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差距
注意到魯卡的視線,再加上魯卡達到最高級一絲分心都不敢有的警戒程度,藍染輕易地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麼。
順著魯卡的視線看向右邊地上,一灘腥紅血水中漂浮有大有小,跳動頻率微乎其微的肉塊,在魔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這種有礙觀瞻的景色雖不順眼卻不令人意外,惡魔們的尺度一向很開,偏愛虐待獵物的惡魔也不少,藍染秒懂魯卡態度代表的含義。
通常情況下藍染不會花時間解釋,除非要達成拖延的目的,否則費口舌講一大堆有的沒的,讓敵方得以有餘裕反擊是很蠢的一件事情,他不介意空出點時間旁觀敵人蹦躂,觀看小丑醞釀自以為是的反撲,在他眼中只是打發時間的餘興節目。
這一次藍染依舊可以不多費口舌,但旁邊慘狀嚴重不符合他一貫風格,自己作孽斷了生路,硬要搞兇殘血腥的手段討苦吃。
淡淡的瞥了血泊一眼,藍染看向全神戒備他的黑髮惡魔。
「我想你誤會了,我和路西法不同,品味沒這麼低下,他現在會變成這副模樣不過是咎由自取,我只是以牙還牙罷了。」
藍染帶來的屬下數量遠遠不及路西法城堡中的惡魔,但藍染勝在旗下惡魔質遠超路西法的部下,路西法輕敵無作為,高傲的坐在王位上命令下屬迎敵,藍染破壞城堡結界后吩咐屬下從不同的位置入侵城堡,自己則向著中央高塔前進,他不需要動,身後如影隨形的巨大惡魔投影替他解決了路上所有阻礙。
城堡各處展開戰鬥,藍染一路前進,偶爾有倒霉的惡魔出現在攻擊範圍里,還來不及吱一聲就被惡魔投影殺死,失去生命的軀殼化作散沙,有如野火燒盡遺留的塵埃。
踏入魔王所在的空曠房間,路西法金髮及肩,身材消瘦面色蒼白,身上有高於將軍及貴族階級的威壓,魔王搭著披風戴白手套,正表情平靜的坐在階梯上的主位,毫無半分慌張,他似乎早已知曉藍染會來,路西法俯視藍染的豎瞳有著未掩飾的輕蔑。
都是在自己來前發生的事,藍染靜靜地看著,路西法因為他輸過而看輕他,他卻對自己是敗將一事毫無實感,畢竟根本不是藍染親身經歷過的事情。路西法抬起放在扶手上的手,甚至沒有和藍染開口的欲、望,從四面八方直射的無數條鎖鏈瞬間纏上發覺自己突然無法移動的藍染,封鎖藍染的行動。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鎖鏈覆蓋藍染,只餘下那雙冷靜的眼睛。
已經啟動了殺招的路西法瞇起眼,終於捨得從王座上起身,他看著藍染棕色的豎瞳,想竟如此簡單制伏藍染,就感覺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路西法的瞳孔緊縮,視角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驚覺自己被捆的動彈不得幾乎喘不過氣!靠近王座的不再是他,而是前一刻被鎖鏈團團圍住的藍染!
怎麼可能?!
胸腔遭到壓迫,鎖鏈持續收緊,深知最後會被勒的不成人形,他用來對付藍染的是最殘忍的招式,細細體會生不如死的過程無法立即死亡,外力壓斷肋骨,碎裂的骨頭會刺破內臟,皮骨扭曲攪亂內部的器官,鎖鏈束縛變形的胸腔乘載的怒意,精心為藍染設置的陷阱如今作用在自己身上,路西法憤怒的嘶吼聲充斥偌大的空間,增值的鎖鏈將他滿盈惡意的雙眼蓋住,視線陷入一片黑暗。
鎖鏈不間斷的收緊,藍染聽著骨頭碎裂血肉被擠壓的聲音,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的他一步步走下台階,他走的不快,步伐沉穩如同他帶給人的感覺,等藍染到達平地時,空中被吊起的物體,有紅色的液體不斷從鎖鏈縫隙流出,滴落地面。
密不通風的鎖鏈緩緩地鬆開,露出混雜血絲的肉色內里,這就是魯卡來時看見的景象,濃厚的血腥味附帶沉重的壓抑感。
藍染嘴角一勾,對上就算知道兇殘舉措並非藍染本意后,依舊沒降低警戒係數的惡魔,笑著評價道:「只能說,他這種程度還不夠資格坐上魔王的位子。」
你想要表達什麼?
