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我愛你.

郁奚很快又進入了觀察隔離期,連傅游年也沒辦法一直留在病房裡陪著他。

白血病伴隨的往往是免疫力低下,郁奚本來身體就不好,這種情況下更加容易被各種病毒感染。他現在只能盡量避免接觸太多人,每天的探視都有了人數限制,並且不能去公眾場所,哪怕人群不算特別聚集。

傅游年很怕他會覺得無聊。

雖然是夏天,病房還是寬敞明亮的落地窗,但醫院這種地方,一色的青白,總是給人一種很冷的感覺。郁奚獨自待在病房裡,沒有人陪伴,也沒有病友。

他精力不濟,不管做什麼事,都用不了一個小時就開始累了。再加上走路艱難,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病床上發獃。

傅游年還是待在他病房外,時不時去隔著走廊那側的玻璃窗過去看看他。

郁奚就起身去那邊坐下,看他帶過來的東西。

病房的隔音還是很好的,他們誰都聽不到對方說的話,但奇怪的是,就算這樣艱難的交流,好像也很有趣,偶爾互相分辨不出對方的意思,才拿起手機發消息。

【傅游年】:寶貝,我問你中午要不要喝鯽魚湯。

【。】:那你應該搜一個菜譜給我看嘛,比劃我又看不懂。

【傅游年】:除了這個還想吃什麼呢?

郁奚想了想,抬頭看了傅游年一眼,又低頭噼里啪啦地打字。

【。】:要上次那種香煎小雞腿。[吸溜.jpg]

傅游年看他發來了一串菜名,就都記下,打算待會兒去買。

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傅游年還答應了郁奚,如果醫生同意的話,下午帶他去醫院後面的小公園裡走一走。

但在買好郁奚要的香煎小雞腿,拎著餐盒準備上樓的時候,傅游年忽然接到了骨髓庫那邊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有個新的捐贈人,跟郁奚配型成功了。

傅游年先把餐盒送到了郁奚的病房,然後就趕去找醫生。

治療團隊已經在商討接下來的手術方案。

「大概什麼時候能做手術?」傅游年以為自己心情很平靜,因為他已經反覆期待,並且在心裡演練過這一天,偶爾晚上做夢,都會夢到郁奚手術后痊癒。

但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還是有些不穩。

「患者目前的狀況還比較穩定,不出意外下個月初就可以安排手術,」醫生對他說,「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護理,不要出現感染過敏,還有其他的問題,再擾亂血象。」

醫生又有一些欲言又止。

等傅游年要離開時,楊雀鳴的媽媽才穿著白大褂跟他一起出了會議室。

「還是要有心理準備,」楊雀鳴的媽媽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手術成功率並不算大,他的身體……太容易術后出現問題了,繼發的惡性腫瘤之類,或者手術過程中會不會突然大出血,都是未知數。」

傅游年回到病房后,和郁奚說了手術的事,但沒提成功率相關。

郁奚剛自己吃完飯,聽到后愣了一下,然後朝他笑了笑。

郁奚其實想到了。

他最清楚他自己的身體。

他對於找骨髓這件事一直沒有傅游年那麼執著,因為偶爾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他不能做手術,靠著日常的治療,度過了這半年多。但如果他做手術,他很可能會直接死在手術室里。

說不定都來不及跟傅游年說一句話,就那樣突然分開了。

但他也想為了他,去試一下那希望渺茫的可能性。

等到手術方案確定下來后,就需要家屬簽手術同意書。

護士拿著那薄薄的幾頁紙過來時,郁奚也湊過去跟傅游年一起看了幾眼,然後有些猶豫地問:「姐姐,可以讓我男朋友簽嗎?」

「這……可能不行的。」護士為難地看了看他。

傅游年是沒資格替他簽的。

護士先把那份手術同意書給他們留下,讓郁奚等等家裡人過來簽字。

郁奚看到她走了出去,還帶上了門,就湊近挨著傅游年坐好,手腕繞過去牽住傅游年的手,跟他一起擠在那個窄小的沙發上,偏過頭靠著傅游年的肩膀,勾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玩。

傅游年並不是第一次陪同家人做手術,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手術同意書。

畢竟從前他父母做手術的時候,他都還沒開始讀高中。

他低頭認真地又把所有的注意事項看了一遍。

然後指尖上突然濕了一點。

低頭去看,才發現郁奚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哭了,紅著眼睛,拿他肩膀上的衣料偷偷地擦眼淚。但他每次哭起來都收不住,於是眼淚還是稀里嘩啦往下掉,都落到他的手背上。

