在一瞬間被觸動的證明。當陽光再次明亮的刺眼的時候才確定剛剛以為的錯覺是真實。
你在等待著一片雲的到來,但當你察覺時,雲的影子已經一晃而過。不是自己想像般的場景,但自己卻在朦朧中溢出不知名的淚。
在卡若拉冰川,從近處看到了一直以來只能從遠處眺望的覆蓋在山峰上冰,沒有現象中的震撼,但依舊感覺良好。然而FQ他們因為高反有點嚴重,不像出發時那樣容光煥發,說著:「我們倆很瘋狂的。」拍了一會兒照之後,覺得有點乏味,便往車的方向走去,看見坡下遠處的路邊下方的平地有一片白色的冰塊,有點想去觸摸一下,然而遊客中沒有一個人在那個方向,便不敢一個人下去。打開車門的時候,看見QF還在車上,便問:「你不下去嗎,QF?」
「我剛睡醒。」QF淡淡的說。
「ZX,」你問開車的師傅,「在哪裡可以摸得到冰?」
「這個,我也不知道。」ZX似乎覺得有點為難,冰都在山上,車上不去,怎麼摸啊?
「我看見下面有冰,可以下去的嗎?」你指著剛剛發現的地方問。
「那裡應該是可以下去的。」
你想去摸一下這裡的冰塊,既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就不能讓自己帶著遺憾離開。一個人沿著公路走下去,開始要走下公路旁邊的小小的一個陡坡的時候,看見冰塊邊有一隻野狗,耷拉著腦袋,無精打採的站著,看起來像是那一片冰地的守護者。你停下了腳步,雖然試圖讓自己不去理會它而堅持走下去,但是始終沒有勇氣邁開雙腳。在來的路上,聽說了這裡的狗會吃人的消息,一想到會被野狗瘋狂的撲上來,亂咬死,然後狼吞虎咽般的撕咬肉塊,吃得只剩下骨頭,就泄了氣。站了兩分鐘后,終於怯怯的掉頭回去。
打開車門,對ZX說:「ZX,這裡的狗會咬人嗎?」
「不會,這裡的狗不咬人的,放心吧。」ZX很確定的說。然而你不相信。
「我看見那裡有地方可以摸到冰塊,但是有一隻狗在那裡,我不敢去,」「ZX,你可以跟我過去嗎?」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ZX覺得麻煩,但是也沒有什麼辦法了,一起拼車的隊友又都不在。
「不用怕,真的不會咬人的。」雖然這麼說,但是他還是打開車門下來了。
走了十幾步之後,你指著坡下面的冰面給他看,但是ZX說:「太遠了,等一下我們開車過去吧。」在你看來,走一會兒就到了,難道是司機的一種習慣嗎?能開車絕不會走路!
在路邊停下了之後,你問:「有人要跟我下去嗎?」
「我們就不去了。」他們有氣無力的說。
走下去的時候,ZX也跟過來,這讓你有點意外。
你伸出右手,指著食指說:「我要去觸摸一下神聖的冰塊!」
「你沒有見過嗎?」
「沒有,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雪,一直想看一下來著,然而一直沒有機會,」你說,「現在摸一下冰塊也好啊。」
「你可以去。。。,那裡每年都會下很大的雪。」ZX說。你知道他說的是西藏的某個地方,名字很熟,但是不知道在哪裡。
都是很硬的冰塊,為了證明自己真的觸摸過高原上的冰塊,特地用相機拍了一張左觸摸著冰的照片。
「要不要我給你拍照?」ZX問。
你就把相機給他了。
回到車裡的時候,HFS說:「YZ,你怎麼還能這麼high?」
「你沒有高反嗎?」QF問。
「偶爾還是有些頭疼的。」
「太好了,你終於有反應了。」估計是被高反折磨得夠嗆,居然這麼直白的幸災樂禍。
在日喀則,依舊留宿在平措康桑青年旅社,從本來14人間換到8人間,打開門的時候,看見兩個女生,覺得有點臉熟。自知對於事物的辨別能力低下,曾經多次對自己說,一般覺得熟悉的臉都是不認識的。有一個女生回頭看著你,說:「咦,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是不是在平措住在一個房間的女生?」你認真看的看了一下她,好像真的是一個房間的,很興奮的說:「真的是誒,剛剛我還以為認錯了。」激動的去跟她握手。坐在床上整理東西的一個女生回過頭來,這回你更加激動了,說:「咦,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她似乎也認出你來了,你高興的走過去跟她握手。這突如其來的重逢太過於讓人驚喜。
你對G說:「緣,妙不可言。」
很久都沒有見HFS他們叫你一起吃飯,便打算自己下去逛一下,找些吃的填肚子。下來的時候,幾乎找不到門在哪裡,偶然回頭,看見QF正在跟你招手。
「我都快喊出高反來了。」等你走近了,QF說道。
再次刷手機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叫你去吃飯的消息。
在等著店家送飯過來的時候,HFS和LF在談論著什麼。
「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那裡等著拍星空。」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你抬頭激動的問:「你們晚上要去拍星星嗎?」一路上一直在問自己住珠峰還是住絨布寺,在與他們在那裡坐著的時候感覺很好,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聽到他們要在晚上熬夜拍星星的時候,便在決定跟他們一起住在大本營。
「晚上我要跟你們一起去看星星。」你開心的說。他們一定不知道你做了怎樣的決定,不知道這一個決定對於你來說代表了什麼,不知道你如何的期待那一時刻的到來,不知道那一個晚上對於你有著怎樣不同的意義。或許只是覺得那是一個無知的少女的乏味的幻想與期待。或許對於你無論多麼的意義非凡、多麼的精彩,對於別人來說依舊乏味。
「大帳篷是男生女生一起睡的。」
一路上HFS都在扯淡,你以為這也是一個玩笑,便說:「我不介意。」
坐在你旁邊的QF問:「你介意我抽煙嗎?」
「不介意,你抽吧。」
「你不抽煙吧?」
一時語塞,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什麼形象,竟然會這麼問!
