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壓下心頭不喜,賈赦快步向孫老太君院子走去,進了遠門,甫一踏上院子一側的游廊,早有坐在台階上的幾個小丫鬟奔進去報信。
「大爺回來了,大爺回來了。」
小丫鬟一疊聲的喚,早有門邊站著的丫鬟打起帘子來了。
一進門,賈赦就一掀袍角行了個大禮,口裡說到:「孫兒請祖母安。」
請安的動作還未做完,早有一雙布滿皺紋卻乾燥溫暖的手攜了他起來。
「赦兒,快讓我瞧瞧。」孫老太君顫巍巍地拉了賈赦的手摩挲著,端詳半天後,她紅了眼眶,嘆到:「黑了,瘦了。」
接著又抱怨賈代善狠心,真就把自己的兒子給扔到軍中不聞不問了。
賈赦卻笑著攙扶著老太君回榻上坐好,「祖母,這可怪不得老爺,是我自己不願意拿身份說事。再說了我們營日日要操練,哪裡能不黑,瘦倒沒有,我這是身上肉變結實了,不信您瞧。」
說著就伸出一支臂膀示意老太君捏一捏。
老太君果然依言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攜著他一同坐在榻上,「果然結實了許多。你有大志向,祖母不攔你,可你也得記著,千萬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別讓家人牽腸掛肚的擔心。」
賈赦連連應是,卻拿眼去看坐在一旁的張嫣,張嫣已經顯懷,但她身姿依舊玲瓏,唯有肚腹聳起。
見她只顧輕撫著小腹微笑,賈赦不由地萌生了一股醋意。
這小子,還沒出生就叫嫣兒的心神都系在他身上了,那等以後出生了,自己哪還能得嫣兒一個正眼?
這樣想著,他就把胳膊橫到張嫣面前,笑到:「嫣兒,你也捏捏。」
張嫣但笑不語,只拿眼去看賈赦,示意他不要胡鬧。
見賈赦不但不收回自己的胳膊,反而更把胳膊往她面前伸,她無奈地笑了笑,只得伸手敷衍似的拂過他的胳膊,笑著說到:「你別胡鬧,仔細祖母笑話你。」
「祖母才不會因為這個笑話我。」
「哈哈,不笑話,不笑話。」孫老太君也注意到了夫妻兩人的動作,她一邊招手示意張嫣也坐到身邊來,一邊執了兩人的手放在一處拍了拍,「你們夫妻兩個感情好,祖母高興還來不及呢。」
赦兒自小兒起養在她身邊,他那個母親素來不喜他,連帶著弟妹也與他不甚親近,他父親又常年不在身邊,倒讓他養成了個乖張的性子。
原只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憑著祖蔭怎麼的也能富貴一輩子了,不想娶了張氏后,赦兒倒一點一點的長進了。張氏有孕后,更是一夜間長大了似的,也曉得為自己謀前程了。
果然老話說的好啊,娶妻娶賢,妻賢夫禍少啊。她瞧這張氏就不錯,人長得標誌不說,書香世家的姑娘,性子卻是難得的爽利,合該做她家的媳婦。
這樣想著,老太君看張氏的眼神就更慈愛了,她褪下手上的一個紅玉鐲子套在張嫣手上,笑著對賈赦說到:「你不在家,多虧了你媳婦想著我,日日來看我,也叫我不那麼悶,好歹還有個人說說話。」
賈赦聞言皺了皺眉,問到:「怎麼,太太忙著,敏妹妹她們也不來嗎?」
「你敏妹妹倒是想來,只是你母親拘著她呢,說是讓她也跟著學著點管家理事。」
孫老太君嗤笑一聲,跟著史氏能學什麼,別把好好一個孩子養歪了,不說別的,就說滿京城裡問一問,哪個體面人家次子娶妻倒辦的比承爵長子的還熱鬧的,偏就她做的出來,也不怕人家背後笑話。
但念及史氏好歹是賈赦親娘,孫老太君也不好在他面前多說什麼,因問到:「見過你母親不曾。」
見賈赦搖頭,孫老太君點了點頭,說到:「去見你娘來。」
賈赦應是,又瞧了張嫣一眼,轉身去了。
即到了史夫人院外,卻見門窗緊閉,史夫人的陪房賴家的卻帶著幾個丫鬟侯在門外嗑瓜子。
見他來了,賴家的忙收起手裡的瓜子,又「噗噗」幾口吐乾淨嘴裡的瓜子皮,臉上掛了諂媚的笑,迎上前來。
「赦大爺好,赦大爺這是來給太太請安嗎?」她一邊寒暄著,一邊給小丫鬟使了個眼色。
小丫鬟會意,進去回了話,又很快回來附在賴家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賴家的面上笑容不變,眼珠子卻轉了幾轉,笑著對賈赦說到:「大爺來得不巧,太太頭風犯了,這時正歇著呢!」
「無妨,我在外面請了安也是一樣的。」賈赦頓了頓,又問到,「可請了大夫看過嗎?」
「請……請了,大夫讓靜養著呢。」
賴家的笑有那麼幾分不自然,落在賈赦眼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恐怕他那個好母親不是頭風犯了,而是壓根就不想見他吧。
既如此他也不想再討人嫌,他自有祖母嬌妻在等著團聚,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這樣想著,他就站在屋外請了安,轉身就要往院外走。
「大哥哥?」
