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篇

終篇

齊府後院的橘子樹下,此時正有兩個漂亮的小娃娃貓著腰,偷偷議論著一眾大人里唯一一位眼角嵌有顆淚痣的紅衣男子。

可惜話不投機半句多,名喚「小六兒」的小女娃娃尚未將心中所想傾訴乾淨,就被年紀尚幼,不知風趣的小圓子氣得恨不得動手揍人。

「爹爹說了,我如今已有一萬歲,再等上個一萬年,我就可以嫁給重願舅舅當新娘子了。」邊說,小六兒邊星星眼盯著不久前從林清洞里剛剛醒來的漂亮神仙。

對此,已被府中朗朗讀書聲耳濡目染許久的小圓子眉頭緊蹙,嚴肅道:「不可!齊小沐和娘親說了,近親成婚是會生出小傻子的!」

「……你個小樹苗兒才是小傻子,你們全家都是小傻子!」

許是被小圓子的童言無忌氣得夠嗆,小六兒抬手便要不顧形象的將人教訓一頓。可耐不住心有靈犀,當不遠處的重願有感應般朝著兩個小娃娃的方向看去,莞爾一笑時,小女娃娃的手最終被乖乖收回。

但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小六兒想要解釋清楚她同重願絕非血親的決心。

「我同重願舅舅的姻緣乃是紅線娘娘親手所牽,自約定起便受得四海八荒祝福,怎到了你這小樹苗兒這兒就成了唉聲嘆氣?」

話音剛落,對方的神情實在是太過於沉重,惹得小六兒也變成了兩隻眉毛打著亂結的糾結模樣。

「你難道還不夠慘嗎?」小圓子滿臉的認真,「你說你還要等上個數萬年才能嫁人,可世間滄海桑田,我都長大成人,兒孫滿堂了,小六兒你還是小娃娃,長不大。」

「我長得大,我是神仙,要比你活得久!」小六兒被氣到炸毛。

「那豈不是更慘,我都輪迴好幾十,幾百世,你還是孤零零一個人,只是連累了重願舅舅孤家寡人一個。」

小圓子的童言童語總是直中人的內心,同時一針見血,反正等到他恍然大悟,又想起了另一些「殘忍」的事實時,就瞧見穿的跟個年畫娃娃一般的小六兒擼袖子挽胳膊,嚷嚷著要替家中長輩讓他長長記性。

一時間,本就不太安靜的府中又多了四條小短腿你追我趕著。

……

「啊~嚏!」

城西肖府,一聲百轉千回的噴嚏聲總算是在身子主人搖晃著腦袋的動作下被釋放了出來。

可這上一個小動作還沒停下,下一個搖著啞鈴鐺的舉動便在嘚瑟中開啟。

「幹嘛!」

被按住手腕的管木子實屬不爽,在瞪了眼只笑不說的身邊人後,竟是身子一偏,獨自生起悶氣來。

有關於齊小夫人心中的不暢快,還要追溯到五天前。

那是一個夜黑風高,歡快夜,可惜因為五位不請自來之人的出現變了滋味。

不對,是變了大大的滋味!

如今,管木子耳邊猶響起當日余拾願出現時的那句「唯一幸運兒」。

可她齊小夫人是誰?又怎會和小圓子個半大娃娃一般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但也就是她這種看穿世間百態,歷經人生苦難的新興人類才會在一不留神中栽了個大跟頭。

城西府衙是在大年初一,天剛蒙蒙亮時派人前來齊府說明了有關十五年前怪面女妖一案的最終定論。

雖說做好事不留名的小師叔被洗清了罪名,可作為小師叔如今唯一監護人的管木子卻是要擔當起一家之主的責任。

而這份責任便是為了暗箱操作,順利掩去茹慕欽在一定程度上的確觸犯了邑都律法,私藏孩童的事實,管木子要「心甘情願」將私房錢供上,同時打點好一切。

「蒼天呀,大地呀,姑奶奶我辛辛苦苦存的六千兩白銀呀!」

好不容易湊齊的買房錢還是如同過眼雲煙,離管木子而去了,而令人生氣的地方還有很多……

其實關於錢財盡失的往事管木子是不願多想的,畢竟沒一會兒功夫,她就已經覺得自己被氣到有些呼吸不暢,頭腦發懵。

可近幾日手頭本就不太寬裕的齊小夫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余拾願個腰纏萬貫的主兒居然會為了省上些許銀兩,打算在齊府暫住幾日。

並且這個暫住隊伍里還有兩個師兄,一個師父,外加一個小外甥女?!