「寶貝,怎麼哭了?」傅游年親了親他眼角的濕痕,拿指腹抹掉他的眼淚。

郁奚也知道不合規定,哪怕他跟傅游年自己辦婚禮結了婚,傅游年還是不可以給他簽手術同意書。

但他就是很想讓傅游年給他簽。

不知道為什麼越想越難過,還沒意識到的時候,眼淚就忽然掉下來了。

傅游年拿著那幾頁紙,覺得上面的每個鉛字都刺眼而燙手,他視線掃過後面手術過程中和術后可能出現的所有意外,越看越觸目驚心。

終於明白了多年以前,他在手術室外看到他媽媽簽手術同意書,為什麼她哭到連站都站不穩,簽的每一個字都顫抖模糊,寫毀了好幾份,才終於放下了筆。

傅游年伸手抱著郁奚,把他抱得很緊,揉了揉他的頭髮,又低頭去吻他的額頭、眼角,哭得濕漉漉的臉頰。

「明明我老公給我簽也是一樣的。」郁奚吸了下鼻子,小聲地說,說完又掉了幾滴眼淚。

傅游年用力親了他一口,牽著他的手低頭對他說:「那老公再去問一下好不好?」

傅游年給他擦了擦眼淚,才拿起那份手術同意書走出去。

重大手術要家屬簽字是醫院的規定,傅游年也不想讓院方為難,只是去問了楊雀鳴的媽媽。

「阿姨,我可以也簽一份么?」傅游年叩了幾下診療室的門,問她,「然後拿給小魚看我簽的。」

郁老爺子聽說找到骨髓的消息后就趕到了醫院,郁奚的奶奶也來了,他倆互相都沒理會對方,坐在診療室里也隔著很遠。

楊雀鳴的媽媽不好說話,畢竟這醫院最大的股東還是郁家。

郁老爺子不太情願,但知道傅游年既然找過來,肯定是郁奚的想法,猶豫之後還是默許了。

郁奚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但他現在不能隨便出病房,只能很忐忑地等傅游年回來。

他沒想到傅游年真的幫他簽了,又有點開心。

儘管他也明白大概是騙他的。

但還是沒忍住笑了一下。

嘴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落下,眼淚又掉了下去,打濕了那薄薄的幾頁紙,差點暈開傅游年寫下的名字,郁奚連忙拿指尖擦了擦。他拿著那張手術同意書,莫名有種拿著結婚證的感覺。

之後術前準備的那兩周,傅游年就只能在隔離病房外陪著他了,每天的探視時間很短,經常感覺剛進去沒多久,就被護士催著離開。

郁奚想留一點東西給傅游年。

他去找了好幾次醫生,平生從來沒低過頭,可能是他第一次語氣裡帶了點祈求,醫生才告訴他,手術成功率可能不足百分之十。

如果失敗的話,他們能待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夠一天。

郁奚讓周小遲過來把筆記本捎給他,然後每天有空就上去搜一搜。

臨近手術的前一周,郁奚去申請回家住一天。

「想去陪陪爺爺么?」傅游年一開始還以為郁奚想跟他走,結果郁奚說要回爺爺那裡,「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可以,晚上就回來。」郁奚對他說。

傅游年就沒再堅持,郁奚也有家人,想去跟家人待一段時間可以理解。

「那自己小心,不要磕到碰到。」傅游年囑咐他。

如果受傷,一是郁奚的血小板太低,出血很難止住,二是容易引發感染。

「知道了,」郁奚聽他說了好多遍,臨走前朝他小腿踹了一腳,自言自語地抱怨,「你好煩的。」

傅游年還是聽到了,伸手拎著他的后衣領把他拎到了懷裡,揉亂了他的頭髮,才放他走。

郁奚回家待了一天。

他很趕時間,除了吃飯,幾乎沒有下過樓,一直關著房門。

郁老爺子幾次背著手晃到樓上,湊過去隔著房門聽,聽到他一直在說話,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也沒有管他。

一轉眼就到了手術前一天。

很多人都到醫院來看郁奚,傅瑩和傅樂也來了,不過只有傅瑩進了病房。

她跟郁奚說了一會兒話,要離開時,郁奚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郁奚猶豫過要麻煩誰,最後還是打算找傅游年叔叔家裡的人。