還未跨出院門,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他聽出這是賈敏的聲音,只得轉回身來。
只見賈敏正帶著丫鬟從西廂出來,此時已經走到他面前來了。
「大哥哥,真的是你!」賈敏的聲音里含了顯而易見的歡喜,大哥身量高了些許,黑瘦了些,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許多,險些叫她認不出來了。
十幾歲的少女,身量不足,看他時還要微微仰頭,此時,一雙清亮的眼眸正含了笑意注視著他。
賈赦心裡一軟,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一把小姑娘的發頂。
手碰到了賈敏細軟的發時,賈赦才反應過來,慌張地把手收了回來,有些尷尬地喊了一聲,「敏妹妹。」
賈敏也有些驚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摸她的頭,這感覺倒是挺新奇的。
小時候父親倒是會抱著她舉高,只是父親一年也見不著幾次面,如今她大了,更是不可能再抱著她了。
至於二哥,說的好聽點是端方,說難聽點就是迂腐,他只會與她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滿口都是「子曰,子曰」的,哪裡會與她這般親近。
這樣想著,她便大方的上前挽住賈赦的手,又看了看史夫人緊閉的屋門,好奇地問到:「大哥哥,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呢?」
見她問,賈赦涼薄一笑,「太太說頭風犯了,請了大夫說讓靜養呢。」
「怎麼會,母親方才還……」話未說完,賈敏及時掩住了口。
母親方才才叫人喚自己過去,現在卻對大哥說頭風犯了,這分明是不想見大哥。
她不禁有些擔憂,悄悄地抬眸去看賈赦的臉色。
見小姑娘擔憂地偷看自己,賈赦的心感到一陣溫暖,他朝著賈敏安慰似的笑了笑,說到:「敏妹妹,我還要回祖母那去呢,先走了。」
「等等我哥哥,我與你一道去,我也好久沒和祖母說說話了。」賈敏面上有些掙扎,看了賈赦一眼,又看了看史夫人禁閉的屋門,下定決心似的跟上了賈赦。
待走了幾步,見賴家的正看著自己呢,賈敏抿了抿唇,說的:「賴嬤嬤,你……你回去與母親說一聲,就說,就說母親既然頭髮犯了,我……我就不打擾母親了,讓母親好好休息吧。」
賈赦有些驚訝,他打量了小姑娘幾眼,沒說什麼,只是任由小姑娘挽著他的手,兄妹兩人肩並肩往孫老太君院里去了。
他們的身後,屋門「吱呀」一聲開了,賴家的趕緊進去回了話。
「哐啷」一聲,桌案上一個上好的美人斛跌碎在地上,裡面插著的一枝桃花跌落出來,連帶著一斛的清水,橫陳在鋪了青磚的地上。
「母親,您消消氣,小姑不過是小姑娘任性罷了,哪裡值得您這般生氣呢?」
王懷珍親自捧了茶奉給史夫人,一邊勸她一邊還不忘給賈敏上上眼藥。
「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敏兒任性?」
王懷珍的笑容僵在臉上,她默默地放下茶盞,眼裡閃過一絲暗芒。
史夫人雖氣,但到底還是疼女兒,容不得王懷珍在她面前說賈敏一句。
她扯了扯帕子,愈發的氣起來,「真真是個討債鬼,敏兒那麼聽話的一個孩子也被他教唆的要忤逆我了。」
再說她為什麼生氣不見賈赦,還不是因為賈政娶妻,這作為親兄長的賈赦卻在軍營里沒回來。
她與國公爺抱怨,卻惹得國公爺一頓訓斥,說她為母不慈,見不得自己的兒子上進。
只是國公爺也不想想,就賈赦那樣的性子,能有什麼出息?哪像政兒,讀書好人又孝順,將來國公府還不是指著他?
她心裡煩躁,再看王懷珍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裡就覺得更煩了,索性將她也一併趕走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回去看著,別叫些不相干的人擾了政兒念書。」
王懷珍垂著頭,木訥地應了「是」,帶著丫鬟走了。
史夫人卻直嚷著頭疼,請了大夫來看,這回,可真的是被氣的頭風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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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嫣兒,你捏捏我的胳膊,有肌肉!
張嫣:走開,莫挨我。
話說,今晚,夜半驚魂!我!枕頭底下!有!蜘!蛛!魂都嚇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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