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北漂前
過最為平靜的日子,走最為難走的路,度最為安寧的餘生。
你問姐為什麼不攔阻攔你去北京,姐說:「我阻止你幹什麼?就是要趁著年輕的時候出去闖一闖。」
爸說:「去深圳也挺好的,」「不過你想去北京就去吧。其實我也不懂,我就是聽電視上說的而已。」
媽說:「去深圳啊,堂哥也在那裡,你的同學又在那裡,去那裡有什麼不好。」你不語。待上個廁所回來時,媽繼續說:「你去之前先給你一兩千作生活費,租房之類的費用等你找到費用再打給你交上,」「等你姐回來時讓她跟你去,一千多塊的車費都不要緊,我來出,去到那裡找到住的地方,找到工作之後,她再回來。」
沒有回應什麼,只是一直看著她,讓她把話都說完。你知道她很難過。
自己何其有幸,有這樣的家人,而父母又何其不幸,有這樣的女兒。明知他們會擔憂、明知他們會思念,然而卻沒有因此而放棄自己遠去的決心。
一直無法下定決心與G說:「此後兩年,不再聯繫,待我歸來,再次不醉不休。」
有句話說,世界那麼大,誰知道一轉身就會失去了什麼?本來所擁有的東西就那麼的少,誰知道時間會改變多少東西?然而還是想這樣做。
此後的路定將噙著淚踽踽獨行,既然選擇了這樣的道路,必然要獨自忍受所有的辛酸與苦楚,然而與G聯繫的話,一定會忍不住對她抱怨,抱怨各種各樣的事,然後所有的事便都變了質,這一行便變得毫無價值。或許還有其他的理由在其中,未曾找到。
在豆瓣中看到很多人說了很多去北京、離開北京的理由,大概就是自己心中的理由了,其實大多數人的選擇的理由都是相似的,當然免不了有幾個特別了。
人是如此的健忘,走著走著就忘記了自己為何要如此走。
畢業答辯完畢,與室友吃了一餐離別之宴,便匆匆離去,如今安靜的呆在家中。
過幾天就是盛夏,天氣炎熱,早上或者晚上就會下一兩分鐘悶熱的雨。
該怎麼對現在的身處的環境進行描述呢?閉上眼,左邊是風扇「呼呼」的聲響,能夠感受到風吹拂過肌膚,帶著些許的涼意。屋子兩邊的窗外時時傳來幾聲鳥鳴,蟬鳴陣陣,不絕於耳,在空中鋪展著。抬眼便可以看見窗外的黃皮樹上的淡黃的果實壓著樹枝,在微風中一墜一墜的上下左右夯實地晃動。如今已經是荔枝逐漸成熟的季節,走到陽台處,便可以看見門前樹上的綠葉頂端堆著綠中裝飾著紅潤的荔枝。站在房頂,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綠油油的莊稼,這裡每天都會下一兩場雨,每當雨後,那原野便綠得發亮,可以在其中看見生命的生機在躁動。
現在這個季節,村子的人本來就很少,幾乎看不見什麼人在走動,加上家就處在村子的邊上,更加看不到什麼人。每天早上起來,吃完早餐,過去半個或者一個小時之後,便開始換上長袖、長褲,戴上帽子,穿好長筒塑料鞋,全副武裝的穿過一條小路,路的兩邊是一些菜地還有一些因被荒棄而瘋狂的長著茂密的草的土地。接著沿著小路爬到山腳,便看見一個小山坳,那裡是一片荔枝樹,這一個季節結了好多的荔枝。小時候的記憶中,這裡的荔枝樹有一山那麼多,好像怎麼也看不完,如今站在半山腰看下去,也就十幾棵的樣子。有一棵荔枝樹的荔枝幾乎墜到地下了,每次都走到那裡,或站著,或蹲著,一邊摘一邊吃。待這一棵吃膩了,便走到另一棵樹邊,繼續吃。從來沒有在那裡遇見什麼人,周圍只有樹、荒草、枯葉、蟬鳴、鳥聲以及樹上的螞蟻等不怎麼讓人討厭的小生物。穿梭於高大的樹下,尋找著果實時,會在某一個瞬間,似乎覺得自己能夠理解梭羅的《瓦爾登湖》中所描繪的生活,那時候的他一定是無比自由而又愜意的。似乎也能夠理解他離開瓦爾登湖的理由:我可能是覺得自己要度過好幾種生活,在這一生活上不能花費更多的時間了。
