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終):秋葉
西弗勒斯斯內普走過深夜空無一人的走廊,下到白天本該熱鬧非凡的一樓,最後在大門前看到了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
那個身影轉過來,「你來了,斯內普教授。」
「你來霍格沃茨做什麼,羅齊爾?」斯內普慢慢踱步上前,與斐克達並肩。四年前他們也曾這樣,四年後的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
黑魔王還在,他們還是棋子。
「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就是想來看看你還喘不喘氣。」斐克達摘下兜帽,露出披散著的長發。這是一個月色很好的夜晚,月光照在她頭上,像是滿頭白髮。
「你看我還喘氣嗎?」看到了就可以走了。斯內普想了想,終究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一晃多年過去,或許他應該仁慈點。
「那我就放心了。」斐克達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把手伸進衣袋,「噢,忘了帶煙。」
斯內普又想起了當初那個沒有任何重要性的承諾。快四年了,那根破碎的煙還躺在他的庫房裡,真遺憾。不抽煙總比抽沒有那麼多壞處的煙好,斯內普安慰自己,況且斐克達的壽命不會長了。
「我說,羅齊爾,你來霍格沃茨真的就是為了看我一眼嗎?」
「噢,噢,這倒不是,」斐克達把飄到面前的頭髮拂回腦後去,「我還想來通知你一下,我快死了。」
「葬禮是什麼時候?我去給你獻花。」
斐克達笑了。斯內普猜她想罵他兩句,但她沒有。她臉上有她不該有的安詳與平和,像個躺在病床上瀕死的對人生心滿意足的老人。斐克達的人生沒有任何一部分值得她心滿意足的,不過誰又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呢?
到底是各人有各人的福氣,斯內普莫名其妙地想起這句話來。那是他把一切的真相告訴曼卡利南諾特的時候,後者沉吟良久之後跟他說的。這是斐克達自己的選擇,他們誰都不會去阻攔她。像他們這樣看似無私奉獻的人才是最會權衡利弊的。
「就這幾天了吧……誰知道呢。我聽說大象在死之前會給自己掘墓,我大概也可以那麼做,」斐克達抬手指向遠方黑暗的天空,「看到那朵雲了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斯內普皺眉。他其實聽懂了,但他不想聽懂。他在這方面一直很遲鈍。
「你仔細看,那座最矮的山峰上面有朵雲,看到了嗎?」
斯內普眯起眼睛,只看到永無止境的黑夜和烏雲,不過他還是說,「看到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要到那裡去。」斐克達瞪著渾濁的眼睛,她信誓旦旦的樣子比西奧多還幼稚。
「你想騎掃帚了?」
「不不不不不,我不騎掃帚,我也不要幻影移形,我就是要到那裡去,一個人。」
「羅齊爾,我看你……」就是太缺乏睡眠了。斯內普又咽下了後半句話。他從未好好面對過身邊人的死亡,這可能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後一次。死一個總比死幾個好,那時候斐克達就是這麼說的。如果真的只有死路一條,那麼她選擇用更有價值的方式赴死。
「你一定會去的。要不了多久,我也會去的。」
「你也去?算了吧,斯內普,」斐克達打了個哈欠,「你還是好好地在地上待著更好。波特都沒想著要死呢,你想什麼?你還得給他收拾爛攤子。」
斯內普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把鄧布利多告訴他的事情和斐克達說。她已經夠操心的了,沒必要讓她更難熬。如果是幾年前,斯內普可能會那麼做,但現在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適當的隱瞞是對斐克達羅齊爾最大的仁慈。
沉默。春天的晚風吹來,帶走了禁林里不願入睡的鳥。斯內普看著風景,想起了很多他不願意想的往事。那些事情雖然不美好,但總歸是要隔一段時間從腦海里拿出來想一想的,不然他會忘了他是誰。
為了斐克達回想一會兒過去或許就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斯內普想。他試圖從早年的記憶里尋找一點斐克達的影子來緩解自己的愧疚,卻什麼也找不到。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缺憾也是一種圓滿,何況他們從來就不談什麼圓不圓滿。
