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我聽說有人不讓奴隸讀書,就是害怕他們讀書之後比他這個『老爺』還要聰明。」
「確實有,大部分黑奴都不認識字,唱聖歌全篇背誦下來。」
「你害怕什麼才會禁止什麼,比如不讓女人上大學,不讓黑人認字。」
查爾斯驚愕的看著她,「我不知道你想上大學。」
「我不一定真的想上大學,但我想我應該有上大學的權利。」約瑟芬扔下一張牌,「我也應該有選舉的權利。」
這下子就連瑞德·巴特勒也驚愕的看著她。
「有必要這麼吃驚嗎?」她嘲諷的微笑,「這個世界屬於貴族和有錢人,也就是統治階級,限定性別的話,是屬於男人的;女性作為另一個性別,天生跟男性就是對立的,但你們又離不開女性——」
她卻沒有再往下說,只是扔下了手裡的紙牌,「你輸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查爾斯嘀咕。
「我是否使用我的權利是一回事,但我不能沒有這個權利,如果女性可以上大學的話,我可以選擇去還是不去,而不是現在這樣根本沒有進大學的可能。」
查爾斯搖搖頭,但又點點頭,「我能懂你的意思,但是……」他以哥哥的身份覺得妹妹說的沒有錯,但再一想想,好像又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大學不適合你,那兒都是些混小子。」瑞德說:「你得知道年輕男孩很多的地方是什麼樣子,他們會不知羞恥的隨意討論女人,而不管你的出身。」
「西點怎麼樣?」她問。
瑞德微怔,隨即微笑,「怎麼?你是來笑話我的嗎?」
「你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嗎?」
他一挑眉,「我對自己有清楚的認識,別人的話不能對我產生具體的影響。」
「你會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嗎?」
「實話說,不怎麼在意。你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運轉的嗎?」
「依靠金錢和權力。」
這個膚色黑得像是海盜的男人又露出了那種危險的海盜似的笑容,「你說的很對。」
「有權力才能保證你的金錢不會被隨意奪去,猶太人就是不明白這一點,才會連立國之地都沒有。」
「依你所見,你準備如何保有自己的財產呢?」
約瑟芬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我有我的家族,我的父親和哥哥的權力可以保證我的財產不會被他人隨意掠奪。」
瑞德沉思:她用的詞語很有意思。
一個強有力的家族當然能保證她的財產,寡婦的財產權在有兒子的情況下,還需要有力的外力才能保證,否則,就是越有錢越危險,想要弄死一個5歲的孩子不是什麼難事,想要讓一個寡婦去死或生不如死也不是難事。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她要帶著孩子回美國的原因?
瑞德同情這個脆弱的女人,但凡一個還有點人性和同情心的男人都應該同情她的遭遇。
隨即,約瑟芬又說:「那麼你呢?你要如何保有你的財產?」
他莞爾一笑,「我的錢來得快,去得也快。」
*
狡猾的男人!
作為看過原著的人,約瑟芬可是知道這傢伙很有生意頭腦,也足夠膽大,在內戰期間做起了倒爺,積累了可觀的財富。發戰爭財是容易的,但也很危險,說明瑞德很聰明,膽子夠大,也很懂人性。
聰明有錢的男人會很驕傲,會自視甚高,會認為世界上就沒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收買不了的人、征服不了的女人,他日後對待斯嘉麗就是基於斯嘉麗其實並不愛他,他得到了她的人,卻沒有得到她的心。
想想是挺慘一男主。
但跟她無關。她其實並沒有想到查爾斯會找來瑞德,但再一想想,在查爾斯認識的年輕男人之中,瑞德確實是最好的人選。
*
查爾斯和瑞德都不太清楚約瑟芬到底有多少財產,她在紐約去了幾家銀行,見了一位律師,找了一個掮客,在紐約買了兩塊地皮;去了波士頓幾天,同樣買了兩塊地皮;接著去華盛頓特區,之後回到紐約,買了一些工廠的股份。
兩個男人分別陪她外出,所以都不是很清楚她每天出去做什麼。瑞德猜她是將法國帶回來的財產做了投資,不動產和工廠股份確實是最合適的投資方式,地產永不貶值,哪怕有戰爭也不會貶值,長遠來看,穩賺不賠。
