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著我

「奶奶」

「嗯，放學了？快洗洗手吃餃子吧。」

「奶奶，您包的餃子真好吃。」

「奶奶，您怎麼不吃，您去哪兒？奶奶....」

我是林華，一名二十八歲的大齡剩女，這是我的奶奶李金梅去世后我做的第n個關於她的夢。都說夢可以如願，但我在夢裡也不曾如願。

我的奶奶有三個孫女，我是最小的也是最受寵的。如果我知道那天將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我一定不會匆忙的回去看電視而留下她自己一人孤單的吃飯。

李金梅女士是一名特別獨立的女性，哪怕是自己已經七十多歲的高齡，仍自己一人獨立生活，不拖累兒女。

我是李金梅女士一手看大的，獨立的女士往往培養的是『調皮』的孫女，奶奶沒有把對自己苛刻的一面用在我的身上，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她也會嘗試的去摘一摘。

而我始終是那種「身在福中不知福」、「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人，形容我是「白眼狼」一點都不過分。

出去讀書後，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回家也只是象徵性的看望一下李金梅女士。三歲的時候像個小傻子，衚衕里的鄰居讓我喊我奶奶大名，我也真的就直呼我奶奶的大名「李金梅」，她既不打我也不罵我，還一如既往的寵溺著我。

我讀大二那一年爺爺去世了，那次回家發現奶奶更加憔悴了，背也更加彎曲了，甚至走路也不再穩妥，被迫柱上了拐杖。

「華，別害怕。」聽到外邊爺爺出殯的鞭炮聲，奶奶抱著我，我拍了拍她，轉過頭啪啪的掉眼淚。

「老頭子走了，以後就剩我一個人了。一個人也好，耳根子清凈。」奶奶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爺爺奶奶風風雨雨相伴了一輩子，也吵鬧了一輩子。奶奶性格剛烈，爺爺軟懦，兩個人常常拌嘴吵架，但是從不影響感情。

「奶奶，以後跟著我們一起生活吧，你別回你的小院了。」我情緒漸漸平緩了下來，開始勸慰奶奶。

「我哪兒不去，我自己待著挺好。」奶奶不聽勸，幾個兒女也妥協了，一家管老人一個月的飯，給她送到她的小院。

每次放假回家，奶奶都明顯更衰老了一些。

「我活這一輩子也知足了，沒準哪天就下去陪你爺爺了。」

「奶奶，咱不是說好了，我以後生了孩子讓您給我帶嗎？」

「我一糟老婆子，自己都顧不上自己，怎麼給你帶孩子。」

「我不管，您說過的話要算數。」

「好，奶奶努努力，爭取活個一百歲。」

我堅信奶奶會長壽，因為她從不騙我。

李金梅七十二歲生日的時候，我曾答應回去跟她過生日。但是那是我畢業后第一份工作，正是實習期，沒有請下假。

「奶奶，提前祝您生日快樂，明天您我回不去了，等工作不忙了，回家看您。」

「沒事，你好好工作，我一個糟老婆子有啥好惦記的，別惦記我。」

在電話里，沒有看出李金梅有多想她的小孫女。但是後來弟弟告訴我，奶奶一直注視著門口，一直期盼著我能夠趕回去。

幾個月後，奶奶在早晨出去遛彎的時候，摔了一跤。遛彎是李金梅每天早上的鍛煉方式，每天五點，除了下雨天，必去遛彎，從村東頭轉悠到西頭，這也是我堅信她身體長壽的原因之一。

奶奶是背大伯和爸爸抬回家的，也不知道摔哪兒了，問她哪兒疼，她也說不出什麼。帶她拍了個片子，胳膊、腿都沒事，但就是下不來床。

為了給老太太補身子，爸爸給奶奶包了她愛吃的餃子。奶奶在床上躺了兩天，安安靜靜的走了。

接到爸爸電話的那一刻，我大腦一片空白。我根本不相信奶奶會離開我們，在回家的車上我甚至覺得奶奶一定是太想我了，所以跟爸爸合夥騙我。

在路上，我一直在騙自己，我無法接受奶奶的突然離開。抱著這一絲希望，我一直在壓抑著內心的崩潰。

車子進村之後，我沒有看見那個我熟悉的、拄著拐杖、駝著背在村口站著等我的李金梅的身影，我嚎啕大哭起來，車停下來之後，衚衕里一輛五顏六色紙糊的馬車，熟悉的小院子被白布籠罩著......。

李金梅出殯的那天，天空飄著小雪。兒時我最喜歡下雪天，穿著奶奶縫製的棉衣棉鞋打雪仗、堆雪人，回到家可以吃到奶奶給我烤的熱乎乎的紅薯。而此刻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混合著雪花一起結了冰，粘在了我的臉上。我揉了揉臉，把它們擦掉了，我不能凍僵著臉回家，奶奶看到會心疼。

出殯回來，姑姑們在收拾奶奶的遺物。她們打開了奶奶的那口小木櫃，我的「百寶箱」，每次我哭鬧或者不開心的時候，奶奶總是能從百寶箱里拿出一個我愛吃的零食或者玩具哄我開心。

「老太太啥也捨不得吃，這麵包都過期了。」二姑一邊收拾一邊說道。

聽到姑姑的話，我剛平復的心情又瞬間決堤了。那是奶奶留給我的，她總是把兒女給她買的吃食積攢下來，等我回家的時候給我吃。

我想念我的奶奶，她出現在我的無數個夢裡。悄悄的來，悄悄的走。每次都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我。這次夢是她唯一一次給我說的話，讓我洗手吃飯。她想我了，惦念著我挑食不好好吃飯。

奶奶，我想跟您過個生日，陪您好好說說話。我夢到了您在您的小院里，一盞昏暗的燈，您自己一個人孤單的吃著晚飯。

「你想見你的奶奶嗎？」

「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我的夢裡？」

「我是快穿系統，只要你完成我的任務，我就可以讓你見見你的奶奶。」

「真的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我們系統無所不能，上至宇宙空間下到幾千觀念，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

「別說了，廣告真爛，不過，我想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