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試探
長史府中，王悔忙完手頭的事情，抬起頭望著正在給他倒茶的王水問道：
「王水！最近安祿山可有來拜見？」
王水邊倒茶邊回道：
「沒有的老爺！」
王悔『哦』了一聲，坐在座位上發獃。
他今年已經四十多了，多少年，官場浮沉。
他起於微塵，一次次的脫穎而出，終於，坐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雖然，官品並不是很高，但是，作為一州長史，而且上面沒有刺史、別駕，他可以在營州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意滿志得之餘，總覺得，他的生活少了點什麼。
權力，是最醉人的酒，所謂醇酒美人，有了最醇的酒，缺的當然是最美的女人。
於是，在聽說安祿山有一個可以讓毗伽都動心的女人，他的心早已經蠢蠢欲動。
或許，在營州中他已經習慣了予取予求，所以，他選擇性的忘記了安祿山為了這個女人可以造毗伽的反。
又或許，他潛意識中一直以為，他比毗伽更加尊貴。
一個蠻族的頭領，怎麼能比得上威名赫赫大唐的一方大員？
當然，他還不能算真正的大員，不過，在一個上州中一手遮天，也只比節度使低了那麼一級。
心癢難耐的王悔，在等待安祿山答覆這段日子，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度日如年。
他自信，安祿山必定會答應他，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一個小小的從九品芝麻官，放在平日，他話都懶的多說一句。
他有心將安祿山喊來再敲打敲打，想了一下，還是忍住了。
他需要的是，安祿山親自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他的面前，這是一種征服感，不光是對女人，更是對男人……
營州城中有一條最為繁華的商業街，叫做番人街，在這裡聚集了大量的來自西域的回鶻人，他們從世界各地，帶來了各式各樣的貨物，多到讓人眼花繚亂。
所有的外族人中，回鶻是公認的最會做生意的人。
他們憑著自己齊全的貨物，征服了大唐人的眼球的同時，也讓他們自己的荷包變得越來越鼓。
在番人街裡面，一條狹小的巷子中，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院子中門口，不遠不近的站著幾個閑漢。
這些閑漢看似無所事事，其實兩隻眼睛卻在警惕的望著周圍的行人，哪怕一個小動作都逃不出這些人的眼睛。
小院子裡邊，兩間正房，兩間偏房，在正房的後面，還有一座小花園，花園中有一個小門，直通番人街後面的街道。
此時，正房中，慕容宏圖正坐在主位上，望著跪在他面前的巴圖，面沉似水。
很久之後，他才下令：
「馬上去見牛百斤，告訴他，我要見他！」
巴圖答應一聲，起身向外走去。
剛走了幾步，他才想到什麼，回過神，陪著小心問道：
「大人！在什麼地方見面？」
慕容宏圖想都沒想：
「告訴他們老地方！」
巴圖點點頭走了。
等到巴圖走後，慕容宏圖朝外面喊了一聲：
「乞比汗！」
外面一個精瘦精瘦的漢子走了進來，這人給人感覺就是一個字：瘦！
看不到一絲多餘的肉，不過，一雙小眼睛中卻掩飾不住的精明。
他抱著拳給慕容宏圖行了個禮：
「大人！有什麼吩咐？」
慕容宏圖滿是欣賞的看著乞比汗命令道：
「你馬上趕到我們和牛百斤見面的地點，將周圍清查一遍，發現牛百斤的人立即控制！多帶點人手！」
乞比汗點點頭。
慕容宏圖又吩咐：
「記住，發現形勢不對，趕緊回報！」
乞比汗還是沒有話，又點點頭，慕容宏圖揮揮手讓乞比汗下去。
他再次陷入沉思。
按道理，牛百斤不可能會來這麼一手，如果只是想要錢，為什麼不在軍營中動手？
如果抓住他這個奚人部的要人，大唐朝廷給的賞銀絕對比他在搶劫中得到的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牛百斤畢竟和他第一次做這樣的生意，說不定從開始就是一個陰謀，最終目的還是他這個人，並不是什麼銀子。
而劫車也不過是為了多殺他幾個手下，這樣的話，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這樣的猜測讓慕容宏圖心情倍加沉重。
到了約定時間，沒有等到乞比汗的回報，慕容宏圖慢慢起身，在手下的導引下，離開住處，慢慢的融入人流之中……
他沒有發現的是，人群中，一身商人打扮的董七正不遠不近的綴在他的身後。
在營州城南門外，有一座涼亭。
這裡一般都是離任官員或者換防軍士回內地，送別的地方，所以被人們稱為望鄉亭。
只是，這些年，承平日久，內地和邊疆已經沒有太大的差別，反而是，待在邊疆，待遇相對更好一點。
所以，換防一說，幾乎已經成為虛設，幾乎絕大多數的邊軍都轉成軍籍。
而望鄉亭的實際用處已經不大，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意義，成為內地來人的必去之處。
初夏時節，沙塵暴剛剛停息，這裡遊人如織，官宦、商賈，拖家帶口，或踏春尋芳，或野炊宴飲。
在眾多的遊人中，有十幾個男子混在人群中東張西望，這些正是慕容宏圖的手下。
這些人隱隱形成一個包圍圈，在圈子中間，有一紮白色布幔。
布幔中間，慕容宏圖躺在藤椅之上，悠閑的喝著酒。
不大功夫，侯在外面的乞比汗咳嗽一聲。
聽到咳嗽聲之後，慕容宏圖直起身望向外面。
這時候，布幔被揭開一角，牛百斤和張欣海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慕容宏圖站起身向二人抱抱拳，然後伸手指向矮几對面的兩張藤椅。
牛百斤和張欣海回了個禮，隨意的躺坐進藤椅，把身體蜷伏在藤椅中。
牛百斤拿去矮几上的酒壺灌了幾口酒，然後看著慕容宏圖問道：
「慕容兄，前日突然急匆匆離開，可是有什麼急事兒？」
慕容宏圖沒有回答，只是盯著牛百斤的眼睛。
二人中，張欣海的官品比牛百斤大的多，但是慕容宏圖一直忌憚的是牛百斤。
因為，他掌管著整個營州的細作，事無巨細，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很久之後才反問道：
「二位不知道？」
牛百斤和張欣海驚異的問道：
「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