但是他不敢找傅游年的叔叔嬸嬸,怕他們難過,傅樂看起來又不太靠譜,只能拜託傅瑩。

「姐姐,要是我明天……手術沒成功,」郁奚臉色很蒼白,他指尖冰涼,低頭能看到手背上很顯眼的淡青色血管,鎖骨格外清晰,幾乎有些鋒利,「你過段時間,能幫我把這個給傅游年么?」

傅瑩接過去,發現是幾張光碟。

「這是備份。」郁奚擔心光碟會出問題,又在U盤裡另外存了幾份。

傅瑩全都收好。

她猜到了大概是遺言,手放在外套兜里,摸著光碟冰涼的邊緣,眼底忽然瀰漫上一陣水霧。但她忍住了沒有哭,她總不能在郁奚面前掉眼淚。

「謝謝。」郁奚對她說。

傅瑩想開口說話,喉嚨一陣酸澀,最終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傅游年送傅瑩他們下了樓。

傅瑩是走在最後面的,她看到父母和弟弟都上了車,正要過去,卻被傅游年低頭叫住了。

「他剛才給你什麼東西了么?」傅游年問她。

傅瑩很猶豫,她覺得不應該給傅游年,畢竟郁奚告訴她,是手術沒成功再給,如果成功了,這些東西當然就沒用了。

「我想看看。」傅游年幾乎有些懇求地對她說。

傅瑩還是遞給了他。

晚上家屬不能留下,會有醫生和護士在,全程觀察著郁奚的狀況,確定他在明天手術前,各方面指數一直保持在基準線上。

傅游年就先回了趟家。

他在一片漆黑里,把那張光碟插|進了播放機。

一直到他俯身做這個動作時,他心裡其實並沒有覺得多難受,更多的像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和情緒都沉澱到很深處,但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間,儘管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看清,眼眶卻忽然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去。

郁奚應該是在郁老爺子那邊的房間錄的,背景的窗帘傅游年有點眼熟。

那張光碟里有上百個小視頻,最後還有一段音頻。

剛開始錄第一個,他還有點害羞,抱著傅游年送他的那隻雪白的毛絨小狗,擋住半張臉,只露出白皙挺秀的鼻尖和一雙眼睛。

「嗯……哥哥,」郁奚似乎有點糾結要叫他什麼,開頭停頓了幾秒,「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今年不能陪你過,對不起。我給你買了禮物,應該很快就會送到家裡了。」

傅游年剛才看到每個視頻都備註了年月日,現在才注意到原來裡面大部分都是他的生日,剩下的還有除夕夜,只有最後那個音頻沒有標。

「之前你說將來一起去爬雪山,我買了一雙登山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郁奚有些忐忑,但是說完之後又有點兇巴巴的,「你不喜歡也沒辦法的,反正我都送給你了,你要穿。」

郁奚又低著頭跟他念叨了很多,要他記得晚上也好好吃飯,不要總是喝酒,喝完要早點回家,不可以自己開車。

最後對他說:「生日快樂,哥哥,希望你天天開心。」

傅游年選擇了自動播放模式。

接下來是新年,郁奚還特意去找了件冬天時穿過的棉衣,炎熱的盛夏,他穿那麼多,臉頰都悶得泛紅。

「新年快樂,哥哥,」郁奚手裡拿著幾盒手工製作的巧克力,對他說,「你有買過年吃的糖么?我讓人去給你做了巧克力,是這種有點苦苦的黑巧,記得你喜歡吃。」

傅游年覺得有點沒辦法再看下去了,他頭一次這麼清晰地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越蓬勃越急促,越讓他的胸口像是要裂開,有溫熱的血倒流回心裡。

他過去坐在地毯上,靠著身後的沙發,豎起一側的膝蓋,手腕搭在上面。那隻小黑貓一直拿肉墊扒拉他的手臂,傅游年還是紋絲不動。

「哥哥,今年是你三十歲的生日了,我想了很久要給你買什麼禮物,但是都覺得不好,就隨便買了一個,」郁奚有些難為情地對他說,「然後我再給你唱首歌,可能不是很好聽。」

郁奚伸手從身後的床上拿過吉他,給他唱了一首生日歌。

郁奚真的很發愁該買什麼禮物,越往後他越糾結,畢竟能放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還簇然如新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

但是每年都唱歌,又很沒有新意。

除了這些禮物之外,他還委託了一家花店,每年在傅游年的生日那天,給他送一束白茶花,再送一束玫瑰。平常也可以送一些小的綠植,天竺葵、滿天星,或者好養活的多肉,畢竟傅游年總是不在家。