「她一看就不會抽煙。」HFS說。
一邊吃著番茄雞蛋面一邊說:「天,晚上可以在珠峰看星星,我現在好激動。」
讓你更加激動的是自己的腦補:看完了星星,等他們拍完照,然後對他們說:「現在已經過了12點,今天就是農曆2月29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誒,我可以請你們給我唱一首生日歌嗎?」然後他們就很驚喜的給你唱生日歌。在高原之上,漫天的繁星之下,被一群萍水相逢的人祝福著,那情景一定會讓人銘記。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ZX問:「YZ,昨天睡得怎麼樣?」
「太激動了,不怎麼睡得著。」
「激動?在這裡不能太激動。」ZX似乎有點擔心。
「是不是想到今天晚上要看星星了,激動得睡不著?」LJ問。居然被說對了。
「嗯。」
到達珠峰大本營的時候,發現那竟然是真的,男女同住在一個房間,床位都是連著的。他們讓你先選床位時,你猶豫思考了好久。見你搖擺不定,LF說:「現在你不要太過於糾結男女。」有種被打臉的感覺,但他說的是事實。你選定一個地方不再改動。
和ZX去了一趟廁所回來,還是覺得剛剛選床位的時候有點小家子氣,有點泄氣,有點心累,需要躺一會兒休息一下,讓心情平靜下來。反正始終都是要在這裡睡的,便把外套脫了,一邊脫鞋一邊說:「你們走的時候叫我一下啊。」
「你要幹什麼,等一下我們就走了。」HFS一本正經的說。
你懵了一下,在腦海里過一遍今天的行程,已經沒事了,現在就等晚上看星星了,不是應該這樣子嗎?
「你們還要去哪裡?」
「等一下我們就走了啊。」
「不是要留在這裡看星星嗎,還要去哪裡?」
「不住在這裡,等一下就走了。」
「對啊,等一下我們就下去,找一個旅館住。。。」QF和LJ也插嘴進來。
終於意識到他們在戲弄你,說謊的技術真的讓人佩服!
你繼續脫鞋,說:「那你們走吧,我要留在這裡。」
「騙你的,我們不走。」
你躺下去不理會他們了。
起來上廁所的時候他們也跟著去了,進去之前你對他們說不要等自己,出來時,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影子,看起來有點像QF,走近一些發現真的是,突然心情很好。
「QF,你是在等我嗎?」你笑得很開心。
「對啊。」沒有想到會這麼直接的承認。
「感動!」其實並不覺得感動,只是很想在那個時候說上那一句話,感覺很好。如果有人對自己表達了善意,說出自己的好心情也是一種很好的回應。
「我們在這裡坐一下吧。」QF說著便在旁邊的大石頭上坐下來。一路上,QF高反最嚴重,估計是出發的前一天洗澡的緣故,第二天早上就感冒了。你也跟著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很快就可以看日落了。」QF說。
「無所謂啊,反正我是過來看星星的。」
QF望著前方被冰覆蓋的珠穆朗瑪峰說:「據說以前每年都有很多人去爬珠峰,只是很多人爬著爬著就被凍住了,再也出不來」,「現在都不准他們爬了,如果可以去,你敢去爬嗎?」
「如果我想去的話,我會去的,」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只是我沒有那個體力。」
「聽說上珠峰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求生意志很強的人,他們對爬上珠峰有很強的執念,」「另一種是想自殺的人,在珠峰上死去的人,直接被凍在冰里,常年不腐,一直保持著死前的面貌,」QF有點感慨,「那被認為是世界上最美的死亡方式。」
「我覺得最美的死亡方式是火葬。」
「火葬?那是西藏的三大葬之一,」QF說,「還有天葬和水葬。」
之前已經略微了解過,忍不住說:「天葬好血腥,看一眼都不敢,太殘忍了。」
「你知道為什麼會有天葬嗎?那時候醫學不是很發達,他們就解剖屍體,進行醫學研究,也因此,死後能夠進行天葬對他們來說是非常崇高的榮耀,」QF有點激動的說,「本來我也覺得血腥,但是看了這些之後覺得很有道理。」
