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想著他有可能帶來安柯的消息,安槿也沒敢耽誤,拿了傘便出了霜晨閣直奔外廳而去。
李淳翊在外廳喝著熱茶,見了安槿過來連忙將茶盞放下,又看到她斗篷下的白衣帶著血,皺眉問道:「瓦婁傷著你了?」
安槿在椅子上落座將斗篷攏了攏,面無表情的抬眼看他回道:「今夜他是傷了我安國府許多無辜性命,改日還不知要傷多少永樂百姓和士兵的性命,戰爭向來伴隨著死亡,踏著無辜百姓的屍體一步步往前走,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阿槿,我知你惱我。」李淳翊垂眸道:「可即便不是我也會有別人。」
「你今夜來尋我到底有何事?」安槿並未理會他的話,說道:「若是有阿柯的消息你就說,若是沒有我便下去休息了。」
「小侯爺可是在你府上。」李淳翊抬眼問道。
安槿並未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她知道付耀琦回京不可能躲過他的眼線,想必還未進城便已經被他知道了。他既已經尋到這裡,肯定已經知道他就在安國府內,她並不想與他在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上過多糾纏,於是直接扯開話題問道:「你究竟可知阿柯去處?」
李淳翊也知她有意迴避他的問題,嘆了口氣,說道:「不知。」
「那你回吧。」安槿站起身來,說道:「你也看到了我還有傷,天又冷,我想回去歇下了。」
她明顯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李淳翊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他來不過就是想確認一個自己已經知道的事兒,亦或是說想來看看她可還安全,既然她如此排斥,李淳翊也沒再多問,站起身來就出了前廳。沒有等到安柯消息的安槿心裡多少有些失落的,拖著步子慢悠悠回了霜晨閣。
回屋的時候付耀琦已經醒來,換了身乾淨的衣物正坐在霜晨閣前廳吃東西,身旁站著兩個個安槿並不認識的侍衛。看到她進屋兩人便退了出去,付耀琦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讓她坐下一起吃。
「我先去換身衣服。」安槿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被血染紅的白衣,說道:「這樣子看著怪嚇人的。」
付耀琦點點頭,繼續低頭吃飯。
安槿迅速回到卧房找了套衣服換上,又回到前廳,坐在他身旁看著他大口吃飯自己卻沒動筷。許是怕被他看到還沒消腫的手指,她將手往袖子里又縮了縮。
「該不會想要我喂你吧?」付耀琦抬起頭來看她,眼神裡帶著一絲捉摸不定的笑意。
「我不餓。」安槿搖搖頭,說道:「你快吃,多吃些,邊城的吃食肯定不如上京的。」
「你成日在上京也沒見你吃胖了。」付耀琦白了她一眼,盛了碗湯推到她面前,說:「不吃飯也把這個喝了。」
安槿又搖搖頭,突然感覺有些暈眩作嘔,她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什麼危險,才用手撐住額頭扶著桌子穩住身形。也不知是宋澤給的藥丸過了藥力開始出現了副作用,還是體內餘毒未清。
「安槿?」
付耀琦看著她撐著額頭有些痛苦的模樣,有些擔心的放下碗筷站起身,還沒等他伸手將她扶住便見她身子一軟整個人向下栽去,付耀琦眼疾手快的接住,又抽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卻摸到一手的虛汗。
「雲亭!!」他將安槿一把抱起,沖入卧室放到床上並大聲叫道:「雲亭!雲亭!請醫師!!」
雲亭聞聲進來,看到安槿臉色慘敗白緊皺著眉頭昏迷不醒的樣子,又連忙退出去,沒一會便將宋澤請了過來。
宋澤自然是知道那葯的后坐力有多強的,加上她本就身子弱根本經不起藥力衝擊,連忙拉過安槿的手腕凝神號脈。
「雲亭,你把我不在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一件兒也別漏。」付耀琦站在床邊,臉臭得幾乎可以殺人。雲亭也知瞞不過,於是老老實實將事情一一告訴了他。
「所以說她身上有毒,並且不知道是何毒?」付耀琦看著宋澤問。
宋澤點點頭,將被子拉了拉蓋住安槿冰冷的手腕,說道:「據我觀察這兩日,看安姑娘身上的毒性,很像是中了一種植物之毒,這東西在南方較為常見,名為柳葉桃。其根、莖、花、葉皆有毒,接觸即可中毒。我自己並無接觸,但這兩日翻遍了父親的醫案,發現他確實是診斷過這樣的病患,癥狀皆與安姑娘相似,頭暈眼花、噁心乏力、心慌氣短甚至會陷入昏迷,此毒嚴重可致人心悸而死,若是嬰孩,一片葉即可要了性命,我雖讓安姑娘泡過解毒藥浴,又喝了葯膳,但還是不知安姑娘身上這毒到什麼程度了。」
