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書籍到手

張老頭，這個從屍山血海活下來的老人，此刻老淚縱橫哭得像個孩子。

只因為李豐的話語刺痛了他心底最激情的回憶。

幾曾何時，他也一腔熱血壯懷激烈義無反顧的奔赴戰場為國家和民族而戰，身邊的戰友死的死傷的傷，自己也失去了一隻手，囫圇活到抗戰勝利。

拖著殘軀一個人艱難的生活在小山村裡，那些激情燃燒的故事早被他默默的藏在心裡。

「以後你做俺的親爺爺好不好」「爺爺你是大英雄」「所有為國家和民族而戰的人都是大英雄」「總有些人會記得你們的付出」幾句話，喚醒了已經深滿心底記憶，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

哪怕被歷史遺忘，至少還有人記得他曾經的付出，至少還有人認為他是大英雄，哪怕這個人只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孩，此時此刻張老頭覺得人生很值。

他開心得像個小孩，老淚縱橫只為喜極而涕。

一老一少就這麼認識了，張老頭很健談，片片斷斷的講了很多往事，都是抗戰的故事，從北方到南方再到緬甸。。

張老頭講他親手打死過兩個鬼子，的手是被RB人炮彈炸的，本來受傷不太嚴重，不過那年月嚴重少葯沒能得到及時的冶療，後來感染了只能砍掉。

李豐好奇問為什麼說砍掉呢？當時疼不疼？

張老頭講當時沒麻醉藥，自己又感染髮著高燒不省人事，被戰友罐了瓶烈酒，沒有鋸子，戰友用軍刀把他感染的那支手砍下來，沒感覺到疼，醒來手已經沒了。

張老頭還說自己親手打死過兩個鬼子，手指頭是在和敵人拼刺刀的時候受傷斷掉的。

他講得風輕雲淡，他說他這點傷比起那些犧牲了的戰友算什麼，他至少還活著，有些戰友深埋在異國他鄉的土地，死了都回不了國，死後能和戰友埋在一起那就叫做回國。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講到這裡的時候老人的眼眶都濕潤了。

李豐問張老頭：「爺，你後悔嗎？」

張老頭搖搖頭說：「不後悔，從來不後悔，人生如果再重來一次俺也要上戰場，俺要保護俺們的國家。」

這是寶貴的歷史片斷，李豐聽得驚心動魄又有點點悲傷，滿腔的熱血沸騰，就這樣，靜靜地聆聽著張老頭的故事，直到日薄西山才結束。

臨走時，李豐征的張老頭的同意后還特意進院里看了下，房屋破舊不堪漏風又漏雨，一件完好的傢具也沒有，連做飯用的鐵鍋都缺了個口子。

說好下個星期天在來看張老頭，在張老頭依依不捨的目光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剛好到飯點，和平常相比算是回家晚了，楊玉閃數落了李豐幾句，李梅埋怨李豐沒給她帶好吃的，然後楊玉閃又罵李梅除了吃啥也不懂。

一家人有吵有鬧熱熱鬧鬧的，可突然想起張老頭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柴門口時的畫面，心裡好像有股氣憋著悶得慌，心情低落吃飯也沒滋味。

草草吃了晚飯，去屋后菜地給掛花苗澆點水，等天黑透了便抱著收音機早早躺床上。

「哪裡不舒服跟媽說！」

知子莫若母，李豐躺床上沒多久楊玉閃便進來問道。

「媽，俺沒事，就回來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躺會就好了。」

李豐編了個善意的謊言。

「嚇到媽了，媽見你悶悶不樂還以為有啥事呢，以後走路小心一點。」楊玉閃不疑有它，安慰了李豐幾句便出去了。

打開收音機，聽點新聞，一片歌功頌德的，李豐瞬間沒了興趣，調到放音樂的一台，一首鄧麗君的甜蜜蜜蘊繞房間，這才心情好點。

反正已經認張老頭為爺爺了，以後每個星期天都去陪他嘮嘮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陪他安度晚年，也算是愛國了。

等再過幾年，自己長大有能力了，張老頭還健在的話，陪他去全國各地，他曾經戰鬥過的地方看看。

胡思亂想中李豐沉沉睡去，第二天吃了早飯便去上學。

中午，同樣的地方，王小二做旁邊，一群孩子又圍繞在李豐身旁，又到了李豐說故事的時間。

想起張老頭空蕩蕩的衣袖，落寞的神情，給他們即興講了一段「王二小」。

其實一年級課本裡面有，不過比起課本短短百來字，李豐講的就生動形象多了。

李豐決定以後和這幫小同學在一起，講一天武俠然後隔天講一篇抗戰英雄人物事迹。

不管他們聽得懂聽不懂，先埋點種子進去，也算是順便幫老師整點愛國主義教育。

禮拜天那天，李豐又去鎮上，張富貴說話算話，果然幫他把所需要的書籍買來了，笛子二胡的教學書，素描，油畫，水彩，還有好幾本繪畫方面的書，甚至還有一本中國歷代名家書法自帖和一本鋼琴教學，李豐記得當時沒請張富貴買過書法和鋼琴方面的書籍。

背後一看那些書籍的價格，加起來都差不多三十塊多了，李豐訕訕笑道：「又讓你破費了」。

「這算不了什麼，你有上進心叔才高興。」

張富貴不以為然，多出來十幾塊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事。

「有上進心是好事，不過你現在看得懂嗎？」

說到底李豐現在只是個一年級學生，字都沒認識幾個，張富貴有點好奇。

「沒事，我爺爺可讀過書，識文斷字，到時候我請他教我。」

李豐善意的說了個謊，可不敢說自己看得懂，把這堆書先放豆花店裡。

「哪來的那麼多書？政府那幾個給你的？」

李豐出去沒多久就扛回來一包書，楊玉閃好奇問了下，兒子和鎮長關係好，李豐不說楊玉閃也猜得到。

「張叔送我的，有學畫畫的書，學樂器的書，還有學書法的書，我前幾天不是村上找了個笛子和二胡，以後正好可以照書學習。」

李豐也對楊玉閃說了個謊，如果讓楊玉閃知道自己有私房錢，少不了一頓揍。

「張叔可是個大好人，可幫了咱家不少忙，明兒媽家裡帶只雞給他，你看咋樣？」

這話楊玉閃問旁邊的李山，張富貴給過家裡救濟糧，河魚也是他安排飯館賣的，還有政府食堂隔一天就要一大盆豆花，這也是張富貴安排的。

楊玉閃李山都知道，心裡明鏡似的，只是礙於沒有兒子和張富貴的那種關係，沒辦法接近。

「人家經常幫咱家忙，早就該這樣了。」

李山回道。

「那晚上雞睡覺的時候，捉一隻，明天給食堂送豆花的時候一起送去。」

兩口子就這樣商量好了，李豐在旁邊沒多嘴，大人的事他不摻和，和楊玉閃李山夫婦說了聲，出門便找小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