「你個大騙子,有錢不會住客棧,包酒樓嗎,幹嘛非要在我心上撒鹽,雪上加霜呢!」

齊小夫人的咆哮聲正在不間斷的輸出。

如同平日里小六兒追著小圓子,要給小朋友長長記性一樣,管木子提著裙擺,撒著丫子便開始滿院子追著不請自來之人出著氣。

期間,在你來我往的攻擊中,管木子還將茹慕欽特意送來的一錠銀子砸了出去。

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年僅二十有一的管木子又豈是活了數萬年女魔頭的真正對手。

……

「夫人若是再搖這啞鈴鐺,到時真將鯨末他們引來,可別怪為夫沒有提前提醒。」

肖府中,管木子的亂動的小手再次被人按住,耳邊響起的則是小古板不加掩飾的警告。

說來想嘚瑟這事兒真的不能怨的管木子分毫,誰讓開年以來,最令她開心的事情就是小師叔說,啞鈴鐺乃是當年鯨末離世的父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物,而這消失數年的物件幾經周折來到了她的手中不正是證明她的與眾不同嗎?

只是一方歡喜,一方憂。

正當管木子傻樂呵著她在小怪物們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時,已經喪失同夫人獨處空間的齊小公子則是一門心思想要將人帶離喧鬧。

這不今日假借肖家公子之約,齊沐一大清早便將人從暖和的被窩了撈起,風風火火的來到肖府拜早年了。

不過當下這主人家不露面,導致管木子又開始笑眯眯搖起啞鈴鐺的動作多少令齊沐有些不忿。

「哎呀呀,這是哪個不開眼的小可愛惹了我家齊沐生氣了,說出來,姐姐幫你教訓她!」

面對小古板的古怪脾性,管木子向來以順毛為主,同時也得多虧了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畢竟交談沒過兩茬,話題就已經被某個厚臉皮的小婦人從討個說法無縫銜接到自我吹噓上,弄得齊沐又是一陣無語。

「長邁爹爹將梧葉撿回來后,他老人家也是梧葉心中的唯一,怎麼沒見哪位長輩如夫人這般得意忘形?」

「他個學人精當然不能了,要真如我這般嘚瑟,豈不是為老不尊,厚臉無皮!」

一提起長邁此人,管木子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白眼翻上天。

要知道,長邁個混蛋玩意兒在十五年前將她棄於城西管府,一走了之後,居然在搜尋怪面女妖的半路上因為良心發現,收養了個名喚「梧葉」的小屁孩兒。

據長邁親口所述,是因為當年梧葉的先天缺陷,發育遲緩,一舉一動只能靠模仿旁人來感知這個世界的可憐模樣打動了他,可在管木子心中早就跟個明鏡兒似的,她們家呀,最不缺的就是學人精。

恐怕在當年,除了梧葉跟個小尾巴一樣,時常出現在長邁屁股後面外,長邁也定是心存愧疚,才尋個了有緣孩子,學著小師叔「綁架」孩子一樣順便養著。

只是這種父女之間的體己話沒人挑起,管木子也就懶得計較。

「哎?小古板,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家這兩天過於清閑了些?」

有些話到嘴邊總覺得不對勁兒,當細數著如今府上一共收留了多少個小怪物時,管木子莫名認為有個什麼人被直接拋棄了,可腦袋瓜怎麼轉悠都想不起任何頭緒。

要不是一旁的齊沐看的真怕將人給想傻了,好心提醒了句「夫人可是忘記了小楊子的存在?」,想必這會兒管木子還在糾結中無法自拔。

「小楊子前兩日已被家中父母接走,今日肖某將二位請來正是想將此事知會兩位一聲。」

一聲主人家的解釋恰到好處的解開了齊小夫人胡攪蠻纏,齊小公子突然背鍋的心酸。

而在聽著肖懺奉沒頭沒尾的解釋后,管木子徹底鬱悶了。

什麼叫做小楊子家中有金山銀山要去繼承?感情她撿回來的臟小子是個平平無奇的富貴人家?

