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要走了嗎？」

「沒有繼續留下的借口了，再耽誤就是不守承諾了。」

「到底是誰給你的機會？」

「自稱宇宙使者的人，說是因為我守護了一次小地球，所以特意賞賜我一些時間。」

吳俊沉默了一會兒，問，「我可以替你嗎？」

莫依笑了，「這種事還有替的？凌木可以活下去，你家那位就不一定了，你還是好好繼續研究不用手術就可以長命的辦法吧！還有很多很多需要到你的地方。」

「你不是告訴我辦法了嗎？」

「我是本來就已經死了的人，凌木承受過一次了，這一次他會挺過去的，而你不一樣，女人和男人的承受能力不同。」

「不是說女人的承受能力更強嗎？」吳俊立刻反駁。

莫依一愣，自己砸自己腳了，隨即尬笑著擺了擺手，「大長老這次拒絕做永生手術了，你還是組織你的研究隊伍們，在他最後的時光里，給他一種再也不用擔心的錯覺吧！」

「什麼叫錯覺？！」

「難道你有我可靠？」

「我當然比你可靠！」吳俊一邊懟著，一邊走到門口，他沒有回頭，「如果你後悔，我隨時都在。」扔下這句話后，吳俊便消失在了實驗室門口。

莫依微微嘆了口氣，真想好好公平比一比，到底是誰更厲害一些，她沒有她母親的晶元的話，或許她會差他很多吧！畢竟他在好好學究的時候，她卻在荒廢時光，雖然後來凌木在記憶空間里都為她補上了，但還是遠遠不夠的。

正在莫依計劃道別的時候，家裡的小傢伙打來了電話，奶里奶氣地重複著凌木的口述：「媽咪，回家吃飯。」

莫依雙眼眯成一條線，柔聲回了句：「好。」

再貪戀兩天吧！就兩天。

天氣很好，天空很藍，莫依裹著之前凌木送來的羽絨服驅車往家裡趕，已經許久沒有出過研究所了，竟然已經到了冬天了。

因為天氣很冷，莫依並沒有愜意的心情去走那長長的林蔭大道，而是驅車直接到了門口，門外的保鏢接過她手中的車鑰匙，她哆嗦著小跑上了台階，大門緩緩打開來。

莫依已經習慣大門的裡邊有兩個人等待著自己的擁抱了，她笑意漸濃，正要放開抱在胸前的雙臂迎接兩人熱情的懷抱，卻在大門大大打開的瞬間頓住了動作，今天的大門裡不僅僅是她心愛的那兩個身影……

這個場景並不陌生，是第一次參加凌木生日時高端宴會的場景，不同的是，這一次參加宴會的都是她所熟悉的朋友，他們都微笑著一致扭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在莫依呆住的時候，不知誰帶頭說了句：「生日快樂！」

接下來是參差不齊地祝福聲，凌木穿著晚禮服，單手抱著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兒，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淺笑著緩緩蹲下身，將女兒放了下來，女兒踉踉蹌蹌一路小跑過來，莫依有些獃滯地卻還是條件反射般蹲下了身，伸出雙臂接下了女兒熱情的擁抱。

「媽咪，生日快樂！」

稚氣明朗的聲音傳到莫依的耳中，莫依莫名眼睛有些發熱，生日快樂，一句簡單的祝福，在這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她第一次接受地這麼心安理得，生日也是可以快樂的。

莫依含淚笑著，吻輕輕落在女兒的額頭，女兒卻因為她的吻而瑟瑟發抖起來，因為答應過爸爸今天不可以哭，她努力抿著雙唇，沒有哭。

莫依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放開了女兒，她剛剛被這一幕震驚到了，忘記控制身體的溫度了。

她不安地看向凌木，怕他看出她的異常，可是這一抬眼，她驟然發現所有人都淚目著看著她，她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不是約定好不要在凌木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狀態嗎？