在學校最後的日子裡,一有時間就坐在陽台上發獃,即使沒有什麼要發獃的心情也坐在那裡看著陽台外的景色。不久之後就要徹底的離開,告別了學生時代的同時,也在告別這樣的自己。一直在心裡懷念著在西藏的日子,在納木錯漫天的星空下,曾說:「昨日的我不曾做這樣的事,將來的我也將不再做這樣的事」,QF和HFS問這樣的事是不是看星星,你只簡答應和了一下,說:「嗯。」何止是星星啊!一直都相信大多數人所做的事的理由大抵都是相似的,那是否大多數人的畢業旅行都是對自己的一場盛大的告別呢?QF說:「你就是一個大四的年紀,高中的行為處事。」這不可置否。並在離別之際建議道:「如果你多看抖音,就不會這麼安靜了。」並沒有去反駁什麼。離別的前一天,與室友去吃了一頓飯,飯後在GYC的熱情堅持下,去KTV唱歌,最後,落荒而逃。在一個小吃店裡點了一份豆腐腦,一個人坐擁整個二樓,痛哭流涕。
G說:「前兩天你發了一條說說,說用了四年的時間去解答一個疑問?」
「那是一種心情,用了四年的時間去忘記,後來因為一件事想起了那種心情,然後就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好可憐,從此不再責怪自己,那種心情便是一種答案。」後來加了一句:「一直都覺得高中時候的自己是意志最為堅強,內心最為脆弱的時候。」
「說得好像很有高度的樣子,怎麼辦,你現在突然變得好有高度,我都達不到那樣的高度了。」
在去珠峰的路上,因沒有帶衝鋒衣等厚一些的保暖的衣服,而被同行的人調侃,並帶著「來這種地方竟然不做什麼充足的準備,是要搞什麼」的那樣的語氣還有眼神些微的責怪,一直記得在一家四川的餐館中,HFS無比平靜而又客氣並有條理的分析:「是這樣子的,YZ,如果你想在珠峰上待一個晚上看星星呢,你最好現在去求求老闆娘,求她借你一件大衣度過那一晚。」一直記得他說出那一句話時候的語氣,在那冷淡中看見了一道無法跨越的距離。那是整個旅途中考慮最為失策的一環,那也是最讓自己難過的時候,你對自己說,即使是這樣的自己,這樣考慮不周的自己,也應該要包容啊!
隨著時間的流逝,包容了過去的所有過失與不成熟,不再因自己沒有達到完美的狀態而責怪自己。所以說啊,安靜的性格,並不是一種缺陷,那只是一種選擇;高中時候的心性,並不是一件值得譴責事,或許將來會因此而陷入各種困境,但是,能夠擁有一段思想與意識極為空白的時間,拒絕著這個世界的思想的侵入,只看清風與明月,那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啊!你愛這樣的自己勝過世間的很多事物。
然而這樣的日子即將遠去,這樣的自己即將離去,接下來就進入世界這個大染坊,被染上各種各樣的顏色。其實是可以拒絕著這樣未來的,或者說是可以讓這樣的未來變得緩慢一些或者淡一些,然而並沒有這樣子做。就現在所能想到的理由是,過去的日子,已經足夠平淡,已經沒有遺憾,可以過去了,將來要趕赴另一種人生了。
那樣的路對於自己來說,是最為難走的路,只有走過了最為難走的,對於將來想要走的路才能更加的從容。
所以說,畢業了,給自己兩年的時間,在北京度過,經受風雨,兩年之後便辭掉工作,再次歸來,看清風明月,再次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兩年的時間應該可以讓自己獨擋一面了,想要的風雨漂泊也應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