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斗陰陽師 第二十七章：老巫婆

天色漸晚，木槿因昨晚一夜沒睡的緣故，在床上想著心事，不知不覺卻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暮色四合。

她是被一個噩夢驚醒的。

先是夢到了鳳娘，在夢裡鳳娘哭著告訴她自己是受冤而死的，兇手就是鳳姬，木槿問她鳳姬為什麼要害死她夫婦時，鳳娘突然變成了鳳姬，她身後跟著一條大蟒蛇，鳳姬對她陰笑幾聲，手一揮，身後那條大蟒蛇就張開血盆大口向她撲來。

她本想躲，卻發現自己身子無法動彈，接著那大蟒蛇便把她一口吞了下去，然後她就被嚇醒了。

她被嚇得猛地坐起來，呼呼氣喘，滿頭冷汗如雨，知道是夢后，方才平靜下來。

轉頭看向窗外，已是暮色光景，喃喃道：「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她想在床上在躺會兒，突然有人來敲門，只好下床開門，卻是村長。

原來村長見她這兩天總是自己跑家裡來吃飯，知道她在這裡沒地方做飯，便想總是讓她不請自來，怎麼好意思？於是今晚做好了飯，自己就親自來請了。

木槿臉露尷尬，心裡卻甚感溫暖，當下跟著村長回家吃了晚飯，很快又回來了。

她在回來的路上一直想著那個噩夢。

想到鳳姬的陰笑，仍然心有餘悸，讓她不禁感到悚然。

她思來想去，要想把這件事查清楚，估計不太容易。因為知道這件事的真正原因的人，恐怕只有鳳娘和鳳姬這兩位當事人。

現在鳳娘已經死了，鳳姬當然是絕對不會自己把真相說出來的。

要想把這件事搞清楚，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招魂！

一個有冤屈的鬼魂是投不了胎的，因為含冤而死的人準確來說並沒有到陽壽享盡的時候，就算鬼魂下了幽冥，卻沒有投胎的資格，這麼一來，有很多孤魂野鬼就不願下地獄，他們更多的是希望找害死他們的人復仇。

但孤魂野鬼又無法到陽氣旺盛的地方去，所以只能在深山老林里或者陰氣重的地方遊盪，這麼一來，那些懂得其法的人，想要招一個人的冤魂便就很容易了。

這種招魂法本是一個修道人最基本的技能，也不需要多高的修為，只要懂得一些招魂術，掌握了咒語的功能，便可以輕鬆招魂。

木槿跟法明學習陰陽術，自然也會招魂術。

她找了一隻破碗，又跑去村長家淘了一碗米，要來一炷香，把香插在米里，點燃。

青煙裊裊，滿屋充滿了檀香。

木槿在案前踏罡步斗，雙手比劃，然後結成一個印，微閉雙目，嘴中念了一段咒語，道一聲：「來！」

霎時間，一陣陰風從大門吹進來，把木槿衣袂吹得「飆飆」響。此刻天黑地暗，無星無月，大門處卻突然顯出一道青光，接著一個飄飄忽忽的「人」出現在青光中。只見頭髮蓬亂，面部發青，雙目空洞，一襲白衣，全是濕漉漉的，卻是一個婦人。

她雙腳不動，身子前移，到了案前，木槿突然拍案叫道：「大膽鬼物，見了本座，還不下跪，欲意如何？」

婦人見木槿立在案前，雖是女子，眉宇間卻英氣逼人，頗有些威嚴，以為是地下鬼使招她前來問罪，當即跪下道：「賤妾鳳氏拜見鬼使，不知招賤妾來所為何事？」

木槿豎眉瞪眼，做出一副男子威武雄壯的模樣，說道：「我且問你，你陽壽未盡，何以早歿？」

鳳娘哭道：「鬼使不知，我實乃被人所害而死，除我之外，我丈夫李明誠也是被同一人害死。」

木槿沉呤片刻，道：「這麼說來，你是冤死的了？」

鳳娘道：「正是！」

木槿道：「你有何冤屈，可向本座說來，本次殿王派我來招你魂，為的便是要弄清此事，如不屬實，事後定追責於你。」

鳳娘起衣拭淚，說道：「賤妾所說，全是屬實。我本有一個親妹妹，她叫鳳姬，現尚存人間，住烏石村，她與我不合，很多年前便結下了難以和解的仇，也是因為如此，我才離開了我的家鄉，來到了這與世隔絕的烏石村住下，為的就是避她。有一次因種種原因，我回了家鄉一趟，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鳳姬會棄惡從善，改過自新，與我和好，豈知她早已走火入魔，變得喪心病狂，她竟然把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害死了。」

說到這裡鳳娘哭得凄慘悱惻，木槿聽來也不由得悲從心起，眼眶紅潤，同情她的遭遇，更在暗暗驚心，想道：「鳳姬竟是一個如此歹毒的人，連親生父母也殺，看來白天承她殷勤招待，那一言一行果然都是假裝出來的，好一個深藏心機的女人。」