「我在想,」斐克達再次開口時,她的聲音像灑在她頭上的月光一樣亮,「如果莉莉伊萬斯能看見這一切,她會原諒你的。」
「你憑什麼這麼說?」
「憑什麼呢……憑我們是同夥。」
「這算什麼憑證?」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這麼認為的。」斐克達還在盯著那朵不知在哪裡的雲。「你這人雖然挺討厭的,但我必須得承認我跟你做朋友的時候感覺不錯。她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我們不是朋友,羅齊爾。」
「不要破壞我試圖創造的親切友好的氣氛,斯內普。」
「行吧,你隨意。」
斯內普在內心深處並沒有這麼想。他漫長的人生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朋友了,他從沒希望過這個人會是羅齊爾,但她既然來了,他也不會做出什麼反對。朋友應該真心相待,他們卻在不停地隱瞞對方,真是悲哀極了。
「你以前和我一樣不是個好人,以後可得善良點,別對學生凶神惡煞的,他們又不欠你錢。」
「你連這也要管?」斯內普叉起手臂。
「誰要管你?我這是為巫師世界未來的小花朵們著想,你看看西奧多都被你摧殘成什麼樣了。」
「做人要講理,羅齊爾。西奧多諾特完全是被他自己和他那毫無智慧可言的父親搞成那樣的,跟我沒有一點關係。」斯內普不屑道。
「得了吧,你那點『智慧』比曼卡利南好不了多少。」斐克達翻了個難得的白眼。
「你至少承認了我比諾特有腦子!」
「這有什麼值得攀比的嗎?」
又是沉默,這一次比上一次短。風不吹了,斐克達的頭髮就不飛了。她看上去好像年輕了一些。
「我說,斯內普,過去的事情該放下就放下吧。總想那些沒好處的。」
斯內普本想答應,但他拉不下臉來。於是他反問,「那麼,你放下了嗎?」
斐克達輕輕地搖了搖頭。她褐色的眼睛映著月光,一點都不美麗。
「那你為什麼希望我這麼做?」
「你總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你要知道。」
「希望吧。」
希望真是個玄乎的東西。於是斯內普決定試一試。這好像也不需要什麼艱難的嘗試,一直想一直想,說不定到了某天就釋然了,他只需等待。到了那個時候,他就不用也到雲上去了。斯內普從未對自己的猜想有過自信,但這次他忽然有了。
莉莉一定也是這樣想的,他知道。不管是為了誰,就算是為了自己,他也想試一試。他也討厭自己眼底濃濃的悲哀。
沉默再次籠罩了他們。斯內普在沉默中發現他一點都不喜歡霍格沃茨的夜景,夜晚總是象徵著無論喜歡或討厭的分別。他總是在跟人分別,到了這一把年紀還是無法避免。
不過,說到底還是各人有各人的福氣。這已經是命運能給斯內普的最好結果了,他應該知足。
「你會記得我的吧,西弗勒斯?我是指我的一切,比如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做過什麼樣的事之類的……啊,算了,我還是叫你斯內普吧,畢竟,」斐克達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我們不是朋友。」
這一次,斯內普選擇順著真實的想法說話。他們都習慣了渾身是刺,不過現在卸下偽裝也沒什麼關係。他們再悲慘,到底也不算是孤獨的戰士。
「我會的。」
斐克達一定也拔去了所有的刺。「謝謝你,」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切真像一場夢啊……我很快就要醒了。等我醒來,我就到雲上去了。雲上什麼都有。」
西弗勒斯斯內普和斐克達羅齊爾的最後一場對話到這裡就結束了。很多很多年以後,就算斯內普忘了遵守他們的諾言,沒有記住斐克達做的所有事,他也記住了她最後的話。
斐克達到雲上去了。那裡或許也有很多很多他們想見的人。
畢竟——雲上什麼都有。
Ужвыголубиужвысизаисизакрылаи
灰藍色的鴿子灰藍色的羽翼
Ужвыгдебылиодалёкалиичтовидали
你們去向哪兒飛向何方看到了什麼
Нуамыбылинарастаниценапрощальнице
我們依依不捨不忍離別
Тамгдедушенькастеломбелымрастовалося
在靈魂告別了蒼白軀殼的地方
Растовалосядаразлучалосягорькоплаколося
生離死別哀悲慟哭
Кактебетело,вовеквземлетлетьвовеквземлетлеть
你的身體永遠在地下腐爛
Акакмнедушедалекоидти,тяжелонести
我拖著沉重的心如何走遠
Грехитяжкияперетяжкиявмукувечную
深重的罪化作永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