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鋒劍派(一)

萬鋒劍派(一)

男子站在門口,冷冷清清的,一身白衣,似攜了山上萬年不化的積雪,他問:「魔核在哪?」

葉長青抬眸看他一眼,語氣無奈:「溫真人,你換句話說好嗎?整整七百多天,這四個字我都快聽吐了。」

溫辰淡淡地看著他,眼底無波,不置可否。

「你關我可以,左右我也逃不出去了,你給我找點事做好不好?天天只能見著你一個,還板著臉,三棍子打不出一個——」不雅之詞尚未出口,他眼前一線紅光閃過,而後肩頭劇痛,似是扎入了什麼東西。

那感覺有點陌生,但葉長青確信自己不會認錯,他錯愕地抬頭,看到溫辰手中擎了一隻血紅色的匣子,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其中同樣血紅色的釘子。

「搜魂釘?」錯愕只一閃而過,很快,他眼中就露出興奮的色彩,「溫真人清風明月,也看得上魔道用來逼供的下賤玩意了?」

溫辰並不理會他的挑釁,指間拈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釘子,緩緩把玩著:「我再問一遍,魔核在哪?」

他這幅自以為凶神惡煞,其實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看得葉長青笑了出來:「溫真人,你是第一次用這釘子吧?不太熟悉,手法還欠些火候。」他無視對方滴水成冰的神色,垂下眼睫,低頭逡巡著自己身上的穴位,循循善誘,「沒關係,不會用,我教你。逼供的話,從任督二脈下手效率最高,廉泉、璇璣、檀中——唔……」

溫辰果然沒讓他犯一個完整的賤,一步踏上去,掰住他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只見那是一張風情萬種的臉,和著血,卻分外驚艷,溫辰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卡頓,繼而冷聲道:「葉長青,你夠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想他魔道東君葉長青,縱橫修真界許久,干慣了貓耍耗子的勾當,此時被人捏在手裡,竟是一點反抗之力都無,扯出個任君採擷的微笑,低聲道:「兵人無情,世人誠不欺我,溫辰,我與你好歹半師之誼,折梅山三年的朝夕相處,看在我曾一筆一畫教你畫符臨帖的份上,你就捨得對我——」

然而,一向沉得住氣的溫真人,今日好像格外暴躁,一句完整話都不讓他說完,揚手又下去三枚釘子,血紅色的鋒芒如雨落河川,轉眼沒入骨肉,不見蹤影。

搜魂釘,魔道中人刑訊時的終極武器,以上古邪神之氣煉成,專噬人經脈,自頭頂百會始,到全身各處大穴,共七七四十九根,刮骨搜魂,將三魂七魄與肉身生生撕裂,凡受之者,必不人不鬼,不死不生。

連著受了三根,葉長青身子狠狠地痙攣起來,捱過那一陣魂身分離的痛楚,終於玩笑的態度漸消,話語中殺機畢露,雙眼幾可見血:「姓溫的,我殺你師父,廢你兩個師兄,又弄死你萬鋒劍派不知多少弟子,但凡你還有點人性,早該一劍捅死我,而不是在這磨磨唧唧整兩年,就為了……」他啞著嗓子,目中鄙薄之色濃烈極了,「就為了我這顆能讓你飛升成仙的魔核?」

他人雖在魔道,卻一樣看不起某些正道的不擇手段,就比如,采人魔核暴增修為,與魔道納川邪術有何分別?

溫辰臉色不變,彷彿一切與己無關,又拈起五根釘子,那蛇信子般的血紅,和他過分蒼白的手指對比分明。

他本就寡言,不想在逼供一事上多費唇舌,正要試試是這搜魂釘厲害,還是這人的骨頭更硬時,地牢外面不合時宜地闖進一人,焦急道:「掌門真人,我們攔不住了!烽火同儔的人已經……」

可憐這弟子進來的時機實在太寸,正趕上他家掌門捏著魔君的下巴,五指扣著不知名的鋒芒,傾身向前挨在一起,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場景。

他不由得大大打個激靈,後半句話夭折在嗓子眼裡,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被人打攪,溫辰也是心煩,放開葉長青,姿勢略僵硬,壓著火,拂袖道:「進來為何不通報?」

「弟,弟子知錯,請掌門真人恕罪。」那誤闖進來的少年不過十七八歲,渾身打顫,低著頭,腦門都快戳到地上去,唯唯諾諾,「只是情況實在緊急,烽火同儔的兄弟門派們為魔道東君一事而來,在山下等了半個月,一直不見您表態,今日以天疏宗凌宗主為首,逼上昆崙山了,弟子們實在不好阻攔,他說您再不交出東君,就,就……」