小女孩也因為眾人的怪異而再次仰頭看向母親，徐默生一個健步衝過來，捂住了小女孩的雙眼，將孩子抱著離開了現場。

凌木緩緩走到她面前，牽起她已經冰冷的手掌，帶她回房間換禮服，莫依看不懂他笑容里除了柔情以外是否還暗藏著別的情緒，只乖乖地任他擺布著，凌木一直沉默著，莫依因為不安，沒忍住還是問出了口：「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

「閉眼。」

凌木為她換好特意為她定製的藍色禮服，親手為她化了一個淡淡的妝，莫依繼續發問：「你到底怎麼了？」他的沉默讓她害怕，怕她一直隱瞞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

凌木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輕聲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莫依微微發怔，凌木牽起她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眾人因為莫依的驚艷而發出驚嘆的聲音，一致舉杯祝福。

宴會漸漸變得正常，所有人都在各自為伍地聊著科研內容或聊著小地球的發展，或是法制的完善。

夜幕降臨之時，所有人都移步到了老爺子的私人高爾夫球場上，這也是這個私人高爾夫球場最後一次為私人所用了。

莫依依偎在凌木懷裡淺淺笑著，想起了曾經兩次開車在這片被老爺子珍愛的草坪上肆意破壞的時候，一次是現實，一次是夢裡。

煙花陸陸續續在天空中綻放，像文字又像圖案，在眾人好奇地議論紛紛時，莫依渾身僵住，她不敢抬頭看他，原來他都知道了，她要走的這個事實。

南風璟緩緩靠近吳俊的身邊，問：「寫的是什麼？」

「我會找到你，如果，你等不到我，相信以你的眼光，會喜歡上比我更優秀的人，我愛你，永遠不會變。」

煙花燃盡，天空再次回到一片漆黑，眾人掌聲一片，尋找著莫依的身影，黑暗中，他們輕易地找到了她的身影。

莫依渾身再次散發出藍色的光，在黑暗中格外的耀眼，她仰頭望著凌木，要好好記住他的模樣。

雪花緩緩飄落了下來，穿透了莫依的身體落在了綠色的草坪上，化為水跡。

「孩子我會還給上官可雅，不要擔心我，等我。」

「你不可以。」莫依堅定地搖著頭，聲音縹緲地像從遠方傳來的一般。

「我知道，所以讓你等我，我會好好活著，告訴所有血種的人，不論哪個血種都不可怕。」凌木手捧著毫無重量的她的臉，輕聲承諾道。

莫依不受控制地哭出了聲，她到最後都沒有放過他，她不想他活得那麼辛苦，明明這些年她藉由孩子，一直明裡暗裡安排雲幻憶和他見面，可是最後的最後，他還是不肯變心。

凌木無法幫她抹掉淚水，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漸漸消散，與空中的雪花融為一體，漆黑的天空被染成了天藍色，藍色的雪花整整飄了一夜，沒有人敢上前勸凌木離開，最後凌木暈倒在這片藍色的雪地中才結束了他的固執。

一連幾天，世界彷彿都變成了藍色，天空是藍色的，地面是藍色的，所有的植物和建築物都被藍色的雪包裹著……

宇宙中，一個無形的身影出現在莫依面前，莫依收住了眼淚，仰頭看他，並不是之前和她談條件的那個宇宙使者。

『那個人呢？』

『被送進黑洞了。』宇宙使者面無表情地回道。

莫依震驚，『為什麼？！』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選上嗎？』宇宙使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問了她另一個問題。

『因為我捨身取義。』

宇宙使者面無表情地冷哼一聲，以示對這個答案的不屑，『世界上捨身取義的人多了去了，之前送你回去的那個使者是你親生父親，他違背了宇宙使者的原則，就算是該做的事，也不該由死去的人去改變，更何況是我們一心只為宇宙平衡的使者。』

莫依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你確實有資格被選上，至少你能分清什麼時候該做什麼，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信，看完后，我們就上路吧！』