來之前沒做功課,竟然不知道血腥的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轉念想了一下,依舊覺得太殘忍,便轉頭看著QF說:「可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但是它已經成了一種風俗。」
「然而我還是不能接受。」你有點固執。
兩個人靜默的好一會兒。
你側頭說:「問你一個問題。」
「說。」
「哦,拉薩的藏民信仰的是不是佛教來著?」你需要先確定一下再提問。
「當然,整個西藏的人都是信仰佛教的。」
「在拉薩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當地藏民趴著朝拜,那叫什麼來著?」你試圖找一個專業的術語,然而失敗了,後來百度了一下,才知道那是長磕頭。
「他們匍匐在地上嗎?」
「嗯,我就想問,你對這樣的信仰方式,這樣的行為怎麼看?」一路上就一直思考這個問題,一直很想找人問一下,然而一直沒有機會。
「那是最虔誠的朝拜方式」,「你知道嗎?很多人都被他們的虔誠感動得落淚了。」
「那你覺得呢?我就想知道你對這樣的信仰怎麼看!」
「我覺得挺好的。」QF脫口而出,你無言。
「不覺得那樣的方式很殘忍嗎?」
「還有更殘忍的。」
「我知道,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信仰,比如基督教啊什麼的,可是我現在說的是拉薩的藏民的信仰。」
「你就說你能不能接受!」
「太殘忍了!」你直接了當的說,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用這樣強勢的語氣說話。
這時候HFS走過來,說:「看來我要打擾你們聊天了。」
你看著他,並沒有打算和QF繼續說下去,又覺得因HFS過來而終止談話不太好,便說:「我們在談論信仰的問題。」
然而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HFS一再看著你問:「你的信仰是什麼?」
「你的信仰是什麼?」
「你的信仰是什麼?」
你看著他的眼睛,腦海中有思緒飄過,但是卻沒有想到什麼。信仰嗎?有這樣的東西么?似乎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當時的答案是什麼來著?有沒有回答來著?想不起來了。
有點無奈,你有點自嘲的笑了,說:「說出來都是要打臉的。」或許這就是自己真正的答案!所謂原則,所謂信仰,所謂堅持,所謂執著,在下一刻就變得無關緊要,在說出口的一瞬間就立了一個flag,就等著被推翻,就好像自己把臉伸得好好的,就等著一個巴掌。
後來在一個有部分冰雪融化的小溪邊找了一塊小小的石頭,拿回去留念,據說來這裡的人都會帶一些石頭回去,或送人,或留念。你就很好奇為什麼這裡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石頭。
HFS和LJ一直在尋找角度拍照,你跟QF往回走,本來打算在珠峰的刻碑上拍照留念,然而看見路邊有身穿橙黃色衣服的身影在朝你們揮手。
「那是ZX嗎?」你問。
「嗯。」
走過去的時候,ZX說:「聽說可以開車進裡面,我們進去吧,」「剛剛我喊你們那麼久,你們沒有聽見嗎?」
「沒有。」
「YZ,我把你的相機帶過來了,上車吧。」
「真的?ZX你太貼心了!剛好我的手機沒電了。」你驚喜的說,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為自己考慮,太過於意外了。
大本營再往裡深入,有居民居住在那裡,還有很多氂牛,據說是用來運物資上山的,特掙錢。
爬上一個小小的觀光台,立即感受到寒冷的狂風肆虐的吹著,便想起陳鴻宇的《途中》的那一句歌詞:你要愛荒野的風聲勝過愛貧窮和思考。在那裡說出來一定特有feel,然而找不到機會嘗試。無意中發現很多喜歡的民謠都是唐映楓作詞,這首歌也是,當然,陳鴻宇的編曲也使得這首歌聽起來超有感覺,你一路上都在聽。在記憶中,這一段旅途一定因此而沁入這首歌當中,多年以後再次聽到時,一定會無比的懷念。
回到帳篷后,繼續躺著。有一個旅行團的人過來,跟你們住在一起,很慶幸,都是女生,說明今晚睡在你右邊的是一個女生,不用跟一個不認識的大叔同眠了。不禁感慨,老天真是太眷顧自己了!
