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靠在廊柱上的安槿,漸漸呼吸均勻,似乎是睡了過去。
付耀琦站起身來,走到近前彎腰看她。
長相併不是驚為天人的樣子,但眉清目秀,帶著些許英氣,因醉了酒,雙頰緋紅,帶著些嬌憨。
不知為何,自那日攬月樓回去后,她的樣子就時常在他眼前浮現。讓他時不時的就想來看看她。
面對面的距離很近,能聞得到她身上淡淡到香味夾雜著酒氣。正打量著,卻見她雙目猛然睜開,把付耀琦嚇得到退了三步。
「雲亭,我要喝水。」安槿嘟囔了一聲,又漸漸閉上眼。
先是讓她給嚇得愣了幾秒,又突然被她逗笑。付耀琦沒好氣的走過去伸手將她一把撈起,橫抱到屋內。
雲亭見到安槿被人抱了進來嚇一跳,警覺的望著他。
「她在喝多了,給她弄杯醒酒茶。」付耀琦頭也不回的對雲亭吩咐,然後直徑抱著安槿進屋,放在床上,又說:「我並無惡意,放下就走,你照顧好她即可。」
說完便大步走出,飛身躍起,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第二日清晨,安槿在頭痛欲裂中被喚醒。胃裡翻江倒海,幾欲作嘔。
雲亭端了水走進來伺候她梳洗,不住的催促著她趕緊往前廳去。
任由她折騰一番后,安槿腳步虛浮的跟在雲亭身後去往前廳,卻見安榆幾人都坐在了廳上。
安淮鎮坐在主位,桌上放著一個桃木匣子和一個檀木錦盒。
安柯和柏喜睡眼惺忪,正強打著精神逼自己坐得筆直。
柏憂低著頭在沉思著什麼。
見她進來,安淮鎮笑了笑,說道:
「阿槿來了,快坐吧,我有事說。」
安槿點點頭,立刻醒了神,快步走到位置上坐好,這樣嚴肅的氛圍,想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今日喚你們前來,是有一些重要物件交於你們,正巧柏憂柏喜都在,我便一併交代了。」
拿出手中的桃木匣子遞給安槿,又道:
「這是你們母親臨終前口述,由我代筆的家書,和一些你們母親的遺物書信,讓我於阿槿柯成年時交於你們,看完信后,你們自己做抉擇。」
「三日後,我將帶著阿榆和軍師一道返回邊城,外邦大軍壓境,此戰非打不可。」
「阿槿和阿柯就暫且留於上京,這戰不知要打到何時,若無我的家書或口信,你倆不得私自離京去往邊城,否則軍法伺候。」
「柏憂柏喜,現下逍遙谷已然回不去,邊城戰事不休頗為危險,我還是希望你倆同阿槿阿柯一道留在上京,彼此照應一二。」
「阿槿,我觀你近日行事作風雖毫無章法,卻已然日漸成熟,我和你兄長不在上京,家裡全靠你擔著,阿柯性子浮躁,必得看勞了他,若他出去惹事生非,無需來信告知,直接取來家法責罰於他!」
「然後,這個你拿著。」
說罷,遞給安槿一個紫檀木雕的錦盒,又接著說道:「皇城腳下瞬息萬變,我亦深知伴君如伴虎,我雖不在京中,安國府卻依然照舊,若是何時京中有變,我與你兄長皆無法趕回,你便拿著這盒子里的東西,到西市街角的米糧鋪里找一個叫王全的人,他見到此物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
「還有,眼下黑衣人在京,務必事事小心以防偷襲,護住自身周全,切不可掉以輕心。若有必要,可私自練一支府兵及暗衛,不必上報,若被發現我自有辦法在陛下那圓得周全。」
「戰場如墳場,我必奮力博之,若不幸遇難,也切勿太過悲傷,用吾以身殉國之功與陛下交涉,換取你們兄妹幾人遠離朝堂,以自由之身天高地闊,此後長安。」
說完,安淮鎮擺了擺手,徑直走出前廳,回了書房。
安槿打開桃木盒子,拆開信封。
安淮鎮蒼勁有力的筆鋒,掩不去一個母親深深的遺憾。
阿榆阿槿阿柯吾兒:
見信如母親至。
自阿槿阿柯落地啼哭,我便知自己命數已然不多,唯憾之我身不爭,不能親自教養於身前,看爾長成。
我當日負氣出走逍遙谷,獨闖上京,何其有幸,得遇爾父,半生皆伴於他身側。若爾等長成,務必孝順於他,免他後半生孤苦無依。
生產之際我頓悟於心,半身風雨皆因身世,現告於爾等,若命有變故,可赴滇南勐泐逍遙谷避之。
我自小隨母親和妹妹元清生活於逍遙谷,幼年時為了躲避世仇,母親孤身一人帶著我倆遠避至此,一手開闢出此谷,與世隔絕遠離塵囂。母親親自教養於我們,一個學習制du用du,一個學習解du行醫。
我倆自小便被教於仇恨,畢生以復仇為目的存活於世,慢慢長成后,我倆開始嚮往谷外的世界,便時常偷跑出谷遊玩。
元清不善言辭,卻因我之故,在谷外結識於一外姓男子,時常偷跑出谷幽會於他。不想一遭不慎,懷子於腹。母親知曉后震怒,一計紅花墮胎於她。元清一氣之下離谷出逃,與他私奔而走。
一年後落魄歸谷,方知此男子已有家室,所託非人。原是世仇家族之人,接近只為探聽谷內虛實,尋找谷內機關訣竅所在。
不想此男子帶人一路跟蹤元清而至。
母親乘亂將我二人藏於深山洞穴,待我倆出洞之時,谷內橫屍遍野,滿谷之人皆被屠盡。
大吵一架,我負氣出走尋之,一路查探追至上京,方知此世仇之人竟已拜相封侯。
我深知已不是對手,此人位高權重,去信於元清苦勸其放下,終不負所望。
她亦覓得良人重振逍遙谷,並育有一子一女,從此懸壺濟世立於勐泐。
吾兒阿榆,阿槿,阿柯。
此仇乃上一輩之前塵往事,吾亦放下。爾等切勿記掛於心,切勿查探此人,亦勿自曝身世尋仇報復,此人陰毒狠辣,若爾等入仕不幸與其對上知曉其身份,切勿衝動行事。
我知爾父朝堂舉步艱難,伴君如伴猛虎之畔,告知此事只為讓爾等在家有變故之時有路可退。
另,留下幾物。
和田玉佩一塊,留予阿榆
貼身匕首一支,留於阿槿
翡翠扳指一個,留予阿柯。
du葯解藥若干,自行取用以備不時之需。
若要歸谷,就以此為信物交於元清。
另,阿榆自幼患有頭疾,吾以烏頭入葯制丸以緩解其頭疾之苦,此藥方已交於爾父,少量可抑制頭疾,多量則為du性不大的慢性du葯,若服用過量,尋醫師告知,開幾副解du湯藥即可。
信末,心已滿憾。
萬望各自珍重,平安康健,我亦能含笑九泉。
母:元容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