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樂馮氏
有事也沒什麼。
當年,三娘子馮清華倔強,美貌卻是不輸她的二姐馮妙華的。
連那個不好風月只醉心打戰的,大齊戰神一般存在的老任城王都曾放言:「北燕國小運薄,倒是盡出美人,長樂馮氏女好顏色,堪比當年的慕容女。」
由此可見,馮家女兒們的容貌還是有口皆碑的。
除了早前入宮的這幾位,那位二房的四娘子,她瞧著就很不錯。
只是,這個七娘子永遠也不可能了。
有婚約又能如何呢?
一個破了相的貴女,還是一個痴兒。
歷朝歷代,沒有一個痴兒入得了宮,也不會有皇室宗親想要求娶了。
只是,可惜了這高貴的出身。
雖說馮家的女兒堪比金枝玉葉,但,到底是不同的。
就比如馮二,就因為是個庶出,哪怕她比馮三早入宮,哪怕她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若不是那件事情,她永遠也不可能越過嫡出的馮三。
這個馮七呀,真可惜。
太師馮子熙有子四人,除了庶出的第四子平庸無奇外,博陵公主所出的前三位嫡子個個出色。
長子馮楚誕更是人中龍鳳,大齊戰功卓著的司馬大將軍,封一品長樂郡公。
尚高宗之女樂安長公主。
婚後不久,樂安長公主產下馮家嫡孫,三年後又得一女,這女兒便是馮七。
之後樂安長公主染病,不久薨逝。
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啊,哪怕是公主的孩子。
樂安長公主跟博陵公主即是婆媳又是姑侄,卻不親和。
身為嫡孫的哥哥自然不會被忽視。
可這馮七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出生的時候倒是眾星捧月,深得眾親長疼愛,包括她的親舅舅先皇顯祖皇帝。
襁褓之嬰竟就被賜婚給了先皇最信任大齊戰神之子,那可是老任城王唯一的嫡子。
那時的任城王世子雖不過外傅之年,卻已有其父之風了。
這段姻緣還曾經一度引起太皇太后的感嘆:「不比嫁太子差了。」
后而又嘆,「只可惜皇帝呀,是個憨的!」
記得那時,她還在一旁輕聲寬慰了一句:「那是皇上真心疼愛外甥女。」
只可惜,天有不測之風雲!
誰又會想到就在同一年,顯祖皇帝與其妹樂安長公主會相繼亡故呢?
又有誰會想到,後來才六歲的孩童,因乳娘看護不周,不但破了相還磕破了腦袋,變成了痴兒。
如今也十二歲了。
她奉太皇太后之命自然不會遺漏掉任何一個可能,這個馮七呀,她也曾偷偷去求證過,當真又丑又傻,哪有她父母半點風姿。
秦嬤嬤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搖頭輕嘆了聲,道:「讓應傅姆見笑了,那七娘子平日還是很乖巧的……」
只是乖巧到讓人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
「那孩子……就只這兩個貼身伺侯的嗎?」問出這句話后,應傅姆就後悔了。
她是奉命來授習的,主人家的家事輪不到她顧問。
這主人家不僅是太皇太後娘家,還有位貴為公主的當家主母。任輩份,宣文帝得喊她一聲:太姑婆。
長樂馮氏不簡單啊。
前大燕慕容氏亡國后,其部下馮氏崛起,建立北燕。不過十來年光景,大齊統一北方,馮家歸順投誠。
做為亡國皇室後裔,其待遇可想而知。
落寞皇族,喪家之犬,馮家如風中的破船般飄搖了三十幾年。
直到馮家出了一位奇女子,她便是執掌大齊二十幾年的太皇太后,太師馮子熙的親妹。
馮子熙本就是個文武全才,又得太后親妹及大齊幾代皇帝的關照。從此扶搖直上,馮氏一門在大齊朝堂上如日中天。
如今的馮家,誰還會當他們是北燕餘孽?
是,權傾朝野的外戚。
寵貴益隆的大齊后族。
應傅姆攏了攏身上的三品鞠衣,不禁打了個寒顫。
秦嬤嬤有些吃驚,「倒是傅姆提醒了,下官,回頭再跟老太君說說。」
只怕連老太君都忽略了這個孫女吧!