你從被子伸出頭來,看著一群女生在吵鬧著,一會說吸氧,一會兒說要吃頭疼葯,一會兒又要幹嘛,再次感慨,老天真是太眷顧自己了!幾乎沒有高反的你真的是不知道高反的痛苦,特別是現在你完全沒事,之前QF他們沒問你有沒有高反你都忘記還有這回事了。
一開始都很有興緻的跑出去看落日,然而,大本營四面環山,根本看不到太陽,珠峰的落日就是觀看珠峰沐浴在夕陽的「聖光」之中。看膩了之後,幾乎都回去了。你找一塊石頭獨自坐著,獃獃的看著,一直看到照射在珠峰的光完全消失。一路上很激動,很期待,渾身的細胞都在興奮,彷彿整個人生都在熠熠生輝。而今,坐在大本營,看著珠峰上的落日,內心毫無波瀾,沒有什麼好的或者壞的想法,只是在看著,看著理所當然的景象,沒有因此而覺得生命中增加了什麼或者減少了什麼。
你問:「是否目的本身最為微不足道,偶然的邂逅才最為驚喜?」
沒有答案,只有平靜。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是老爸,你有點心虛,已經很久沒有打電話回家了。
「喂,爸。」
「喂,SBM,」老爸略微遲疑了一下,似乎在醞釀著下一句該說的話,你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嗯。」你說,每年生日的前一天老爸都要打一個電話,提醒你第二天要加餐。
「你現在還在學校嗎?」
「嗯,在啊!」你一臉淡定的說,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offer了,以為你可能是去北京實習了,這是自己不敢打電話回家的原因。來西藏也不敢跟他們說,他們一定會嘮叨很久,說不定不會讓你過來,所以打算瞞到最後。試想一下,如果可以這個時候很驚喜的對他們說:「沒有,爸,我現在正坐在珠穆朗瑪峰看著落日呢!」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然而,你怕他們受不了驚嚇,自己也受不了折騰,便撒了一個謊。
「記得明天加餐啊。」
「嗯。」心裡卻在崩潰,已經吃了兩天的番茄雞蛋面了,確實是膩了,可是這裡的飯菜真是貴啊,我可能還是要吃面。
「你老媽在這裡,要不要跟她通下話?」
「好啊。」
換老媽接電話了,「喂,吃飯了嗎?」
「還沒有,等一下再吃。」
「多少點了,還沒有吃飯。」老媽似乎有點擔心你飲食不規律。
你正在看著落日,難道已經很晚了么?不應該啊!
「都已經8點半了,怎麼還沒有吃飯?」老媽說。
小小的吃了一驚,居然忘了還有時差這東西,確實沒想到現在已經這麼晚了,說:「哦,很快就吃了,等一下就去。」
。。。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風有點大,耳邊風聲不絕,怕老媽聽出什麼不一樣,便不安的聊了一會兒就掛了電話,他們還一再提醒自己第二天要加餐。
當最後的光芒從珠峰頂消失時,你便起身回帳篷,繼續躺著,等待著。
黑夜降臨,帳篷內的妹子們一遍又一遍的說:「我是來看星星的。」
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自以為的驚喜竟只是芸芸眾生的萬千憧憬之一。
「現在的星星已經有好多,真的很好看,漫天都是。」又是女生們的驚嘆聲。
你告訴自己要淡定,還要靜靜的等待。
「我們十一點多的時候出去吧?」HFS說和LJ他們在商量著。
你掀開被子,抬起頭,說:「我們12點再去吧!」
「十一點去。」HFS說,不留一點商量的餘地。記得之前LJ說過,農曆28是這個月當中月亮最小的時候,星星最亮,是拍攝的最好時機。你沒有說什麼,重新蓋好被子,決定不跟他們一起出去了。他們為他們的目的而來,你為了你的目的而來,,當兩者不能一致時,便各自為自己的追求行動好了。
為了不讓自己睡過時間,你起來定了一個12點的鬧鈴。
完全沒有睡意,只是抓著被子,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耐心的等到12點才掀開那門帘,踏出門去,迎接那一片星空。不知不覺中帳篷內變得極為安靜,再次伸出頭來,發現視線之內已經沒有人了,只有自己和幾個女生在床上安靜的躺著。你又蒙上被子,安靜的躺著,不知過了多久,燈被熄了。
如果等到12點的時候,星星變得很稀了怎麼辦呢?突然遍布烏雲,遮住了星星怎麼辦呢?要不要抓緊時機,錯過了這次就再也沒有機會看一眼高原上的星星了。你在內心掙扎著,考慮各種可能性。聽到有人進來,抬頭確認是誰。
「QF?」
「嗯?」
「你怎麼回來了?」
「我就出去轉了十幾分鐘,外面真的太冷了。」QF一邊哆嗦一邊說,開始脫鞋。
「我建議你也不要出去了,真的太冷了。」QF建議道。
「不讓我出去就讓我去死!」你說。
「外面真的很冷,幾分鐘都呆不了,你不要出去了,會被凍住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去。」
「你這樣躺著暖暖的,等一下出去,我跟你說,第二天你絕對感冒!」
「真的?那我還是先起來涼快一下吧!」你掀開被子,猛的坐起來。思考了一下,爬到他的床邊,靠著帳篷的邊上坐著,開始玩手機。
「外面冷死了,都沒什麼人,就只有他們兩個傻逼在那裡傻傻的拍照。」聽到QF這樣子吐槽HFS和LJ,莫名覺得很搞笑,你忍不住放聲大笑。其實不太明白,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夜晚,為這樣的夜景而滿懷意境的去追求著,即使自己並未被漫天的星光驚艷到,也應該是能夠了解別人的執著,QF為什麼就是一點都不能理解呢?難道是因為做生意做多了?與其說是他不能理解HFS他們,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更加的不能被理解。
「等一下我出去上個廁所,回來就睡覺。」
「哦,那我去HFS的床上坐吧。」
「沒事,你坐吧,我等一下再去。」
「好吧。」
你看了一下時間,才11點,要坐著等一個小時,這怎麼可能?這輩子最害怕等待了。
「還要等好久,我還是回去躺著吧。」你爬回去。
「等什麼?」