「就什麼?」溫辰側臉些微偏了偏。

「就,就……」少年偷偷瞟了他一眼,在看到那渾不在意的輕蔑后,莫名鬆了口氣,把話接著說完,「就要廢去您烽火令主的地位,另擇賢人代之。」

聽到要被另擇賢人代之,溫辰毫無慍怒,神情凝滯了片刻,反是勾了下嘴角,竟有點愉悅的意味。

他默默將那血色的釘子歸入盒中,目光不經意地掠過眼前人方才受釘的前胸,停留片刻,彈指設下道結界,轉身出了地牢的門。

「走,去會會凌宗主。」

少年弟子本該老實跟在掌門身後,但他年紀幼小,還從未見過被稱作「道門噩夢」的魔道東君,此番有了機會,壯著膽子探頭看了看。

只見那淡青色衣袍的年輕男子倚牆而坐,一條腿順著漆黑的地面,筆直伸展,另一條則漫不經心地曲著,手腕搭在膝上,淺淡衣料流淌開來,委頓於身下,頭隨意地歪著,神色迷離,若不是早知道他被囚禁在暗牢里,定要將其認作個賞月觀燈,順便調情賣乖的閑散少爺。

感受到這小子獵奇的視線,葉長青不吝顏色地一揚首,淺淺盪開一笑。

他樣貌本就生得極好,一雙桃花眸更是翡麗無邊,一笑起來,眼尾溫柔的曲線比那夜當塗的水波還要醉人,看得少年心旌撩動。

這哪裡是殺人如麻的魔君,這分明,分明……他跟在溫辰身後,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詞來形容,只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理解掌門真人拒不交人的原因了。

他們走後不久,葉長青微微挪動了下身子,可這一挪,像是拆筋卸骨似的動蕩,臉上輕鬆的神色瞬間崩掉,現出齜牙咧嘴的難受來。

他不知從哪順出把小刀來,解開胸前衣物,刀尖對準幾個位置,下手如風,電光石火之間,就在自己身上開了四個血洞。

他左手按住其中一處傷口,右手手指用力向裡面探去,血肉翻攪的聲音雖弱,但架不住無人的地牢里,落針可聞。

不多時,一根細如牛毛的紅色釘子出現在他指間。

才不到一刻鐘時間,這玩意就鑽得這麼深了,幸好烽火同儔的混蛋們攻上來的及時,否則……

葉長青如法炮製地拽出了另外三根搜魂釘,把自己扒拉地像個血葫蘆似的,看著掌中安靜躺著的殺人利器,心道:這姓溫的也不知是眼神不好還是真不會用,明白告訴他扎哪幾個地方管事,還偏偏每個都歪了毫釐,擦著三處任脈大穴過去,搜魂釘的功效一下便大打折扣。

若在平時,葉長青或許要感謝他手下留情,但這一回,真是要白白多受一遭罪了。

原來,溫辰為防止他越獄,在他身上下了極強的禁制——困龍枷。

這困龍枷雖然可怖,但卻不是無解,只要用同樣強度的外力破開幾處大穴,半個時辰內,便會土崩瓦解。

可是他手無縛雞之力,上哪找外力?

今日這個,算得上踏破鐵鞋無覓處了。

葉長青揚手將幾枚釘子沒入身子,後背短暫地僵直了一下,而後便難以自抑地顫慄起來,他整個人弓成只蝦子,蜷縮在地面,十指卡在發中,牙齒咬出了血,才沒有痛哼出聲。

大約二刻鐘過去,那股翻江倒海的疼痛才漸漸退去,他微微舒展下身體,脫力地靠在地牢冰冷的牆邊。

葉長青滿口的血腥味,神思恍惚,閉著眼隱隱約約地想著——道門最強禁咒,困龍枷,說起來,這還是自己當年親自教給他的呢。

那時候,溫辰作為聯培弟子被送到他的門下,百般抗拒,不服管教。

為了降服這匹桀驁不馴的野馬,葉長青放出這一招來做誘餌,誰曾想,最後倒用在自己身上了。

當真報應不爽。

他自嘲一句,輕笑,還好,貓教會老虎一身本領,一朝被反噬,總還留了爬樹一技可以逃命。

萬鋒劍派地牢深處數百米山腹之中,不見天日,陰森如九幽,在這麼個地方待著,葉長青卻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一道極光忽然射入,破了這裡藏污納垢的魔障,照得他無處遁形。

他抬起胳膊,手背覆上雙目,才算舒服了些。

就快了,自己籌謀已久的復仇計劃,馬上就要完成了。

原本,只是想要溫辰做個喪家之犬,不想天賜良機,或許……可以讓他背上個千古罪人的名號?