宇宙使者手一揮，一連串文字出現在半空中。

「謝謝你，我們的寶貝女兒，我們沒有做到的事，你做到了，這樣我們就真的能安心離開了。不要傷心，那裡本來就是死人該去的地方，我們確實做了宇宙使者不該做的事情。對不起，宇宙使者不好做，這是一件枯燥無味且漫長無盡頭的事情。不過，可以往好的方面想，你即將擁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研究你想研究的東西，爸爸媽媽愛你。」

莫依收起了文字，『我們走吧！』

宇宙使者帶著莫依瞬間移動到了黑洞出口的附近，目睹了一次星系誕生的瞬間，『這便是你以後要守護的星系，以後禁止你靠近黑星系半步，不然我讓你改變了的東西全部化為泡影。』

宇宙使者威脅完就離開了，莫依淺笑，明明自己都說不能參與到星球上的任何行為，他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她的不守規矩而壞了規矩呢？

接下來，漫長又枯燥的億萬年，她都得與這個星系在一起了，也剛好可以完成她對人類起源的好奇心。

所以她一直都還算是樂觀的，至少她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壞，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兩面性的，有好就有壞，不好的固然存在，但一旦學會放大優點，其實人生並不苦。當了一回人，真的學到了很多，快樂與否都取決於自己。

一百年後，莫依所在的星系裡還沒有任何生命體的出現，依舊處於風火雷電雨交戰爭霸的時期。

在少了研究的對象后，莫依已經渾渾噩噩地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她早已不期待凌木會真的找到自己了。

因為經宇宙各系使者投票一致通過了將第六維度升維，那個控制思想、吸收思想、利用思想的維度不能再放在第六個維度了，人類比想象中要聰明了許多，一旦再被他們利用了第六維度里的知識，那以後想要宇宙平衡怕是需要更多的精力了。

無法利用第六維度的話，凌木很有可能都無法突破新的第六維度，只能在死後隨著正常的流程，進入靈魂重組的那個維度然後再也不會有凌木了。

正在莫依想得出神的時候，一個無形的銀髮男子出現在她身後，他沒敢叫她，畢竟自己早已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魅力男人了，怕她看到年邁的自己。

一輪風火雷電雨爭霸賽結束后，莫依捧腹大笑著評論道：「雷可以退出爭霸了！光靠吼怎麼能贏？」

電彷彿聽懂了有人嘲笑它的兄弟，一道閃電劈了過來，莫依沒躲，因為她早已沒了實體，電是無法傷到她的。但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她笑容僵住，看著他捨身護著自己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莫依緩緩站起了身，細細觀察著眼前的這名老者。

因為不成形的身體和面容都在飄動著，她並沒有認出他是誰，但通過剛剛他護著自己時的動作，她便知道他是誰了。

她輕撫著他原本摸不到的臉頰，凌木有些詫異，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你真乖。」說著，她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當然，這一切都是她有感覺，而凌木只是任她擺布而已，喂！這樣不公平吧！

「先讓我親個夠，明天再教你怎麼才可以做到。」莫依抽空回答他心中的抱怨。

「還有，你比以前帥太多了，我愛死這頭銀髮了！」

「對了，你這個黑星系史上最愛美的男子，聽說敷過的面膜都要繞星系一圈了吧？」

…………

莫依嘰嘰喳喳地問著什麼，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人聽她說話了，她像個話癆一樣一刻也停不下來，一點也沒顧及凌木的感受。

又是那個第六維度告密了！他與第六維度勢不兩立！曾經的那個第六維度！

良久，話題都不知道扯到哪裡去了，凌木見縫插針回答了她第一個問題：「愛美還不是怕被你嫌棄……」

外星系看熱鬧的人多了去了，羨慕嫉妒恨的，「下輩子我也要當女人！就算做宇宙使者也不會孤獨！」

「還必須得是漂亮有能力的女人，不然誰一百多年對你還情有獨鍾啊！早把你給忘了！」

曾經太陽系的使者搖了搖頭，換了星系都不忘給自己喂狗糧，宇宙！你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