「等到出去的時間啊。」
終於等到十一點四十幾分,便爬起來把鬧鈴關了,開始穿鞋穿衣服。準備好了,靜靜的等待著最後的時刻來臨,只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心情。
為了那一眼,萬里千山而來,一路上懷抱著幻想興奮著。既定的時刻即將來臨的時候,反而沒有了期待。心裡感覺到了,踏出門口,仰頭看見滿天的繁星,心想,哦,原來是這樣子啊!內心平靜如水。不會有想象中的淚流滿面。一直醞釀著、不斷高漲著的心情,在期待的時刻靠近時消逝得無影無蹤,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必定將其親手毀掉。然而可以不踏出去嗎?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踏出去的時候天氣突變,那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HFS和LJ他們從外面回來了,估計凍得夠嗆,也沒有怎麼理你。
00:00。
你起身,走到門口,掀開門帘,踏出去,仰頭,漫天的星光映入眼帘。彷彿一切都是既定中的樣子,彷彿一切都在自導著自己擬寫的劇本,彷彿一切都在預定之內,不曾有意外。你微笑,心情平淡如水,時光也如水般的淡。就那樣抬頭看了兩分鐘,打開手機,撥號。
「hello.」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
「hello,」你笑得很開心,「我看到高原上的星星了。」
「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沒有驚喜,當然,也沒有失望。」你平淡的說。
「哦,現在已經過了12點,今天是2月29了,跟我說一聲生日快樂吧!」你笑著說。
「對哦,本來我定了12點的鬧鈴的,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響,」G說,「所以啊,生日快樂!」
你覺得聽的不是很清晰,說:「嗯?什麼?」
「所以說啊,生日快樂!」G又說了一遍。
「很好,謝謝!」你很滿意的說,「我覺得在這樣的地方,這種時候,說出的話特別的有分量。」
「嗯。」
「所以說啊,很高興認識你,」LS說的一定沒錯,在高原久了真的會變得超級健忘,居然在一瞬間把想好的話忘記,把話說錯了,你趕緊糾正過來:「哦,應該說『很高興能夠遇見你』更合適。」
「哎呀,突然有點小小的感動是怎麼回事?」G開心的說。
你也笑了。
「哦,對了,星星多嗎?」
「嗯,非常多,還很亮。」
「來張照片。」
「剛剛試過了,沒有拍出來,用相機和手機都不可以,只拍到一片黑暗,」「不過一起過來的小夥伴他們出去拍了,他們的設備是專業的,應該拍到了,明天我去問他們要幾張發給你。」
「好吧!」
。。。
「沒想到真的可以在高原上看星星,真的太完美了!」你說,「一路上看了很多東西,都是自己想看的,我覺得自己從此以後可以安安靜靜的坐在陽台上發獃了。」
「說得。。。」
「就差看一場雪了,」你說,「哦,天氣預報說今天日喀則會下雪,我會住在那裡誒,如果我真的在那裡看到了雪,我這輩子估計沒有什麼追求了。」
「會下雪嗎?」
「不知道誒,」「突然覺得人生沒有追求了。」你開始感慨。
「還是會有的。」G安慰道到。
。。。
「不得,好冷啊,我覺得要被凍住了,」腳被凍得冷得要命,不能和以前一樣沒完沒了的煲電話粥,會出人命的,「我要掛電話了。」
「好吧。」
走到帳篷門口的車後面,突然想到還有什麼,便說:「我還是覺得那幾句話很美,」「我想要在海邊看日出,在沙漠里看日落,在高原上看星星,」「沒想到有一天我真的會在高原上看星星。」
「然而當一直追求的東西實現了之後,就覺得今後沒有什麼追求了,」你接著說:「誒,突然又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什麼追求了。」
「你還可以去海邊看日出,在沙漠看日落啊!」G說。
「誒。」你只是嘆息一聲。
扯了一些其他的事之後,終於冷得受不了了,便說:「好冷,我要掛電話回去了。」
進到帳篷,經過HFS的床邊的時候,突然聽見有誰在叫自己,眼睛適應了一下黑暗之後,發現HFS正抬頭看過來,問:「YZ是嗎?」
「嗯。」你走過去,他很匆忙的拽了一下你的衣角。
你回頭,黑暗中看見他蓋著被子,一手撐在床邊,一手拉著你的衣角。鬆開手,HFS說:「我把今晚拍的東西發朋友圈了,你可以去看一下。」
「嗯。」你一頭霧水,回到床上脫了外套躺下,刷一下朋友圈,看見HFS發的圖片,很美的星空,保存發給G。直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麼那個時候要拉著你說看他朋友圈,難道是聽見了你和G的聊天?那時候和G說要跟隊友要星空的照片來著。要是真聽見了聊天的內容,自己就變得尷尬了。
都不知道自己睡覺了沒有,躺在床上不停的打開手機看時間,最後終於等到了六點多,便爬起來,出去上廁所。外面依舊是刺骨的嚴寒,天已經微亮,空氣籠罩著朦朧的蒼白,已經有當地的人起來了。
沒有回去睡回籠覺,繼續在寒冷中等待日出。不知道所謂的「日照金輪」是什麼樣子,日出依舊像日落般,隨著時間的遷移,陽光漸漸的鋪灑在珠峰頂,由一個小凸起的側邊蔓延到整個珠峰的一側。你走到昨天始終未能拍照的珠峰的刻碑邊,用左食指輕輕的指著碑的邊緣,說:「ZJY,生日快樂!」並用手機拍一張照留念。
在回日喀則的路上,
ZX問:「YZ,珠峰是不是沒有你相像中的那麼好?」
「沒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就是很失望咯?」
「並沒有,」想了一下,繼續說:「當我過來的時候,一路上特別興奮,然而到了珠峰之後,卻感覺心情非常的平靜。」
「哦?為什麼?」
你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說:「這個,我也想不明白。」
它的重大意義不在於它的景色是否震撼到你,在那一天抵達,就是它的重大意義,所以心情平靜吧?
