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果不其然,號角隨著太陽的升起慢慢的吹響,安淮鎮帶著大軍騎著戰馬,滿身疲憊風塵僕僕凱旋而來。

看著馬背上滿面風霜的男子,安槿定定的站在原地挪不動腳。

這是她的父親,像棵大樹一般的人,永遠這幅能為她擔下所有的樣子。

現代和古代兩張臉重合在一起,嚴絲合縫,沒有半點兒不同。

還記得幾年前的那個冬天,她趴在父親的病床前握著他漸漸冰涼的手,崩潰大哭的求老天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能再在父親跟前盡一次孝。

這一次她一定會好好聽他的話,不再頂嘴作怪,不再為了追求那遙不可及的夢想,一意孤行任性離家遠赴國外,導致他閉眼的前一刻都還在為她擔心,不見到她回來遲遲不肯落氣。

一定是上天在冥冥中聽到了她的祈求,讓她經歷了這一次人生,安排她的父親在這個夏末的清晨像個英雄一樣的歸來,風塵僕僕的來到她的面前。

「阿槿,過來」

安淮鎮翻身下馬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站在一旁的她招了招手。

安槿抹了抹眼睛,小跑著沖回去,像兒時從學校回來一般,一下跳到了他的身上,緊緊的抱住了他。

「父親!見到您真好。」

安槿吸了吸鼻子,眼睛酸酸的。

「傻丫頭,眾目睽睽這樣抱著成何體統。」

安淮鎮揉了揉安槿的腦袋,把她放開來綳著臉假裝很嚴肅的樣子。

安槿笑了笑,心裡有太多的話無法表達。

生離死別之後的酸楚和再次重逢的喜悅讓安槿絲毫不想顧及什麼規矩禮儀,只想緊緊抓住這得來不易的小幸福。

人生最大的無奈是什麼?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皇帝下了詔書,安淮鎮不得不慎重叮囑幾句后,帶著十餘人連日快馬加鞭趕回,留下安榆善後。

安槿自然準備跟隨安榆慢慢回的,但是由於擔心她傷勢還沒完全長好,又因伙夫之死過於血腥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安淮鎮和安榆一致決定由安柯和李淳翊護送,三人輕裝提前上路,不必趕路邊走邊休息,等安榆匯合。

團寵的架勢讓安槿受寵若驚,又備受安慰。

如果是原來的安槿,這一點小傷,再看個死人,定不會如此矯情,必會不顧眾人反對等著安榆一路回去,她心底里不願別人看不起自己怎麼都會咬牙堅持,甚至樂在其中。

可偏她不是原來的安槿。

當一個人在人情冷漠的大城市裡生活久了,孤獨感會在不知不覺中深深紮根進心裡無法驅散,總會渴望有人能敞開懷抱給予真心。

這久違的關心和愛護,安槿已經很多年不曾感受過了。哪怕只是匆匆一瞬的黃粱美夢,她也想抓住片刻,靠近溫暖。

叛逆和孤獨了太久,一顆心已經失了溫度

此刻的她很享受這種被寵溺的感覺。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

天剛蒙蒙亮,安槿就跟雲亭一起簡單的收拾好行裝出了帳,安榆已經備好四匹快馬,與安柯李淳翊一同站在營地門口等候了。

安榆招招手讓她過去,交代她一路上小心,要聽軍師安排不可一意孤行胡亂行事。安槿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白馬。

「怎的了?」

安榆看著無心聽他叮囑的安槿,又看了看眼前的馬,並無任何不妥,可她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姑娘莫不是摔壞了頭,忘了怎麼騎馬?」

雲亭背著包袱,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神情古怪的安槿。

雲亭是安淮鎮救下的孤女,從小就跟在安槿身邊,陪她一起騎馬射箭,照顧她的日常起居,對她再了解不過。昏迷蘇醒后的安槿跟原來的她行事作風生活習慣都完全不同,日日在身邊的雲亭都看在眼裡,只當是她腦子傷到了所以性格大變。

撓了撓頭,安槿轉頭看向安柯,問到

「可否和阿弟同騎一馬?」

「我…我肩傷未愈,怕拉不住韁繩」

「呵呵…呵」

安槿尷尬的笑著,滿臉渴望的望著安柯一臉的諂媚。

「不要!」安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無理的要求:「若是阿姐不便騎馬,那便進城購輛馬車,豈不方便又輕鬆?」

「要購馬車也且辛苦一天,先到洛城再說!這馬車顛簸且慢,阿槿這暈眩之症還沒好全,肩傷又遲遲未愈,軍中條件艱苦,沒得好的治療天氣又炎熱,若不抓緊先到洛城找個醫師好好看看,落下毛病可怎麼是好。」

安榆皺了皺眉,果斷拒絕了安柯的提議,轉頭望向一盤牽著馬的李淳翊,拱手道:「可否勞煩軍師與阿槿共乘一馬,護她周全,待到洛城后再換乘馬車」

「可」

李淳翊點頭,伸出手便準備扶她上馬。

安槿咬咬牙,下定決心般走過去踩著腳蹬,自己顫顫巍巍爬上了馬背

隨後,李淳翊也翻身上馬,坐在了她的身後,雙手繞過她的腰側拉起韁繩。

看著就站在一旁沖著她微笑目送安榆,安槿總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心悸,但想來想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只是腦袋裡突然冒句話,就毫無思考說了出來。

「大哥,注意信上那枚印章」

「還有,請務必小心謹慎,安全返京」

***

騎馬腳程確實比馬車快,雖然在馬背上顛得死去活來,安槿還是努力讓自己適應著這當代唯一的交通工具。

她知道因為擔心她吃不消,他們的速度已經比平時快馬趕路慢上了一倍多,記憶里原來不到半天就能趕到的洛城,遲遲沒有出現。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會騎馬,以前去麗江旅遊的時候也騎過馬走過茶馬古道,只是技術不好不敢騎馬快奔,再加上原來的安槿是一名騎馬好手,腦子裡演練了無數遍她騎馬時候的姿勢動作,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她是真怕自己腦子說會了,身子說我不同意!到時候就不是什麼箭傷,腦袋傷了,墜馬可是要命的。

終於在暮色降臨時,他們四人三馬進了一座小城,雖然還沒離開邊境線,但眼下的洛城已經比邊城繁華了不少,大街上人影綽綽,小攤販的叫喚聲在暮色中顯得格外熱鬧,幾人找了間還算雅緻的客棧入住。

雲亭麻利的打點好房間,又喚來店小二準備浴盆熱水和澡豆,讓安槿舒舒服服的泡個澡。

穿越過來其實才不過二十來天,卻彷彿過了好幾年。

渾身疲憊的安槿讓雲亭不用伺候,吩咐她自己也去梳洗梳洗然後下樓吃飯,雲亭便默默退出了房間。

渾身浸泡在溫熱的水中,四肢百骸的細胞彷彿都舒展開來,安槿愜意的仰頭靠著浴盆,困意漸漸襲來。

夢裡。

好像又回到了穿越而來的那個戰場,自己騎在馬上拚命揮劍,轉頭看到不遠處的棗紅的馬背上一個黑衣男子,看不清面容,左邊嘴角微微上揚,手持機弩,瞄準著前方奮力廝殺的安榆。機弩的殺傷力比普通羽箭厲害上幾倍這一點安槿是知道的,一旦射到身體重要部位,十有八九性命不保。

安槿的身體彷彿不受控般夾著馬背狂奔出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停的盤旋。

『攔下他』

『攔下他』

『攔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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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縷晨霜半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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