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藍星酒吧】
()【這一章還是高蔭田主任的戲碼!】「我坐在城觀山景…」,手機特設的京劇鈴聲響起。張得的電話追到了病房,高蔭田抬頭看看牆上石英鐘,晚十點整。「高同學,你忙完了。我和姚起在藍星酒,你過來。我們一起喝一杯。」張得邀請他。「今晚不行,兒子闌尾炎發作,我剛給他做完手術。他媽媽不能過來,我得給兒子陪床。」高蔭田解釋著。「一個闌尾小手術,你兒子三歲嗎。趕緊的,你讓值班的盯一會。開車來回十分鐘路程,在我這裡半小時,四十分鐘就回去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來了就有收穫。」張得在電話那端一個勁的忽悠著。「看你這勁勁的。等我安排一下就過去。」高蔭田囑咐韓強和鄭秀秀幫他關照一下齊寰,並說有事打電話,就去藍星酒找張得了。他忽然很想知道,張得到底要給他一份怎樣的驚喜。優雅的藍星,溫馨水蓮蓮,柔波一樣的光影里,薩克斯凄婉的《回家》輕輕流動,似乎是在訴說離別的相思之苦。回來,回來,我的你。燕已歸巢,風也停歇。黑夜過去,太陽升起。雲霧浸潤樹林,虹月朦朧天邊。唯有你的微笑,能解這份蒼涼。高蔭田推開藍星酒的門時,一聲薩克斯的高音正在震撼,猶如那條繃緊的最細的金屬絲,從心底的最深處抽出。張得站起來打著手勢,高蔭田在服務生的引導下走來。張得的對面站起一位精瘦的男子,身形骨架與張得好有一拼。看上去一樣的瘦而張狂,一樣的十個八個的不在乎。張得介紹:「姚起,我朋友,主要研究預測。」「你好,我高蔭田。」「喝什麼酒?」張得問。「開車來的,酒就免了。」高蔭田說。張得說:「知道我約你來酒,還開車,你成心的。不行,待會回去時找代駕,好容易聚在一起,怎麼也要喝一杯。」「今晚還要給我老兒子陪床,來杯咖啡。」高蔭田不得已回答。「好,隨便你。服務生,來杯咖啡。」張得說今天我請你,高蔭田也沒有和他爭。「姚大師的預測做得相當有水平,他曾經給好幾個人預測過,很是不可思議。」張得為了引起高蔭田的興緻,向他身邊靠了靠。「預測?」高蔭田一聽是這事,就泄了氣。他對預測一類意識流炫惑知識一直就不感興趣。這讓他又想起上大學時,被張得忽悠起的好奇心,以及等到知道謎底時的沮喪,這次是不是又要同樣失望呢。「要不算了。」姚起察言觀色的說,「這種事是不是讓你覺得可笑。」「不是,不是。」高蔭田客氣的說:「我只是不相信這些。但凡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有它的規律性,前因後果,應該不是預測的。」高蔭田很坦誠。「今天,您是不是參加了一個什麼重要會議。」姚起突然說,話語帶著不被信任的挑釁。高蔭田一怔,然後不以為然。因為剛才的新聞報道里有這次科研課題評獎結果的報道,姚起肯定看了電視,或者張得曾經向他提示過。接著,姚起又說:「今天的事情不是十分順利,你感到很累,心中沒來由的有一絲不安。」高蔭田有些驚訝了。不過他又想,他是看到我剛剛疲憊的面容,知道我剛給兒子做完手術,才這樣說的。也只是推理,只是已經發生過的。一定是這樣,所謂預測不過是巧妙的推理而已,高蔭田這樣一想,反倒感覺有趣。「這是你對我的預測嗎?不過,這些已經發生了。」高蔭田微微的笑著。「不。」姚起一挑眉毛,「這只是我對你的感覺。」「那麼,你能為我今後的事情預測一下嗎?」高蔭田有點興趣了。姚起反問:「你不是不相信嗎?」看來高蔭田的詢問給了他心理上的滿足感。「所以,你要想辦法讓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還是懷疑,所以不可能完全相信。」姚起靜默了一下。「其實,預測的準確率也不過百分之七、八,還要藉助一些工具。譬如數字,你不用當真,就當欣賞一下。我們來試試?」「這麼一說,我還真想呢。」高蔭田打算讓這位姚大師現一下身手。他發現這位姚大師還是具備一定推理能力的。「好。」姚起鄭重其事的放下酒杯,端正坐好。張得興趣盎然的看著他們兩人,看上去,他比高蔭田還緊張。「我不打算預測你很久遠的事情,只預測一下近期要發生的事情。現在,請你寫下心裡出現最多的數字。」「心裡出現最多的數字?」「是的。你閉上眼睛,靜下心來,就會有那麼一些你認為合適的數字,請你把這些數字告訴我。」「好,」高蔭田答應。高蔭田閉上眼睛。他是要給我推算生存年齡嗎,其實無所謂的,就隨便說一下。