HFS說:「一個人來西藏,不是失戀就是失業,」「YZ,你是哪一種?」
又是這個問題,你無奈的說:「我並沒有失業(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畢業啊)。」
「那你為什麼一個人過來?」
「只是突然想到了,就過來了。」你說,這並沒有說謊。
到達扎什倫布寺時,ZX在外面溜達,你們四個人進去觀看。考慮了好久,終於對HFS和QF說:「我想一個人進去觀看,等一下我們在門口集合吧。」
「好的,你去吧。」
很經典的藏式寺廟建築風格,白色的牆並不是很平滑,不如說凹凸不平,地面也是由凹凸不平的石頭堆砌而成,道路不怎麼寬,處在牆與牆之間。走進去之後,發現各種轉角,你甚至不知道它會通向哪裡,或者說會不會有一個最終的目的地。在一個祭拜佛像的門口,你走進去看一圈,出來時,已經沒有一個遊客在這裡。石板樓梯黝黑明亮,一定是被眾多的遊客以及朝拜者的雙腳摩擦出來的。突然來了興緻,很想在那裡坐一會兒,安安靜靜的呆一下。便在第二梯停下來,坐著。現在估計已經停止進入了,遊客非常的少,周圍很安靜,偶爾可以聽見幾聲鳥鳴。前面的屋宇還有窗上方繪著簡單圖案的帆布有節奏的隨風擺動,悠然而閑適。你抬頭望天,閉眼,微笑。你問,現在是什麼心情?很平靜。遊客們冒著危險,千里迢迢奔赴而來,走進來,觀看,拍照,然後走出去。他們是什麼樣的心情,是否曾詢問自己是什麼心情?進來的時候看見一個導遊在為遊客介紹寺廟的信息,在這樣的地方聽著恰當的講解,那是一件很好的體驗嗎?那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嗎?那會比閉一會兒眼睛更好嗎?
「或許,真的,抵達最終目的地的時刻是最為微不足道的。」你睜開眼。
朝左邊看去的時候,居然發現地上有一毛錢!你跑下去撿起來,再跑進佛堂中,把那一毛錢放進一堆紙幣中,心想:「把在佛前撿來的錢進獻給佛,是不是很不虔誠?」便沒有許願,算是物歸佛主。
坐在梯口不久就發現前面門口處有一個僧人一直在看自己這邊,不知是不是自己坐在佛堂門前是對佛的不敬。放完錢便走了。
四處亂逛時,發現紅色的建築上方瓦角處有一個個鈴鐺,有點像黃鶴樓上方的鈴鐺。拍了好多張照片之後,終於決定離去。此時,有風吹過,四周鈴聲響起,很悅耳。你便沿著來的方向往回走,慢慢的踏著步子,等待著下一次的風的到來。當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你不禁笑了,對自己說:「這是對自己生日的祝福!」然後心情便變得很美。
回來的路上都在想,回到日喀則的時候,跟他們說自己出去吃,然後找一家蛋糕店買塊蛋糕和一杯奶茶,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好了。
在扎什倫布寺的門口坐不了多久,HFS和QF就出來了。待他們走近之後,你指著旁邊的位置說:「坐在這裡等吧。」
「YZ,今晚我們吃一頓好的吧,明天LJ就走了。」HFS站在你對面說。
「好啊。」沒有因與LJ的分別而感到難過,反而因可以吃一頓好的而心花怒放---終於,不用過一個寒摻的生日了。突然很想在吃飯的時候跟他們說今天是自己生日,請他們給自己唱生日歌。
「YZ,你去了中間那一個寺廟了嗎?」HFS問。
「我也不知道,就隨便走走,不知道去了哪幾個,」看了一眼那一排廟堂,不確定的說:「應該是進去了吧。」
「什麼叫應該?去了就去了,沒去就沒去。」
去了哪裡,知道去哪裡真的很重要嗎?你不理會他的問題,自顧自的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在一個寺廟的台階上坐了幾分鐘,感覺很好。」
HFS沒有理你,開始在唱:「YZ,YZ,你不要睡著啦。。。」
不禁感慨,一路上都沒發現,居然還會信手作曲,再仔細聽的時候才發現是宋冬野的《斑馬,斑馬》。至少你知道他沒有怪你的意思。
在等待ZX回來的時候,HFS給你們每人一張全新的一毛錢紙幣,據說是貢奉過神佛的。
「謝謝!」你說。這應該是今年的生日收到的唯一一份生日禮物了吧?雖然他並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知誰說了什麼,HFS又問:「你的信仰是什麼?」
「你的信仰是什麼?」
你的內心在崩潰,不就是不小心說了一句嗎,至於問那麼多遍嗎?