世上刑訊逼供的兩大極品,在受縛的邪神身上不斷衝撞瓦解,體內封閉已久的經脈漸漸解凍,暌違多時的靈力如溪流入海,慢慢澎湃起來,葉長青心頭那期待舔血的殺戮欲,也跟著生根發芽。

好了,還差最後一根導/火/索,只要那幫萬鋒劍派的雜碎忍不住了,往後院點一把火……

說曹操曹操就到,地牢那邊的甬道口,忽然傳來大片的嘈雜聲,很多人,正以極快的速度靠近。

「林師叔,溫辰在裡面設下的結界,我們破得了嗎?」

「破不了也得破,機會就這一次,不能放過。」

「對,對……可是,我們就這麼殺了他,溫辰不會發怒嗎?」

「發怒?他有什麼資格發怒!姓葉的妖人害死掌門師伯,害慘雲師兄和花師兄,還傷了我們不知多少兄弟的性命,我們殺他是替天行道!」說完這句,烏泱泱一大票人已經衝到地牢門口,和裡面好整以暇坐起來的人目光相對。

「葉長青,別以為有溫辰護著你,你就真的能逍遙法外!」為首的那個鏘一聲拔劍,猛地劈砍在那看不見的結界上。

頓時熾烈的白光反彈出來,給他逼出一丈之外。

與其一界之隔的葉長青手肘支在膝蓋上,托腮,懶洋洋地看著他,十分欠打地道:「林九淵,我記得,你與溫辰是同輩吧。」

同輩,連人家隨手設的個結界都欺負不過,實力相差這麼多,說出來好像有點丟人?

他這弦外之音,在場弟子自然都聽了出來,一絲淡淡的尷尬瀰漫在地牢之間。

林九淵站定,扶劍冷笑:「溫辰是掌門真人特意訓練出來的冷血兵人,是一般人能比的?」他話中的掌門真人,指的是萬鋒劍派已故前掌門,雲衍。

可見那位現任的掌門,在他這根本不作數。

林九淵朝左右一橫眉,厲聲道,「少聽這妖人挑撥離間,還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啊!」

「是!」「遵命!」「明白!」應和聲和靈劍出鞘的清鳴聲交雜,一時間劍影如虹,把這小小的一個地牢填得滿滿當當,分不清哪一個是張三的劍氣,哪一個又是李四的手段。

十幾把靈劍一刻不歇地在結界上耕耘,不多時,上面原本耀眼的白光,就被壓了下去。

這其中,當然也有葉長青的功勞。

他等得煩了,知道光靠這幫酒囊飯袋,不定得墨跡到什麼時候去,萬一驚動了溫辰怎麼辦?

門外林九淵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表情瞬間變得狠惡,然後揮劍就更加猛烈,葉長青看在眼裡,暗暗想笑——世人所說的正人君子,原來就是這個樣子?表面上有難一起扛,有仇一起報,私底下的算計,絕不比那爭寵的女人們少。

溫辰從小專攻於兵人養成,除了修鍊,還是修鍊,與他人接觸甚少,根本沒在同門弟子中搭建起該有的威信。兩年前一朝變天,他才二十三歲,以掌門界絕對的稚齡,接過了萬鋒劍派這個尾大不掉的爛攤子。

只是他天生不是個上位者的料,不會人情世故,殺伐也不夠果決,光憑手裡一把劍,能鎮得住這群耀武揚威慣了的老道爺?

兼之又私藏自己這個大逆不道之人,葉長青微微搖頭,溫辰,你後院不起火,誰起火?就拿眼前這位與其同輩的林九淵來說,本事沒多少,野心卻不小,上頭長老師兄都死光了,只要扳倒了溫辰,他再立上一功,掌門之位還不是唾手可得?

所以……即使方才林九淵發現了這裡的結界脆弱得不太對勁,也沒有停下來仔細檢查一下,畢竟,若是前面那塊肥肉太過誘人,周遭虎視眈眈的狼眼又算得了什麼?