「這毒是否無解?」付耀琦又問。
「可解部分,只是若不清楚毒中還有無他物,那恐怕就不能全解。」宋澤回答。
「那眼下她這狀況如何?」付耀琦看了眼仍舊昏迷不醒的安槿,又有些煩躁著來回踱步的問道:「她這樣大約何時會醒?」
「不知。」宋澤搖了搖頭,說道:「或許,她這樣昏睡著比醒著傷還能好得更快些。否則以她如此不愛惜自己身子的狀況來看,這傷反反覆復個半年也不見得會好。」
「那給她用藥。」付耀琦拍著宋澤的肩膀說道:「在不傷身子的前提下讓她睡久些,正好讓她好好休息下,這些日子應是累壞了。」
宋澤猶豫了半晌,終是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
這一覺她整整睡了兩天,醒來時都差點以為自己過去這段日子是場夢,好像有一種她剛睡醒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生的錯覺。
看著床帳頂發獃了許久,將之前發生的種種在腦中放電影似的過了一遍,安槿回過神來掀開衣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已經慢慢結痂的傷痕,才發現只不過是睡了一覺。她轉頭看看向簾外,隔著紗曼隱隱約約看到床旁放在一張軟榻,軟榻上仰面朝天躺著個人。
「雲亭。」
她只是輕喚了一聲,軟榻上的人就立刻彈起,迅速掀開紗帳說道:「你醒了。」
安槿點點頭,坐起身來問道:「我睡了多久?」
「兩日。」付耀琦回答。
「兩日?!」安槿愣了片刻,她以為自己不過睡了一夜而已,竟已經過去那麼久。反應過來的她迅速掀開被子起身說道:「壞了!我還有事情沒辦。」
「何事比你身體重要?」付耀琦端來杯茶遞過去,說道:「先喝口茶,一會吃點東西再說。」
「阿柯可有消息?瓦婁呢?尚書府可有來信?」安槿一面穿鞋一面問:「奚國明那邊可有動靜?「
「我一會便要出去辦件很重要的事兒,一時半會回不來,你能不能先讓我看你好好吃頓飯?」付耀琦執意將水遞到她面前,說道:「安槿,能不能讓我安心辦事?我說過了,那些你都不用擔心,有我。」
安槿接過杯子將水喝盡,又催促到:「飯呢?快端來!我吃完你安心去辦事,我也好辦我的事兒!「
付耀琦無奈的搖搖頭,讓雲亭將飯菜端了上來,就這樣看著她大口大口的塞了滿嘴,快速應付完了。許是他真有要事要辦,看安槿吃完了飯也沒再多嘮叨什麼,帶了人便離開了安國府。
見他走了,安槿也連忙將雲亭叫來,問道:「這兩日可來過什麼消息?」
雲亭先是一愣,隨即有些遲疑的回道:「宋先生說讓姑娘先好好養傷…」
「雲亭!!」安槿怒道:「是不是連你也要瞞著我?」
「姑娘…」雲亭嘆了口氣,說道:「瓦婁暫時沒動靜,但是…小侯爺是去丞相府…」
「他去丞相府做甚?!!」安槿站起身來,問道:「可是探子探到阿柯在丞相府了?」
雲亭搖搖頭,說道:「去給您取解藥…」
話音剛落,門房小廝便敲門來報,李佑寧帶著付惜萌和呂嘉禾來了。
「請她們進來。」安槿看了雲亭一眼,快步走出卧房。
霜晨閣的前廳,安槿站在門口等著幾人過來,人還沒走近便聽到付惜萌大聲的叫喚:「安姐姐,我兄長可是在你這兒…」
安槿皺了皺眉,看來付耀琦回京已經不是秘密了,看樣子他這是壓根沒回侯府直接在她這就住下了…
「他出去辦事兒了…」安槿迎了出去回到:「你們都知道他回來了?」
付惜萌小跑上前來,許是怕安槿傷沒好不敢碰她,輕輕抓住她的衣袖說道:「我父親都氣炸了,他回了上京就只派人回去通傳了一聲取了些衣物…還說若要找他就到安國府來…」
「安縣主…您可是膽子越發大了…」李佑寧打趣的抖了抖衣袖,笑到:「還未成婚呢,就如此明目張胆的同居一府於你名聲不太好吧?」
「要那虛名有何用。」呂嘉禾白了李佑寧一眼,說道:「若不是兩情相悅,要那一紙婚書又有何用?不過是個束縛人的枷鎖罷了。」
「嘉禾說的對。」安槿笑道:「我若喜歡一個人,沒有婚書我也跟他,若是不喜歡,拿了婚書來也沒用。」
「那安姐姐與哥哥可是好事兒將近了!」付惜萌瞪大雙眼驚喜的問道:「若是真的我這就回府和父親母親說一說,咱們得提早準備著,可不能虧待了安姐姐。」
「瞧給你急得…這阿槿重孝還沒過呢。」李佑寧用食指點了下付惜萌的腦門,轉頭突然嚴肅道:「你那日突然讓人往尚書府送信,呂尚書連夜就讓嘉禾到了我府上商議。如今結果如何?我們做的可還到位?」
「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瞞你們了。」安槿將幾人邀進屋內坐下,並讓雲亭沏了茶,說道:「奚國明…可能要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