你看著他,無語。
「你的信仰是什麼?」完了,還問。見你一直沒有回答,便說:「你沒有信仰。」
這讓你覺得受到了嘲諷,你目光堅定而安逸的看著他,以略微自由的語氣淡定的說:「我信仰自由。」
「信仰自由。」他自言自語般嘀咕著,沒有說什麼,不知道在想什麼。
確實可以說是自由,一種心靈上的自由。
回到平措,把東西放下來之後,便在一樓集合,QF他們早已在那裡等著了。
「YZ,有什麼忌口的食物嗎?」HFS問。
「沒有,」想了一下,糾正道:「哦,不吃內臟。」
「不吃內臟?那。。。算嗎?」
「當然算啊。」QF插嘴說。
你意識到他們是在說等一會吃飯的事,便說:「不要緊,你們想點就點好了,我不吃那個菜就好了。」
「沒事,我就問一下。」HFS說。
「廣西是吃米飯還是吃什麼?」
「吃米飯。」
「要不要點一份饅頭?」
你突然疑惑,他們是不是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故意帶自己去吃一頓好的。有點期待的同時又有點難過,自己已經想好了等一下宣布自己生日的台詞,如果最後他們突然祝自己生日快樂,那想好的台詞豈不是變得很尷尬?就像出發前準備好的那句台詞「我要奔赴一場奮不顧身的旅行」一樣。如果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卻在期待著,最後豈不是很傻?
最後被ZX帶去一個很有當地特色的地方,放眼望去,都是當地的居民。桌子的前面有一個舞台,舞台上有一個很大的屏幕。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個擺設,或者在某些特定的場合才會有表演。當你們吃著飯時,穿著戲服的人從台下緩緩入場。他們說的是藏語,聽不懂,似乎是說一個什麼娶媳婦的故事,用一個詞來表示當時的心情---「不明覺厲」。
飯吃到末尾的時候,想著即將要說的話,有點緊張得心跳加速,突然有點害怕,在高原上激動也是有危險的啊!
待吃完之後,LJ看著手機說:「要開始了嗎?還要缺一個人啊,等會我去找個人。」
「你們吃完了,要開始玩遊戲了嗎?」你問。
「嗯。」
「在這之前,我可以提一個小小的請求嗎?」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厚臉皮,你神采奕奕的問。
「你說。」
「今天是我生日,你們可以給我唱一首生日歌嗎?」你開心的說,一直預想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今天是你生日?」好像表現得有點淡,沒有預想中的激動。
「嗯。」
「哇,那你今年的生日過得很有意義誒。」LJ轉過來看著你說。一直都認為這一句話說的很有道理:意義不是去尋找,而是要去賦予。LJ有一個小本子,裡面蓋滿了各個城市的郵戳,據說每個省的省會以及其他很多小城鎮的郵局的章都蓋有,當時不怎麼想聊天,所以沒有湊過去看一眼,現在有些後悔。仍記得LJ當時說的:「將來自己老的時候,再翻開來看,會很有意義的。」有意識的去賦予人生意義,而不是去苦苦的探尋著人生的意義,就是LJ這樣子吧,不知他是否有意識的這樣思考過才這樣行動,不過這不重要,而你也沒有機會去問他。所以他才會以這樣的思考方式,說出這樣的話吧。
「今天是你生日?真的嗎?」似乎才開始反應過來,開始有了一點氛圍。
「哦,相處了三天,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今天是我們YZ的生日,真是慚愧!」
「ZX大哥,生日快樂用藏語怎麼說?」HFS問。
「要不然我們第一句用藏語開頭,然後我們再一起唱生日歌吧?」
「ZX大哥起頭吧。」
然後叫了服務員來給你們拍視頻。
折騰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始了。
「qiqichongkazhaxidele(藏語的讀音應該是這樣子的),」「祝你(我)生日快樂,祝你(我)生日快樂,祝你(我)生日快樂,祝你(我)生日快樂。」
你看著他們的臉龐,他們在為你唱歌的時候,笑得很深,這讓你很欣慰。他們笑的那麼開心,也一定會因你的生日而感到了快樂。
唱完之後,你說:「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什麼?」
「在來之前,我跟室友說,我要奔赴一場奮不顧身的旅行,」似乎沒有人理會你,你有點說不下去,但還是堅持說完,「如你們所見,要不是你們,我都不知道珠峰那晚該怎麼過。」
LJ拉著你說:「慢慢來,不要激動。」
「最後一句,」你努力說完最後一句:「所以說啊,很感謝你們讓我的奮不顧身變得有了安全感。」又一次,把想要說的台詞忘記,說了另一句。
「我們有安全感?」HFS問。
「哦,不是,應該說『安全保障』」你糾正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句話,後來他們硬是跟著你把在平措預定的房間改到了東措。