工廠投資他知道幾家,都是基礎建設類,紡織廠和鍊鋼廠等等,還在諮詢自己開辦鐵路公司,去華盛頓特區就是跑這事的。因為女性不能成為公司老闆,帶上查爾斯是讓哥哥出頭。
瑞德一下子就對這個商業計劃上了心,反倒是查爾斯不太贊同,他認為約瑟芬就該乖乖的待在家裡,積极參加社交活動,再找個合適的丈夫結婚,將來仍然做她的豪門太太。她的死鬼丈夫留下的財產將來要留給小維克多,她最好別瞎折騰。
「可為什麼不呢?美國還有一大片土地沒有通火車,這會是一門好生意。」
查爾斯本能反感,「女人不該做生意,而我對做生意也沒有什麼興趣。」
瑞德立即跟上,「我可以幫她跑跑紐約和華盛頓,她是尊貴的太太,確實不適合去跟那些無聊的政客和生意人打交道。」
「你看好這項生意?」查爾斯懷疑的問。
「這我現在還不能說,我要做做研究。」瑞德一本正經的說。
「那我倒是有興趣了。」
「你們在說什麼?」約瑟芬下了樓。
「在說你的事情是否忙完了,我能否有幸邀請你在紐約玩一玩?」
「有什麼好玩的嗎?」
「可以去劇院看劇,俱樂部打網球,或是參加摩根家的晚宴。我在紐約港有一條船,可以帶你出海玩玩。」
查爾斯嗤笑了一聲:「約瑟芬暈船。」
「抱歉,我不知道。那你怎麼從法國回來的?」
「開頭幾天我只能整天躺在床上,什麼也吃不下,頭暈得一點都不想動。」她輕鬆挽起他手臂,「今天就坐馬車在紐約街頭逛逛吧,怎麼樣?」
*
10月的紐約已經很冷,租了一輛駟馬馬車,在曼哈頓島觀光一圈。曼哈頓島現在已經是紐約最繁華的地區,華爾街初具規模,百老匯觀眾雲集。
作為常來紐約的南方客,瑞德向羅畢拉德兄妹介紹了一番曼哈頓島的布局:華爾街是紐約的經濟特區,銀行、商行都開在這一小塊街區里,旁邊有一些居住區,約瑟芬買的一塊地皮就在居住區這一片;
百老匯分地段,有些是出演歌劇和舞台劇的劇院,有些就是下流場所了,從業人員有男有女,男女都有「價格」。
他說的很隱晦,以至於羅畢拉德兄妹要想一想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個時代,演員仍然是「下賤」的行業,家世好、有身份的人是不屑於成為演員的,不論南北方都認為音樂算得上「高尚藝術」,而舞台劇大多三俗,演員也就不能算是體面職業,就更別提很多演員下了舞台就成了「失足青年」,並且不分男女。
瑞德擔心會嚇到約瑟芬,所以並沒有說的太深入。
約瑟芬思忖著,其實跟巴黎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嘛,她是覺得沒什麼,查爾斯也覺得沒什麼,但查爾斯認為瑞德不該提到這些,於是瑞德馬上住嘴了。
*
紐約一行總得來說非常順利,瑞德的作用就是為約瑟芬介紹靠譜的銀行和律師事務所,找靠譜掮客,講價而不會被狠宰一刀。
查爾斯的作用是他是羅畢拉德家的男性成員,但凡她一個女人不能去的地方,就由查爾斯代替她去,為此她不免又要抱怨這些個不合理的規則。
瑞德有點弄不清她是因為自己處理事情不方便而產生的抱怨,還是因為切實為了女性群體的受歧視而感到氣憤。
要說前者,所有女性或多或少都會抱怨;要說後者,他並不相信約瑟芬這樣養尊處優長大的富裕家庭的小姐能明白這個道理。
他覺得她是一位不太普通的南方淑女,這令他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
離開薩凡納快有1個月,11月初,羅畢拉德家的少爺小姐回了家。
家裡的馬車從火車站接回了兩位年輕主人,約瑟芬剛下馬車便問:「小少爺呢?」
「小少爺知道您今天回來,連午睡都沒好好睡,一直在窗戶那兒看著吶。」曼妮機靈的回答。
「去把他帶下來。」
黑奴們忙忙碌碌出出進進,忙著從馬車上搬下行李箱。有錢人家出行,光是衣物鞋帽就要帶一大堆,所以這個時代出行是一件麻煩事,排場、方便不可或缺,主要還是由於商品生產銷售區域的不發達,貼身內衣、襯裙襯褲還可以在商店裡買成衣,但外套、長裙這種必定都是手工定製。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羅畢拉德家這樣城裡人家也需要有少說幾十名黑奴的原因,你總不能指望太太少爺們自己扛行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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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富,先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