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陽河城外,裴守江和陸甲帶著一眾好手蟄伏在城門外不遠的一處小土坡后。凄清的月光灑在陽河破舊的城門外,格外的凄涼。
裴守江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說到:「將軍說會給我們留下記號,還說這記號是軍中常用的,陸副將,你看你可有找到這記號?」
「我們是尋不到記號的,得靠它。」陸甲一邊說著一邊從胸前襖子里摸出個小小竹管來。
他面色有些凝重,摸了摸那個小小的猶還帶著他體溫的竹管。
裴守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那竹管短短一截,還沒有人的拇指粗,不禁奇道:「這是什麼?」
陸家拔掉竹管口的軟木塞,輕輕搖了搖竹管,沖著自己的手掌一磕。不消一會兒,一隻胖乎乎毛絨絨的蜜蜂爬了出來,與尋常蜜蜂不同的是,這蜜蜂有一對顏色絢麗的翅膀。
「這是……蜜蜂?」
「不,不是,這可不是蜜蜂。這是經過專門訓練的蜂,將軍身上帶有一種特殊的香粉,這香粉人聞不到,卻是這蜂的最愛,哪怕隔著數里路,這蜂也能尋到那帶有香粉的地方。」
陸甲往上託了托手掌,那只有著絢麗翅膀的蜂擺了擺觸鬚,振了振翅膀,「嗡」的一聲沖向了半空。
它在半空中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最後像是聞到了什麼似的,抖了抖翅膀就往一個方向飛去了。
「快,我們跟上。」
幾個人便盯著那隻小小的蜂,跟著它往郊外跑去。
當初押著賈赦離開的那群人似乎在同一個地方繞了許久的路,那隻蜂帶著裴守江和陸甲轉了一圈,又一次回到了一個山口。
這期間陸甲頻頻抬頭去查看那隻蜂。見狀,裴守江就問到:「陸副將,我見你面有慮色,又頻頻抬頭探看,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我只是擔心……」
陸甲話還沒說完,那原先還飛在半空中的蜂似乎是疲倦了,攏了攏翅膀,晃悠悠地落回陸甲的手中,蜷起三對足,慢慢不動了。
「這……」
陸甲抿了抿唇,將那隻蜂小心翼翼地裝回了竹管,這才說到:「我擔心的就是這個,這蜂雖然能追蹤花粉,可北境實在是太冷了,這些蜂平常都靠我們的體溫暖著,在外邊飛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死的。若是將軍他……」
他話雖未說完,但裴守江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若將軍離他們太遠的話,蜂蟲無法飛越大山,那麼他們也就不知道將軍會在哪了。
裴守江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問到:「我們還有多少蜂?」
「將軍的親信身上都帶有一隻,算上我這隻,我們一共也才只有六隻。」
也就是說,他們能不能接應賈赦,就全看這剩下的五隻蜂能不能找到賈赦了。
陸甲與裴守江對視一眼,不再浪費時間,繼續倒出一隻蜂來探路。
…………
日復一日的辛苦勞作,再加上每日只有夜半十分才能喝到一碗沒幾粒米的米湯,縱使是賈赦這般體魄強健的習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多日未曾梳洗,他的頭髮結成一綹一綹的,鬍子也長長了,一雙手被礦石與岩石弄得傷痕纍纍。
算起來,他混進這裡來已經五天了,這期間他已經把這個不算小的採礦地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當初和他一起被帶過來的那群流民因為勞累與饑寒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就只有胡大,還靠著挂念老婆孩子的一絲執念勉力支撐著。
這日結束了勞作,分米湯時,又有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漢子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了。
那些茜香士兵們似乎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把人拖了下去。
賈赦知道這些人會被拖到哪裡去,有一晚他出來查看地形的時候,親眼見著那些士兵把這些屍體給拖到了放著鍛造爐的房子里去,估計這些活活累死的流民們,最終都被推進了鍛造爐。
賈赦捏緊了拳頭,咬著牙忍耐著。這些茜香國人實在欺人太甚,總有一日他要叫他們知道厲害!
「小兄弟,你說朝廷的大軍還會來救我們嗎?」這日睡在窩棚里的時候,胡大忽然問到。
賈赦沉默了一下,道:「胡大哥,大軍一定會來的。」
這幾日他已經探聽到足夠多的消息了,只等裴守江回來,他便可以脫身,只是——其他人怎麼辦呢?難道要棄他們不顧不成?
他想了許久,想到胡大都已經睡了過去,還是沒想到一個萬全之策。就在他煩惱之時,耳邊忽然響起了輕微的聲響,賈赦只覺得臉上一癢,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落了下來。
他伸手一摸,指尖碰到一個活物。借著茅草縫隙灑進來的月光一看,賈赦這才發現那是一隻有著絢麗翅膀的蜂。
竹蜂!是陸甲他們來了!