他給他準備了幾十個歲月,一年四季的花。

然後還拜託單飛去找了擅長計算機程序的朋友,給他往賬號里塞了個小程序,綁著卡,每年這天會給傅游年發一個生日紅包。

「要備註什麼內容么?」當時那個朋友問郁奚。

郁奚想了想,只讓他備註了一條藍色小魚。

「哥哥,不知道今天的天氣好不好,我猜你又去參加電影節了,」郁奚坐久了有點累,把鏡頭挪低了一點,然後撐著下巴對他說,「回來后要好好休息,我給你買了一隻很軟的北極熊布偶,有雪球那麼大,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因為我看到了很喜歡,所以買給你。」

傅游年眼前一片模糊,他感覺到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順著臉頰往下淌。

「你要抱抱它,不要放在一邊就不管了,就像抱著我一樣。」郁奚說。

郁奚很糾結,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給傅游年這些東西,不管怎麼做,都害怕他會難過,害怕他真的那麼固執地等了他一輩子,這麼漫長的時間,怕他會覺得孤單。

他連一點聲音,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擁抱都不能留給他。

但是他也害怕傅游年看到這些東西會想他,他怕自己明明已經離開,成了會漸漸褪色的回憶,卻又無孔不入地佔據他的生活。

讓傅游年沒辦法割捨。

他做不出選擇,最後有些自私、又有些殘忍的,把這個選擇留給了傅游年。

只要傅游年不再需要,他預訂的所有一切都可以同時終止,不管是已經買好了,只等著送到傅游年手裡的禮物,還是那些搖曳生根的花,或者是帶著他名字備註的紅包。

這些光碟可以摧毀或者放在角落裡,永遠不再翻出來看。

都讓傅游年自己決定,他可以選擇一個最不痛苦的方式。

郁奚剩下的時間極其短暫,他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又是新年了,新年快樂,哥哥。」視頻播放到了後半部分,郁奚還去找了一個誇張的假鬍子,他貼著說話,那雪白的幾縷就隨著他說話時輕微的氣流來回地晃動,看著很傻氣。

郁奚可能自己也察覺到了,但是他把鬍子舉起來又顯得更不對勁,最後只能懊惱地硬著頭皮繼續說。

「我給你重新買了一副鏡框,我覺得你可能會喜歡,是那種可以掛著的,不用一直戴。」郁奚還拿在手裡給他示範了一下,但是他不知道傅游年老了以後眼睛度數還會不會漲,所以鏡片還得傅游年自己去配。

這大概已經是傅游年六七十歲時的禮物了。

後面還有很多個視頻,傅游年沒有再繼續看。

他幾乎從頭到尾放了一遍,好像郁奚真的陪著他過了一輩子,儘管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但起碼沒有離開他,郁奚沒有騙他,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願意回頭,他永遠都在。

傅游年直接點開了最後一個音頻。

「哥哥,我不知道你把視頻看到了哪一年,禮物收到了哪一年,」郁奚說,「我想你能一直收下去,一直記得我,又想讓你早一點忘了我,丟掉那些東西。

「如果你已經忘了我,我真的很開心,不管現在身邊有沒有人陪你。希望他能對你好,就像你以前對我那麼好一樣,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萬一還沒有人照顧你,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可以偶爾想我一下,我也會想念你。」

這幾段郁奚本來也想錄視頻的,但他的眼睛已經紅腫得不像樣,怎麼敷都消不下去,不想讓傅游年看到。

就算是音頻,他也反覆地錄了許多遍,短短的幾分鐘,他幾乎花了一晚上的時間,熬夜到天際發亮。只要聽到有一絲顫音,或者沙啞,就刪掉重新再錄,最後在錄好的幾十個版本里,選擇了這一個。

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話語里還能聽出很淺淡的笑意。

就像是到了一切的終點,那種輕鬆和釋然。

「如果真的到了最後,你還沒有忘了我,那我還有一句話想跟你說。」

傅游年朝後靠著沙發,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手背很快就被洇濕。他的肩膀有幾不可察的顫抖,嚇到了旁邊的小黑貓,跳遠了以後,躲在沙發靠墊后拿那雙琥珀色的貓眼警惕地觀察他。

那天晚上郁奚反覆將這幾個字錄了幾百遍,都沒有覺得厭煩。

他說:

「傅游年,我愛你。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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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寫大綱的時候就定了這一段,從開頭一直往這個地方推,總算寫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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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弱白月光后我每天崩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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