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黎月白粗略地將整個島走了一圈,除了聯排的倉庫就是一些供打手們日常起居的宿舍,像他住的那種獨棟小別墅也只寥寥幾棟。
從巡邏的人頭和島嶼規模,黎月白推測大致有一百多個人左右,每個人都做最典型的打手裝扮,黑色衝鋒衣加越南特製的高幫軍靴,腰間加肩頭都以黑色皮帶塑身,手持美國產的衝鋒/槍,每個人面上有個黑色面罩,這是宋正時以前就留下的規矩,他手底下雇傭的打手,在外面都不可以面示人,以免行動時留下不可必要麻煩。
夜色初濃,黎月白打算回去,既然他現在有出入自由的權利,很多事情他不急於一時,現下更重要的是他得聯繫上季無渡,得先讓那人安心,他才能留在這慢慢查宋正時真正的目的。
入夜的海風吹的黎月白有點打寒顫,他裹裹了外套,右袖口正巧勾上了左手腕上的手錶,黎月白抬起左手臂,是季無渡送他的那塊江詩丹頓,錶盤中間是目中無人的季無渡的大頭簡筆圖,黎月白的手指摩挲了下錶盤,笑容不經意間就綻開,心卻忽然抽抽了,他想他了,很想。
不知不覺間,黎月白已經走到了他的住處。推開門一抬頭,客廳中央站著的人,令他有些驚訝。
來人是寧夢,面容姣好,身材完美的年輕女孩,這次她作簡單舒適的裝扮,高馬尾一絲不苟地垂在腦後,身穿一身日常休閑服,她正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略微有些吃驚的黎月白。
「好久不見,黎警官。」寧夢微笑著朝黎月白招了招手。
屋子裡沒有其他人,想必是被寧夢支開了,黎月白進屋然後將大門關了起來。
「你在等我?」黎月白轉身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寧夢面帶著微笑,跟著他一起坐到了沙發上,「黎警官身體恢復的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了,找我什麼事?」關於寧夢的身份,黎月白一直覺得挺模稜兩可的,她看起來像是宋正時的人,又不完全像是宋正時的人,她會幫宋正時做事,但是做事又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我們也算是朋友吧,我既然上了趟島,來看看受傷的朋友沒什麼稀奇的吧。」寧夢後背靠上沙發,閑散舒適地看著黎月白的側臉。
「我們算不上朋友吧寧小姐,你坑我們的次數應該不算少了,跟你這樣的人做朋友,我怕我沒這福氣。」黎月白道。
「哎。」寧夢嘆了口氣,一拍膝蓋,裝模作樣地站起身,「本來還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比如........給上潼的人帶個口信什麼的。」
黎月白一聽,立馬跟著她站起身,「你什麼意思?」
寧夢輕輕一甩高馬尾,雙手抱在胸前,抿了抿嘴唇,「原本我是完全不用幫你這個忙的,可是你不知道你在島上躺著的這段時間,你的季警官活得有多辛苦,嘖嘖,之前我是看在他高傲俊俏,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模樣,深得我心,但是現在他實在配不上我原先對他的印象了。」說完,寧夢還努了努嘴。
「他怎麼了?」黎月白肉眼可見的焦急爬上了臉龐。
是了,當時季無渡深受重傷,拉著他時整個人已瀕臨極限,最後還受了柴七那一槍,他甚至沒有看清那一槍到底打在了什麼位置,他竟忘了季無渡才是真正在鬼門關走一遭的人。
「他呀,當時就沒了心跳。」寧夢說的輕快,好像這個事情跟她完全沒有關係似的。
「他.......」黎月白眉頭立馬鎖到了一塊,腿一軟,差點又跌坐進沙發,涉及季無渡的事,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判斷意識,比如說寧夢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她在監視他?再比如說,剛寧夢還說那人活的辛苦,他完全都沒了印象,轉眼他就只捕捉到沒了心跳四個字。
「別急啊,黎警官,沒了心跳也是暫時的,得虧他福大命大,心臟驟停那麼久還給搶救回來了。我估計要是沒他那好隊長攔著,他現在已經被荒島四周的狙擊手打成篩子了。」寧夢道。
「他知道我還活著?」黎月白問道。
「他當然不知道,就靠他自己的推斷,沒撈到你的屍首,他自欺欺人,不肯承認罷了,之前你倆查到過這座荒島吧,他逼問了柴七,估計柴七那傻子老老實實把這個地點給供出來了。」寧夢還秉持著那副不緊不慢的妗貴姿態,正悠閑地欣賞著黎月白的表情變化。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得知季無渡暫時安全的黎月白,分了點腦子來想寧夢此行的目的,又環顧了一圈屋子,「人都是你支開的?你不怕宋正時起疑?」
「你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我該挑哪個回答?」寧夢裝作無奈的樣子,朝黎月白一攤雙手。
「揀重要的回答。」黎月白道。