其他人也一樣,眼見仇深似海的魔道東君就坐在一丈外,這些萬鋒劍派弟子們熱血沸騰,傾注全身靈力瘋狂追擊,終於,有一把劍透過去了——結界破了。

葉長青垂憐地看著他們,彷彿在看死人。

林九淵第一個踏進來,神色高傲,好似登臨絕頂:「怎麼,以為溫辰真就那麼所向披靡?」

葉長青長嘆一聲,苦笑:「是我高估他了。」

林九淵舒適至極,他已過不惑,人生中從未有過這麼高光的時刻,殺了魔道東君,坐上掌門之位。

事不宜遲,他堅信君子不可死於話多,連個義正言辭的開場白都懶得再說,直接道:「各位,這妖人身上有困龍枷,和普通凡人沒有差別,在溫辰回來之前,幹掉他!」

老大發話如同令箭,這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一擁而上,雪亮的劍光照徹牢房。

「哈哈——」然而林九淵一嗓子沒笑老,就見眼前玄影遄飛,一物仿若颯沓流星,沿著眾人脖頸的位置,嗖嗖地掃了一圈。

毫無防備的弟子們,喊都沒能喊出聲,就被割斷了喉管,委頓一片。

長劍墮地,聲如珠玉落盤。

葉長青站起身來,腕子一折,將那飛速旋過的鐵扇卡在手中,深黑的扇緣,鋒利如屠刀,沾滿鮮活的熱血。

轉瞬之間,整個地牢里,就剩了兩個活物。

這變故來得太過猝然,林九淵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提劍指著他,看那鮮血一滴一滴掉下來,聲音破碎:「你,你何時解開的……」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來問我?」葉長青雙眼一眯,玄鐵扇在掌心打了個轉,驀地飛掠出去。

林九淵連忙格擋,操縱著萬鋒劍派最得意的歸一劍法,和那鐵扇「落塵」斗作一團,一抹被血染透了的青影緊跟而上,逼仄的空間里金鳴鐵響不斷。

魔道東君何等修為,怎是區區一個萬鋒劍派高級弟子能擋得住的?

林九淵從一開始,就被壓製得死死的,十幾招下來,左支右絀。他想著,就算是豁出去,也要把東君解禁的消息發出,讓同門提高警惕。

可幾乎與他想法同時,胸前毫無預兆地一痛,都沒看清對方怎麼出手,顯是中了暗器。

這暗器之毒超乎想象,一呼一吸間,林九淵面色就變得死灰,全身力氣被抽干,握劍的手臂再難提高半寸。

「搜魂釘,特意給你留了一個。」惡魔揚了揚手,款步向他走來,玄鐵扇鋒銳的邊緣擦上咽喉,血花四濺。

葉長青目不斜視,象徵純血魔族的妖異紫瞳徹底復原,與林九淵體溫尚存的屍體錯身而過時,淡淡道:「兵不厭詐,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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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徒弟何時才欺師滅祖?[穿書]》:

一朝穿書,江隨雲成了同名同姓的大佬仙尊,綁定任務【世上只有師尊好】,舍己為徒,一切為身負天魔血脈的美強慘主角服務。

當主角因血脈問題遭人非議時,把他護在身後,遮風擋雨;

當主角遭人暗算,誤入魔窟時,為他隻身犯險,盡毀修為;

當主角渡劫不過,亟需協助時,對他以身相許,斬除心魔。

……

「最後一條不同意,霸王條款!」江隨雲一邊翻劇本,一邊撂挑子,然而,一抬頭,正對上那跪在雪地里,即使被千夫所指,依舊難掩風華的白衣少年。

江·顏狗本狗·隨雲咽了下口水,顫聲道:「不,這樣的劇情,麻煩給我多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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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澈的血很涼,心很窄,自十七歲的那個雪夜起,他心裡除了自己的師尊江隨雲,就再裝不下任何一個人。

無數次夜半夢醒,他狠狠唾棄心中那見不得光的邪念,在濃烈的愛欲和沉重的道義之間輾轉經年,直到渡劫的那一天——

痴纏整夜,野火燎原,待滅頂的快感褪去,蕭澈知道,他玷污了師尊,他忤逆了師道,他完了。

誰知,身體合了,心也跟著合了,他竟意外窺到了枕邊人興奮的內心:就這?不夠看,再來!

蕭澈:???

外表高冷/內心顏狗/大佬師尊受×外表尊師重道/內心欺師滅祖/美人徒弟攻

PS:這是一個攻受雙方一見鍾情,但都恪守尊師重道中華傳統美德,據不越界,其實互相饞對方身子的雙向暗戀小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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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死對頭的師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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