鳳娘哭喪著臉道：「鬼使大人一定要為賤妾做主啊，賤妾所說的絕對是屬實，無半點虛言，望大人明鑒。」

木槿道：「本座也憐你身世慘苦，一定會如實向殿王稟報，只是她如何害死你父母又如何害死你丈夫的，請細細說來。」

原來鳳娘和鳳姬本是親姐妹，祖籍是雲南苗族，布依鄉廟村人，苗族是一個古老的民族，散布全國各地，而布衣鄉廟村人向來以採藥為生。

在布衣鄉這一帶，山林連亘千里，山中植類品種繁多，多產稀罕難得的藥材，村中人採得藥材多以做中藥，售往全國各地製作中藥廠家。

有一日鳳娘姐妹二人上山採藥，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突然遇到一個老太婆，起碼有八九十歲，自稱雲南楚雄彝族縣人，是一名老巫師。

因修鍊一種特殊法術，需要特殊藥材，聽說布衣鄉山中多奇異藥材，所以不辭辛苦，徒步趕來此地進山採藥，不想在這山中遇到她姐妹二人。

老人見她姐妹二人生的十分俏麗美貌，心中歡喜，又想起自己無兒無女，孑然一身，好不孤苦，便想收她二人為徒，日後若有什麼不測，也好有人盡孝善終。

當時她姐妹二人方十三四歲，正是年少好奇心強，聽老太婆說自己是一名老巫師，二女對此很感興趣，便拜老太婆為師。也不跟家人說，只每日借採藥之名，上山跟老太婆學習巫術。

老巫師得此兩位根骨奇佳的女徒弟，十分歡喜，就在山中一個洞內住下來，每日靠兩個徒弟送飲食物品過日，一時倒是把尋藥材練巫術的事忘了。

一天，老女巫覺得二女根基已經紮實，便準備正式教她們實際巫術，隨即叫到跟前，向二女問道：「為師有兩種巫術，都是很厲害的法門，卻不知你二人要學哪種？」

二女問：「請問師父何為兩種巫術？」

老女巫道：「一種為白巫術，一種為黑巫術。白巫術是一門驅邪伏妖、專為人消災解難亦能為人治病養生的法術；黑巫術雖則是邪門法術，修鍊進步快速，威力也要比白巫術強，亦可降妖伏魔，但二者終極目標殊途同歸，只是修鍊方式不同。黑巫術多以詭譎奇異的方式修鍊，且兇險異常，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另外修鍊黑巫術者，若不用來扶貧濟世，而用來殘害生靈，則會遭天譴。」

姐姐鳳娘選了白巫術；妹妹鳳姬則選黑巫術。

此後二人寒暑不斷，勤奮苦學，十年後，二人終於有成。

這天老女巫油盡燈枯，生命已到盡頭，奄奄一息，叫二女來到床頭，一一囑咐後事。

她留下一本書，書中內容除了畢生所學的集成和精奧心法之外，還另有一門修鍊之法。此法門本是有關醫道上的專業知識，乃是老女巫自己專研出來的，她死後留給了鳳娘。

一邊又擔心鳳姬日後會用黑巫術殘害世人，便慌說此書是一本專治黑巫術的秘籍。若等她死後鳳姬濫用黑巫術，行不人道之事，便讓鳳娘用秘籍中的法門制服她。

鳳姬本性陰暗，與鳳娘心善的人格正成對比。等老女巫死後，她果然用黑巫術害人，並還想從姐姐鳳娘手中把那本秘籍搶過來。

於是本來親姐妹二人，為了一本秘籍成了不共戴天的敵人。

鳳娘不想因為秘籍而傷害姐妹之情，為了逃避鳳姬的威逼，她就獨自一人來到了烏山烏石村。

她一來就為村民化解了一次流行疾病的危機，頗受村民愛戴。之後便是她和李明誠交好，成婚的事。

他們結婚多年，卻因鳳娘心中對鳳姬放心不下，怕她有一天會找到這裡，如若生了子女，此後鳳姬找來，必定會涉及孩子們，是以她不敢生。

丈夫本是一位老實明事理的人，夫妻二人非常恩愛。鳳娘把心中事向丈夫吐露，本擬他會因此而生氣，誰知非常能理解自己的苦衷，並還贊同她的做法。

夫妻二人相處久了，鳳娘覺得不給李家生個孩子繼承香火，心懷愧疚，這一輩子都會有遺憾。

她思考再三，決定回老家一趟，至於回去的目的她沒有向丈夫表明，李明誠也沒有多問，便答應了。

她回到廟村找鳳姬，試圖說服她打消要秘籍的念頭，希望姐妹二人重修舊好，秘籍雖不便給她，但可以二人一同研習，只要不以此學為惡就行，另外就是回鄉看望父母。

誰知她離開廟村這五年間，鳳姬心性越來越惡毒，為了修鍊黑巫術，已走火入魔，用盡一切傷天害理、偏門之法強化自己巫術。

甚至不顧父母嚴厲訓罵，時常把年輕男子帶回家中過夜，為的是汲取他們的精血魂魄。

如此亂.倫之事，很快被傳遍整個廟村，甚至布依鄉其他鄰村村民也都盡有所聞，氣得二老吐血而亡。

鳳娘回到廟村得知父母已死，而自己無以盡孝，悲痛欲絕同時又十分悔恨。

她決定製服鳳姬，將她的黑巫術廢除，免得日後繼續禍害他人，於是二人就出手相鬥。

鳳娘不知道這五年間鳳姬的黑巫術精進神速，已不是她能夠對抗，被鳳姬擊傷，只好使巧計脫出險境，慌忙而逃，仍回到了烏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