QF說:「那得買一個禮物啊!」
「附近有沒有蛋糕店?」
「應該沒有。」
「不用蛋糕了啊,你們已經給我唱了生日歌了,這就已經很好了。」你說。
「那我們要走了嗎?」你問。在你的計劃里,唱完歌之後,今天就完美收場了,應該立即回去,不然自己就變得尷尬了。
「回去什麼,等一下還有節目呢!」
「服務員,等一下還有沒有節目?」
「還有的。」
「還要等多久?」
「應該很快就到了。」
「是這樣的,今天呢,是我們這一個小姑娘的生日,我們就想,可不可以跟表演的人說一下,等一下表演完之後,給我們的YZ祝福一下,說一句『生日快樂』就行。」
「不要這樣子。」你喊道。你只是想要在這一旅途中聽到萍水相逢並一路同行的人的一句祝福,那樣就很完美了,沒有必要再添加其他的什麼內容。
然而HFS沒有理會你,接著說:「要不加上YZ這個名字吧,就『祝YZ生日快樂』,你看可以吧?」
服務員看了一下你,很爽快就答應了。
然後你欣然的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YZ,你要不要表演一個節目?」
「不,我拒絕。」你在內心吐槽:「他們是想惡搞我嗎?」
「要不等一下你上去跟他們一起跳吧。」
「我不要。」
「多好的機會啊,你應該上去跳一段的。」
「我不要,我不懂跳。」
「你要嘗試一下新的事物,見識不一樣的東西,以後一定會記憶深刻的。」
「我一路上已經見識過很多了啊。」
「那還不夠。」
「要不然你們上去跳吧,我在下面看。」依舊覺得他們是在故意看自己笑話。
「不,我們就在下面看著,你上去吧。」
「那等會兒我上去站一會,拍張照就下來。」你說。
「那就這樣吧。」終於妥協了,難以想象自己真像他們說的上去跳一段舞,太扯淡了,簡直就是一種恥辱啊!
很快,戲就開始了,十幾個黝黑而高大的藏民身著藏服、胸前掛著一把弦式的琴,整齊的走上舞台,在牆面站成一排。
「好帥!」你驚嘆。
「帥?哪個帥?」LJ問。
「我是說他們那樣子特別帥。」
「哦,我還以為你說哪一個長得很帥呢!」
舞開始了,(怎麼說呢,很帥,很酷,特拉風,但是我不懂用最為恰當的語言去形容。)
跳到後半段的時候,你激動的跑到QF的位置旁邊,蹲在舞台前,開始錄製視頻。
完了之後,回到座位,HFS說:「剛剛他們說了,你聽見了嗎?」
「說了嗎?」你顧著拍視頻,沒有留意。
「他們說了。」
「那我一定是聽見了,只是沒有理解而已。」
HFS和QF去找藥店買感冒的葯,與LJ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你問:「珠峰的郵戳你蓋了嗎?」
「沒有,他們沒有開門。」
你不想說什麼安慰的話,不想說:「沒事的。」因為那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除去看星星這個目的,最重要的就是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郵局中蓋個章了。
「那你怎麼辦。」
「明天在日喀則這邊的郵局蓋一個章,然後就回拉薩吧。」
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LJ回頭看你,說:「生日快樂!」
「謝謝。」
幾天之後,轉給LJ的晚餐的錢被微信退回來了,你沒有再轉回去。如果那是祝福的心意,你會滿懷感激的欣然接受。
那時候,你沒有想到,或許可以跟他說:「沒有蓋上章或許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啊,遺憾會留下念想與期待,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具有意義。」
回到寢室的時候,跟ZQQ語音聊了一會兒,QF經過門口的時候,喊了你一聲:「YZ。」
「誒。」你回應道。
「沒事。」只聽見遠去的聲音回應著。
突然覺得這樣讓人很開心,在這遙遠的地方,一句簡單的問候讓人覺得很親切。至少他們心裡是接受自己的啊,不會覺得自己麻煩,不會因自己寡言而有所隔駭。
不久之後,X也來了一個視頻通話,你不怎麼喜歡視頻通話,很快便結束了。依舊很開心,至少被人惦記著的。
外面很冷,打開窗的時候,可以清晰的聽到風的聲音。看來今天是看不到雪了!人不能太過於貪心,留著一些期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在生日的這一天的開始,觀看了高原上的星星,在生日這一天的結尾,聽到了遙遠的地方萍水相逢結伴同行的人的衷心的祝福,還有什麼時候能夠過上比這更完美的生日呢?
旅途太美,驚艷了青春。應該可供以後孤寂的歲月不停的懷念了。
第二天,HFS問:「YZ,你做過的最瘋狂的事是什麼?」
「就是現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