魯卡的銀色眼睛彷佛在訴說這個意思,藍染卻沒有回答他。
他只是來找路西法算賬的,用現在使用的,吃過虧的身分來找路西法,至於魔王什麼的,藍染根本沒想過要當,沒人當的話就恢復到還沒有魔王的那時制度就好,反正魔界高階的惡魔要想離開魔界也只能接受召喚,排除能力低下不受限制的低等惡魔,自主撕裂空間只有魔王級的惡魔才能做到,還需要支付相對代價。
「嗯?」
藍染注意到魯卡開始喘氣,雙手環抱臂膀,身軀止不住地微微顫抖,頭半垂著隱去表情,藍染只看見緊繃的下顎和順著蒼白臉頰滑落的冷汗。
越是強大的人,越難處於弱勢,而當他們表現脆弱的一面時,以往被層層包裹的真實便會流露,退去堅硬的鎧甲,展露柔軟的內里,不一樣的角度,可見不一樣的風情。
魯卡身著禁慾的深色軍裝雙手套上黑色皮質手套,發尾沾染水氣,薄唇微張喘著氣難得的弱勢模樣,確實沒有愧對魔界第一美色之名,雖然魯卡本人不屑被掛上這種稱號。
藍染基於正常生物對美的偏愛,也只是欣賞了下,就將注意力放在觀察魯卡身上的問題。
魯卡的力量正被契約抽離傳給契約主,身為仆的他無法阻止,只能等主人接收足夠的能量停止榨取,或是待生命力及力量都被抽光后迎接死亡。
在不平等的契約里,身為仆的魯卡永遠是被動的一方。
剛剛那一招分屍雖然打斷了路西法吸取能量,但顯然沒能完全阻止路西法。
藍染想從魔王的肉塊下手,一轉頭就見血淋淋的紅色塊狀物下方浮現發光的繁瑣咒紋,然後那一團團肉塊就被傳送走了。
「……」
藍染無言以對,就這麼巧不曉得哪來大膽的傢伙敢召喚魔王級別的惡魔,恩,然後召喚了一團團魔王肉塊。
魯卡的狀態更糟了,可見空間間隔無法阻斷契約發揮效用,持續下去很可能要了魯卡的命。危險人物近在眼前,魯卡強撐著眼皮,剋制顫抖的身體,愈來愈沉重的壓力卻讓視線開始模糊。
隱約聽見有人在問他想不想活下去,他下意識的回應,就算生長在環境惡劣寸草不生的魔界,作為生物的本能始終不變。
儘管活的艱難,他們也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魯卡混沌的腦袋已無法思考是誰問他這個問題,還有明明是敵對的藍染,不但沒有馬上殺他,反而留給他這麼多的時間。
藍染不動聲色,問了問題得到答案,他卻沒有馬上行動,藍染可以重新和魯卡簽訂契約,覆蓋路西法的契約印記,強行切斷魔力供給讓路西法得不到能量維持肉塊的狀態,但問題就出在……
路西法簽契約的部位……略猥瑣,令藍染無語。剛觀察了下,尋找魯卡身上魔王魔力最濃的地方,竟然是在嘴唇!魔王對魯卡簽訂契約時到底做了什麼不是藍染在意的地方,只見他再不動作魯卡就要撐不下去,藍染才劃破指尖,見了入城堡后第一滴血。
冰涼的指抬起魯卡的下巴,那雙一塵不染的清冷眼眸此時無法聚焦,一片迷茫。
剛覆蓋掉路西法的契約,和魯卡暫時性定契,牆壁就被一股力量轟開,碎石飛濺,藍染身後的投影張開巨大的惡魔蝠翼,陰影籠罩建起無形的結界,處於防護範圍的藍染和魯卡毫髮無傷。
遮掩視線的塵埃散開,纖瘦挺拔的身影逐漸清晰,用白繩豎起長及腰部的黑色直發,手握長劍,戴軍帽,軍服整齊的魯澤邁開長腿踏過殘破的牆,被他劍氣擊飛的惡魔仰躺在地生死不明。
魯澤看見敵對陣營的雙胞胎兄長,條件反射地皺眉,在察覺魯卡身上有藍染魔力時表情更是複雜,習慣性隱藏很深的擔憂,發現契約存在時的錯愕、羨慕以及嫉妒,最後歸於平靜。
藍染沒有和部下中的任何一個簽契約,現在卻和敵對的魯卡結契,這讓魯澤作何感想,有任何不滿魯澤即使悶在心底擺到爛也不會說出來,在追隨的主人面前,魯澤盡全力獻上忠誠,扮演服從命令的沉默者。
藍染自然發現了魯澤瞬間的表情變化,會救魯卡還是因為魯澤的關係,他知曉魯澤表面和魯卡不親,實際上卻很關心雙胞胎兄弟,救下魯卡的初衷無疑是看在魯澤在乎魯卡的這層關係上,如果現在不說兩句,他救魯卡的舉動就會失去意義。
「只是暫時定契,我幫他覆蓋路西法的契約,否則契約主重創的情況,弱勢的一方會受反噬而死。」
藍染少有的解釋讓魯澤驚訝又欣喜,意外的收穫一掃沉悶的心情,魯澤面癱的表情去了幾分冷意,看見現場致死量的血泊,眼底閃過瞭然,魯澤瞥了眼緩過神來的雙胞胎兄長,反手利落收劍站到藍染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