還有在提起小楊子家中父母到底為何人時,小古板和肖懺奉的相視一笑,默契不語又是藏著什麼貓膩?

「難道小楊子上頭有人?」

神秘兮兮地往小古板身板一靠,在接收到一個肯定的回眸時,管木子的表情瞬間沉重起來。

正當齊沐以為他家夫人是被事態的嚴重性震驚時,竟是瞧見原本還算安靜的管木子徑直跳起,破口大罵道。

「好他個小楊子,我不過是在顧間弱冠禮上嘲笑了他幾句,沒想到他個小屁孩居然小肚雞腸到如此地步!姐姐我就說嘛,我那六千兩銀子都快藏到城南狼河寨外,給狼王做狗窩了,怎麼還會有外人知曉,感情不是姐姐說漏了嘴,是因為家裡藏了個白眼狼呀!」

管木子看待問題的腦迴路向來清奇,當下若不是齊沐將人緊緊環住,恐怕下一秒平櫻道上就要多了個策馬揚鞭,手持屠刀的憤怒小婦人衝破宮門,興師問罪了。

同時也因為齊小夫人如此大的情緒變化,嚇得肖懺奉一個愣神,都快忘了自己今日邀人前來的第二目的。

「小夫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其實肖某今日邀約是有一事相求。」

話題的岔開總算是緩解了管木子喪失銀兩的悲痛。

而在聽見肖懺奉所說的請求乃是希望她家小怪物們能在肖夫人和肖公子百年之後甘當守靈人時,管木子直戳自己的額頭,質問道,「你們一個兩個都看我長得善良,好欺負是不是!」

「沒有,沒有的事!」肖懺奉連連擺手否認,「小夫人不知,我們歷代肖家子孫皆不可在史書上留名,只因早年樹敵太多,不得不防,如今聽聞小夫人乃是名譽邑都城的活神仙,便想著借小夫人吉言,護住我同夫人的百年為妙。」

「護什麼護,我自己都食不果腹,四處看人眼色,再說了,我哪兒是什麼活神仙,分明就是活受罪!」

自從見了幾個自稱來自空桑山上的戲瘋子后,為了不與之同伍,管木子很是介意有人再往她腦袋上扣高帽子。

這會兒也不顧什麼禮貌不禮貌,管木子拉著齊沐便要打道回府。

然而有人逃,就有人追。

「小夫人您先聽我說,我此前從城南季府手中購得了一份地產,便是為我和我家夫人買的葬身處,肖某知曉家中情況特殊,所以在我們百年之後,會依著肖老夫人,也就是我母親的名分下葬,到時候只需齊小夫人派些能人守主墓中的過仙橋,讓我可以同夫人再續前緣便可!」

肖懺奉差不多是用吼著的狀態說完了一整段話,而當他深吸一大口氣,打算說出另一段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時,竟是瞧見之前還腳底抹油的管木子瞬間定住。

「你說你要在墓中搭座……過仙橋?」

「是呀,到時候等小夫人和齊兄百年後,我也可以幫你們搭上一座。」恍惚間,事態好像有了轉機。

「那你說依著你娘的名分下葬又是什麼意思?」

「哦?我娘本姓林,我們死後又葬於季府灣,想必定能清閑。」

「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其他打算?」

「其他打算?」

肖懺奉被問得有些犯了難,可很快又反應過來,手上動作則是下意識朝著腰間小荷包而去。

與此同時,一枚墨綠色的玉佩趁著陽光灑下,赫然出現在管木子面前。

「這還得多虧了小夫人的好心提醒,若不是您當日莫名其妙抓著肖某問了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肖某也不會想著要做著這麼一塊兒玉佩來哄夫人歡心……」

有關玉佩從何得到,肖懺奉還在娓娓道來著,可被眼前景象震驚的管木子卻是早已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她好像看見玉佩上寫有「蓮開滿園」幾個大字。

又好像聽見肖懺奉說了一句「吾妻愛蓮,且遇於蓮,故刻之,名曰『蓮開滿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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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示:1.這一章寫的「蓮開滿園」是由第80章引出的一系列問題

2.下一章再寫一篇現代故事,整個故事就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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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思考穿書的終極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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