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雙暖心布鞋
晨曦光色,映照小鎮。心月在清晨鳥鳴聲中醒來。心月爹長年累月早起,滿噹噹的燒餅早出鍋。而那懶婆娘王氏如常,必每日睡至太陽曬屁股。
簡陋質樸的小屋,印花紙糊的窗。陽光一縷透進屋來,影映心月白嫩的臉。她端坐在床頭,熟練手順過如瀑長發,隨意挽起長發盤一個髫。簡簡單單洗把臉,清清爽爽出門去。
她這一早,去往鎮東頭的布鞋坊。布鞋坊做活的女人們,大多為養家糊口補家用,幹上這細緻繁鎖女人的活。心月也融入其中,掙起了零工錢。
要說這心月,為啥不幫她爹賣燒餅?只因心月心靈手巧,做針線活一把好手。她爹也覺著,一個女孩兒家,做針線活好。
清晨中的小鎮,人來人往流動。小鎮一股江南風味,煙火氣息濃郁景象。在小鎮不起眼的一角,幾棵蔥蔭垂柳樹不遠。並是心月的家。
心月家門前大早上,三五成群買燒餅的。來買燒餅的人,無非是有心善,為幫襯心月家的。也有那心術不正,爭相來睹芳容的。
這不,鎮上幾個無業痞子,買了幾個燒餅,並站在心月家門前,靜靜等待心月現身。誓有一賴到底,不見著不走勢態。
「我說,這心月咋還不出來?等的人真心焦。」一人邊大口啃燒餅,邊張望著心月家,奇怪道。
「等美人,心急個啥?」一其貌不揚男子,弔兒郎當樣,瞪了這人一眼,「猴急的傢伙!難成事兒!」
其中有一人,一副痴獃神情,伸長勃頸張望著。嘴角的口水,不停往下淌。口水如雨滴滴嗒嗒,落在手中的燒餅上…
「去去去,一邊去!還沒見著人,丑相己不堪入目了…」幾人嫌棄他道。等了些許時候,有人不耐神色道,「我幾人等在這裡,不過是望梅止渴,飽個眼福罷了。那冬木,像她的貼身護衛,誰也近不得她身。」
「說的沒錯。有冬木在,誰也別想打心月的主意。」正在這時候,在幾人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雖是平平聲色,卻又斬釘截鐵。
幾個痞子聽聲回頭,驚得是目瞪口呆。只見驀然出現的冬木,雙臂環抱於胸前,正虎視眈眈盯著幾人。
「冬木?」一人脫口而出。幾人呆怔片刻,醒悟后,又作鳥獸散,四處逃竄。
冬木站立在那處,望著瞬間逃竄不見影的幾人,不禁冷笑。
午晌時分,心月從布鞋坊匆匆趕回家做午飯。才一踏進門,一眼並望見,王氏不緊不慢,從房內慢吞吞走了出來。她披頭散髮,睡眼惺松樣。
心月爹不在眼前,這後母和心月,目光不期而遇,有如電光火石。目光暗暗較量一番,許是不想糾纏下去,心月移開了視線,默然往後廚而去。
「心月,布鞋坊的活…我看,你還是別幹了。」王氏跟在她身後,倚靠在後廚門上。撥弄著自個指甲,冷不妨冒出這一句。
這話心月聽的糊塗,並不懂王氏其意。只默不作聲忙活。她埋頭點燃灶口的木柴,手拿蒲扇不停扇動灶口。木柴燃起的煙灰,四處飄散……心月一隻手臂掩鼻口,另一手依然搖動蒲扇。
「咳咳…」王氏聞煙被嗆著,雙手連忙捂鼻口。自行退避三舍,與後堂似隔千里…
王氏站立那處,見心月未吭聲,拿眼偷瞄著她,不懷好意的笑。提起嗓門又繼續道,「你這好模樣,仰慕的人眾多。只是往這門前一站,並能引來不少蝶蜂。」
話語入耳,好生刺耳。這話豈不是蘊意招蜂引蝶?心月本埋著的頭猛然抬起。她眼冒怒火,嗆聲道,「本姑娘不賣色!」
「害,你生氣個啥?娘我是說,你可在家幫你爹忙。」王氏見她氣惱,不以為然撇了撇嘴,扭動一身肥肉,轉身走向正堂。
「啪「的一聲,心月怒視王氏的後背,將手中的木柴,憤憤扔在了地上。
深藍色的夜空,懸挂著一彎明月,滿綴的星星伴月兒。鎮上的燈火,微弱點點。迷離朦朧燈火,直線延伸至遠……
心月家不遠,僻靜柳樹下。心月與冬木倆人,齊肩背靠著樹榦。倆人安靜仰望夜空,似在賞月又似思緒……
夜風吹起心月的烏髮,髮絲隨風不停飄搖…她那恬淡白嫩的面上,純凈眼中一抹憂色。
「心月,你有心事?」冬木見心月悶悶不樂,忍不住關心問她道,「有何煩心憂事,只管跟哥訴說。」
心月仰望著天空,輕輕搖了搖頭。半晌后垂下頭來,她背著的雙手伸出,一雙黑色布鞋,現入冬木眼帘。
「這是我一針一線,親手做的布鞋。冬木哥,你那雙布鞋…該換換了。」心月將布鞋遞給冬木,暖心的話語沁心扉。
冬木感動望心月…良久,他默默接過布鞋。心中那份情感,被這暖舉激起。他扭轉頭極力掩飾,眼眶卻漸漸潤濕了。
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又慢慢轉頭望心月。手捧著這雙布鞋,珍貴的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將布鞋,揣入了自已懷中。
「心月…」好久好久,冬木張了張口,喊出她的名字。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卻硬生生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又不禁心中暗怪自己膽怯懦弱。
望著心愛的心月,冬木內心波濤涌動。平凡如他,卑微如他。貌美賢淑的心月,怎會瞧得上自個?但那濃烈的愛意,卻在心裡無聲呼喊,「心月,你可知,我有多愛你?」
這一句心裡話,埋藏了好多年。想道卻道不出,難於上青天。
心月莫名望他,等待著他開言。等了好一會兒,只等到冬木的臉,漲紅得像肝紫色。
「冬木哥,你有想過干點別的嗎?每日里山上砍柴,山下賣。這活辛苦勞累,又掙不了多少。」沉寂半晌之後,心月先打破了沉默。
冬木聽言,仰起頭來,伸手重重扯下頭頂上,垂下來枝條上的一片柳葉。不禁嘆了口氣,「唉,我這笨手笨腳之人,還能幹點啥?…」
灰心喪氣的話語,令心月無言以對。冬木的話也不無道理,他除了有一身蠻力,真的一無所長,一無所有。倆人無言望天,再度陷入了沉默…
夜色漸濃密,月兒己然隱身不見。唯閃亮星光,照著倆人回家的路。
心月在前,冬木在後。心月像極了月亮,冬木像極了星星。星星跟隨著月亮,守護著這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