也是,馮家有子四房,大爺成婚最晚,他與長公主的長子出生時,其三個弟弟的兒女們早就滿地跑了。
馮家有的是千嬌百媚的女兒們。
前有二爺馮楚修所出的大娘子馮麗華是南平王妃,三房的左昭儀馮妙華雖是庶女卻得皇帝盛寵。
四爺馮平荒唐,所生的一對兒女卻玲瓏的很,年方十六的五娘子馮惜華二年前就以充華身份入了宮,能在馮三馮二兩個姐姐兩虎相鬥間置身事外,不站邊又能不被波及的,本身就是位能人。
當然,三房的嫡女三娘子馮清華本身就是個例外,都入主中宮了還生了變數。
后又有馮四娘子馮會華將入宮侍君、馮六娘子將嫁安豐王世子……
而這個七娘子——
小時候倒是玉雪可愛,可惜了,後來成了這樣。
秦嬤嬤十分惋惜的想著。
不出一個時辰,已經把馮七這幾年的情況了解個七七八八。
沒人管沒人疼的可憐孩子呀!
事情傳到老太君耳中時,這位老公主愣了半天,竟想不起來這七娘子是誰的孩子,叫什麼。
「是大爺的女兒,府中行七,閨名叫令華,因出生時正逢漠北天降祥瑞,先帝與樂安長公主都在世的時候,總叫她兕兒。」秦嬤嬤從善如流。
「是誕哥兒跟樂安的孩子呀?!」老太君如夢初醒。
睜著有些惺忪的眼,抬頭訝道,「我當是李氏生的呢。」
如果是李氏生的就好了。
秦嬤嬤心下又嘆了口氣,回道:「李大夫人進府時,七娘子才剛剛會走路。五少爺穆哥兒與七娘子同胞,七少爺顥哥兒跟八娘子才是李大夫人生的。」
記憶一旦被喚醒就明朗多了。
現在的大夫人李氏是馮楚誕的繼室,司空李沖之女。
表面上看起來先夫人是長公主,繼夫人做為臣女要遜色,實側不然。
李沖是太皇太后的寵臣,那李氏從小嬌慣,哪裡會把先頭生的痴兒放在眼裡。
照她的原話就是:「公主?公主又如何,死了,就是死了。當年的慕容女是何等風姿,生得一副禍國傾城之貌,引得多國垂涎,可最後成了什麼?胯~下玩物而已!況且,大爺對樂安長公主也不見得有多上心。」
她與馮楚誕在元宵燈會上相遇相識,到他上門提親,跟她的父親說對她一見傾心、非卿不娶的時候,離樂安長公主過世,也不過是短短半年而已。
成婚當日,他十二抬花轎迎娶,她十里紅妝陪嫁。
滿大齊,誰提了個問?誰又說了一聲不?
而此時。
李氏已經睡意全無,由著幾個貼身婢女梳妝。
三十齣頭的年紀容貌依舊秀美,眼底卻有些泛青。
鏡台前,她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扶了扶臉頰,不悅道:「這深更半夜的,傻了還不安生!」
害她不得睡好,氣色都不行。
想起上月,馮楚誕難得回京卻又宿在那個低賤的婢女房裡,她突然怒火中燒,一把將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全撂在地上。
一向貼心的大丫鬟紅瑚趕緊屏退左右,轉眼李氏跟前只剩她一人。
自持得力的她從容跪下,一疊聲地勸慰道:「大夫人、大夫人息怒,您何必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氣呢,奴婢倒是覺得七娘子反正都這樣,老太君也斷不會為了她跟您生分的,倒是那個青珞……」
後邊的話,婢女沒再繼續,只抬頭飛快了看了李氏一眼。
流波暗動,別有一番風情。
李氏目光陰沉的盯著她肌膚細嫩的臉蛋,許久才問:「你想說什麼?」
「昨日紅瑚看到青珞頭上簪著一對御賜的石榴金步搖……」
說到一半,李氏突然杏眼一挑,冷道:「你是不是很羨慕青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