高蔭田心裡想著,毫不在意的說了出來。「1,3,28,6,11。」姚起嘴裡重複了一遍這些數字,然後鄭重的寫在一張特製的紙上。「就憑這組數字能知道什麼?」「每個人在他潛意識裡,自覺不自覺的喜歡一些特定數字,也會本能的討厭一些數字。譬如,我們中國人認為8是發財的數字,而6則是代表順利。雖然有人認為這是迷信,我們卻可以順勢而為之,從而探討人們喜歡或者討厭某些數字的原因。而這些原因通常就是人們最關心的事情。」「有道理。」「你剛才選擇的是1,2,3,6,8。那麼隱藏的數字是4,5,7,9,0。」姚大師眸眼半閉,進入冥思。忽然,他一下子睜大了雙眼,又輕輕嘆了口氣,憐惜的望著高蔭田:「高主任,我很尊敬你,請你千萬不要太在意。」「不要在意什麼?」「這個……」「姚大師能否講得再明白一些。」「如果你幸福了,你在意的人就會傷心。」姚起一字一頓,緩慢的說。「是我與我在意的人同時在乎一件事嗎?」「高主任,佩服,一點就透。」「這個,有危險嗎?」「我不能預測太具體,只是喜悅里摻雜著的悲哀離你太近。」「你要繼續嗎?」看著高蔭田走遠的身影,張得疑惑的問:「老姚,這次准嗎?」「你不是說他老婆癱了嗎。」「你可真夠損的。」「誰讓他懷疑。」姚起微微一笑。這個時間,普外科病房裡已安靜下來。鄭秀秀再次巡視危重病人,剛做完手術的病人,關上走廊和大廳里的頂燈,只留下壁燈。科學證明,人在睡眠時是不喜歡強行列光線的,柔和的暗光里,有利於患者的睡眠。鄭秀秀輕手輕腳的忙完這些工作,坐下來開始看自己帶來的學習資料,翻開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心頭縈繞著剛剛過去的事情,我錯了嗎?闌尾手術備皮範圍過大,不是幾年以前就有人提出過嗎,為什麼就不能適當縮小一點。如果把相關護理科研論文拿出來,擺在主任護士長面前,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他們的支持。對了,就這麼辦,明天趕緊到圖書室找資料。高主任還要求我寫一份書面報告,是檢查嗎。不可以,我又沒有做錯,為什麼寫檢查,我可以陳述工作經過,以及這樣做的理由。醒人鈴響起時,鄭秀秀才剛剛寫下題目,她撂下筆,趕緊起身去病房。三十一床魏連斌,男,四十一歲。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學教師,明天擬行手術結腸癌根治術,主刀侯敬理副主任,助手崔偉寧主治醫。鄭秀秀護士輕輕推開病房門,這間病房一共有兩位患者,魏老師住在靠窗的那個床位,這邊是一位剛做完手術三天的老人,這時候已經睡著了。鄭秀秀生怕影響他,手腳動作盡量放輕,說話用了最低的聲音:「魏老師,您有事?」「鄭護士,我睡不著。唉——給我打個安眠針。」長長的一聲嘆息,還是影響到了對面床上的患者,他不滿地抬起頭來看了看,翻個身又睡了,可那香甜的呼聲也沒有了。有時候就這樣,太緊張太自我了,也就顧不到周圍人的感受了。平時,魏老師還是很注意的,畢竟是住院,兩個人的房間,總是相互影響的,因此應該相互體諒。「我請示一下值班大夫,看能不能想想辦法。」鄭秀秀安撫著他,趕緊去找值班大夫韓強。韓強問:「今晚魏老師用了什麼安眠藥?」因為韓強不是這個患者的主管大夫,所以,不知道他的用藥情況。「崔大夫下的醫囑是安定兩片睡前口服。患者九點服藥,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肌肉注射安定十毫克。」「好的。」手術前一夜,病人的睡眠質量是很重要的,這將直接影響到病人明天的手術是否順利進行。您睡了嗎,睡得好不好,心情放鬆了嗎,脈搏平穩嗎。我在這裡守護著您,請忘掉您的煩惱和擔憂。半小時后,三十二床的醒人鈴響起,是魏連斌對面那位術后三天的病人,因為術后鼻腔里插著胃管,他感覺咽喉部位很難受,要求喝水。按規定,術后胃大切病人,在沒拔出胃管時,是不可以喝水的。鄭秀秀用沾濕的乾淨紗布,輕輕擦拭病人的嘴唇,這些本來應該是晨間護理做的事情,因為病人提出要求,鄭秀秀護士理所當然的提供服務。她讓病人含上一口水,漱口后再吐出來。結果,病人緊張的說:「鄭護士,我咽下去了。」鄭秀秀趕緊安慰他:「咽下去一口水沒事,您別太緊張。這不是插著胃管嗎,不會腸脹氣的。」他這一折騰,又把睡著的魏老師影響了。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