賈赦一喜,隨即一個念頭從他腦海里一閃而過。他記得昨日曾聽看管他們的茜香國士兵提起過,如今的礦洞裡面的礦石已經挖的差不多了,他們預備拿炸藥,再炸一個洞出來。
若是他能接近這些炸藥,也許就能一舉把這個地方給毀了。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賈赦的腦海中成型,他如今聯繫不上陸甲他們,只能賭上一賭,若是他們有默契,在這邊炸藥響起之時,陸甲便應該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他又想了一想,當下便把胡大搖醒,道:「胡大哥,朝廷的人來救我們來了!」
那胡大睡夢中被搖醒,睡眼惺忪地,一聽到這話,頓時睜圓了眼睛,左看右看,道:「真的嗎?哪兒呢?哪兒呀?我們可以走了嗎?」
「噓!噓!胡大哥,小聲點!」賈赦連忙捂住胡大的嘴,道,「胡大哥,你可千萬小聲點,別把守衛給引來了!」
他探出頭去看來一看,見沒人注意這邊,這才道:「胡大哥,朝廷的人來救我們,我們也不能光坐著啊。小弟我這裡有件事還得你幫忙呢!」
說著他就湊到胡大耳邊細細說了一遭,最後問到:「胡大哥,你看能行嗎?」
胡大一拍胸脯,道:「能行,怎麼不能行?我明天就和他們說去,保准把這件事給辦得好好的!」
賈赦便拍了拍胡大的肩膀,鄭重地道:「胡大哥,明日能不能成事可就看你們的了。」
到了第二日,消息果然在人群里悄悄傳開了,這一日大家都不怎麼用心幹活,一直磨蹭到夜半十分,到了分發米湯的時候,這才重新聚在空地上來。
「天天給我們喝這些豬都不吃的玩意兒!老子給你們幹了多少活,啊?飯都不讓人吃飽,還怎麼幹活啊!」
正排著隊呢,人群忽然喧嘩起來,一個壯年漢子憤然砸了自己的碗,搶上前去抓住一個士兵的衣襟就是一通質問。
那士兵沒想到這幫流民里居然還有人敢反抗,一時不查就叫他揪住了衣襟,等他反應過來時,他早已經被三四個壯年漢子給圍了起來。
「做什麼!做什麼!」那士兵揮舞著手裡的銅勺,色厲內茬地嚷嚷道,「你們都活膩歪了,造反呢?」
「造反?只聽說過兒子造老子的反,哪有老子造兒子的反的?」
「你們茜香還有臉說造反兩個字?」
「滾!滾回你們茜香國去!」
這句造反徹底點燃了眾人心中的怒火,想他們妻離子散背井離鄉的,還不是這些茜香人害的?他們怎麼還敢說造反兩個字呢?
群情激憤之下,那個士兵被眾人七手八腳地按倒在了米湯鍋里。
這裡事情鬧大起來了,賈赦便趁亂離開了人群,順著早已經摸清的道路一路潛行到了礦洞口。
礦洞口守著兩個士兵,賈赦撿起一顆松果,算著角度砸到了其中一名士兵的頭上。
那士兵一驚,立刻抽刀問到:「誰?」
自然沒有人回答,他的同伴便笑他:「瞧你那慫樣,一顆松果也能把你嚇成這樣?說不定是風吹下來的剛好砸到了你呢。」
那士兵摸了摸頭,把松果扔掉了。賈赦又撿了一顆砸過去,如此往複幾次,那士兵終於受不了,離開了礦洞過來查看。
賈赦早已經在等了,他從手腕上解下一根弓弦在手裡繃緊,等那士兵一靠近,就乾脆利落地勒死了他。
他扒下對方的衣服,穿上對方的護甲,戴上帽子,低著頭走了回去。
「怎麼樣?那裡有什麼東西嗎?」
那士兵問著,賈赦垂著頭不說話,靠近后猛的一下撲上去,一手捂住那人的口鼻,一手持刀,快狠准地抹了脖子。
那士兵臉上猶帶著聊天時的一絲笑意。
賈赦冷漠地擦乾刀上的血,將兩具屍體給拖到了礦洞裡面去了。
礦洞的最裡面,靠著岩石放著一排炸藥,賈赦看了一眼,抽出其中一管拆開,他將其中的火藥和木炭粉分離,將木炭粉撒成一長條,然後取出了打火石點燃了。
看著跳動著火光的木炭粉,賈赦微微一笑,帶著事先取出來的一管炸藥走了。
他可是算好了時間給這群茜香國人送上了一份大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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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了,發紅包慶祝一下!
關於文章里的木炭粉不知道大家小時候有沒有把鞭炮拆開來看過,鞭炮里有兩種顏色的粉末,灰色那個只會著火,不會炸的,那個就是木炭粉。
還有竹蜂,它真的有好看的翅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