「首先你得知道,我跟大老闆手下所有的人都不是一個性質的,我幫他做事也是要看心情的,能做的我就做,不能做的我一定不會接這活,簡單來說,我不會替他賣命,但我也不會出賣他,我這樣說你懂嗎?」寧夢又重新坐回沙發,「我願意跟你在這講這麼多話,純粹是為了季警官,讓我欣賞的男人不多,他算其中之一,而且能夠幫到你們也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不能得到他,我還不能和他交個朋友嗎?我幫幫他,希望他以後看見我別跟我板著一張臉,雖然很帥,但是我還是希望他看見我時是笑著的。」寧夢話說的挺直的,也不考慮對面人和季無渡的關係。
黎月白待在原地愣了兩秒沒有說話,隨後將手腕的江詩丹頓摘了下來遞到寧夢面前,「幫我把這個給他,他會明白的。另外幫我帶句話:讓他別急,我另有打算。」
寧夢接過手錶仔細瞅了瞅,「喲,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放心交到我手上?就不怕我前面說的都是騙你的?」
黎月白微微吐出一口氣,「死馬當活馬醫,沒有什麼比現在更糟糕的狀況了,再說了,我不相信你會特地跑一趟來騙我。」
寧夢不禁輕笑出聲,「你就不怕,我回頭勾搭上季警官?」
「如果他這麼容易就被你吸引了,那是你的本事,我還得謝謝你幫我認清了他這個人。」黎月白淡淡道。
「行吧,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上潼,走了。」寧夢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黎月白又忽地開口了,「還有,我相信他不會愛上除我之外的人。」
寧夢只是背朝他聽他說完這麼一句,隨後沒入濃濃的夜色中。
刑偵科七樓仍然是燈火通明,季無渡帶著他的資料進了李集的辦公室,和李集悶在辦公室悶了一下午,連晚飯都是易臨送進辦公室內的。
季無渡將他搜集的所有有關宋正時的資料以及從黎月白那的得知的信息,一併朝李集解釋了個清楚,將從閔行業開始的那個案件一直到最後的寧仁懷,將所有的事情都重新捋了個清楚。
直到李集看見季無渡的唇色發白,他才停了手中的工作,趕季無渡回去休息會兒,晚上季無渡倒是吃了點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潛意識覺得黎月白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他,他不再那麼頹喪,而是積極地開始收集資料和證據。
「你可趕緊回家吧,別到時倒在我辦公室了。」李集起身趕季無渡走,「我幫你叫車。」
「不用,我開了車來的。」季無渡沒跟李集過多推搡,是因為他確實感覺到了身體傳進大腦的疲憊,於是他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衣服。
「你現在不適合開車,會拉到傷口的。」李集就像個老父親一樣,盡公盡職。
「沒那麼脆弱。」話畢,季無渡就出了李集的辦公室。
出來時,所有人都在看他。
「季哥?你要回去了嗎?我送你吧。」易臨趕忙站起身,打算穿衣服下樓幫季無渡開車。
「不用,你們也早點下班吧。」季無渡沒再逗留,徑直進了電梯。
夜風有些寒涼,季無渡敞著風衣往停車場走去,剛走到車前,就有一道車燈朝他閃了閃。
他眯了眯眼,是他一輛跟他車子對頭而放的黑色吉普。
寧夢搖下窗戶,將頭伸出,「是去你車上,還是來我車上?」
季無渡皺了皺眉,他沒法確定這女的有什麼事找他,「你有什麼事嗎?」他依然站在自己車子旁,不高不低地問著寧夢。
「有你感興趣的事,上來。」說著,她朝季無渡一瞥頭,示意他上她的車。
季無渡愣在原地想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拉開了她的車門。
「什麼事?」季無渡鑽進寧夢的副駕,垮著張臉,不帶任何情緒的問道。
「你和黎警官兩個人真是如出一轍啊,你倆對我是有什麼偏見啊,見到我都這麼冷淡?」寧夢一見到季無渡整個視線就不受控制地黏在他身上。
「什麼意思?你見到他了?」季無渡聽完她的話,腦子裡忽然一片混沌,聲音大到嚇了寧夢一跳。
「喏。」寧夢從口袋裡掏出黎月白給他的那塊江詩丹頓,遞到季無渡眼前。
季無渡低頭看著手錶,愣了好久,好久之後,他才顫抖著手接了下來,「他在哪裡?」聲音也是顫抖的。
「你不是知道嗎?就在那座荒島,他被大老闆救走了。」寧夢道。
「他怎麼樣?活得好嗎?」季無渡一直低頭盯著那塊手錶,機械地問著寧夢。
寧夢:「身體是沒啥大問題了,心理嘛,應該不是很好。」
「我想見他。」季無渡抬起頭,這是他坐進車裡以來唯一一次正眼瞧寧夢,眼窩很深,人看起來很疲憊,嘴唇也很白,一看就是身體不好的模樣。
「你的黎警官讓你不要急,他另有打算。」寧夢就這樣跟他對視著,「不過........我確實有辦法讓你見到他,過段時間我會送一批打手去島上,如果你想,我可以帶你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