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當時狀況(上)
而當天色徹底暗淡了下去,來到夜半三更時,有關於騎士失聯的消息,終於是傳到馬鳴面前了。
馬鳴當即沒有一絲的猶豫,朝正在忙碌的庄丁護院們大喊到:
「立刻召集所有人沿著官道往縣城而去,那人就在官道之上!」
等了小半天的功夫,馬鳴終於還是抓住凌異的尾巴了。
然而另一邊剛剛才幹掉了幾個馬家騎士的凌異,此時此刻卻是異常輕鬆的哼著小調、叼著甜草根駕著馬車朝青松縣城趕去著;看他這這幅樣子,竟然就連半點擔憂都沒有實在是令人耐人尋味啊。
而凌異趕著的馬車也是在這月色下,拖出了長長的影子,最終帶著凌異消失在了這官道上,不見蹤影了。
當然只要一直朝著前往青松城的方向追,自然是能夠追上凌異跟這馬車的;只是到那個時候,凌異或許早就入城了。
馬鳴,終究還是慢了那麼一點點,也正是這一點點的差距,才讓凌異與他爆發了更大的衝突,只不過,這些就都是后話了。
現在的凌異,確實溜了。
如果從后往前看的話?或許馬鳴真的應該在第一時間就自己一個人去阻攔凌異——阻止他帶走杜家之人、阻止他們駕著馬車,走上這條能夠前往青松縣城的官道。
然而,馬鳴並沒有那麼做。
而凌異也是恰逢其會的正巧在黃昏時分,甩掉杜家三口人這個大拖油瓶了。
當時的狀況,是這樣子的……
「大夫,這大娘的情況怎麼樣了啊?」凌異斜靠在杜家正房的破爛門框上,啃著火燒如此問到。
因為他正在吃東西,這問話無論怎麼樣聽都是有些不正式的。
所以那個正在杜家略顯破舊的小院正房當中,為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杜家大娘把脈的大夫,是沒什麼興趣回答凌異這問話的,除了偶爾偏頭看看凌異以外,他交流最多的對象也就是杜老頭兒了。
這大夫留著五綹長須,穿著一身素潔的白袍,說話時還不忘捋捋頜下鬍鬚,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刻板守正之人。
因此凌異對於對方無視自己這個問題,自然也就看開了。
跟這種老學究一般的人分辨一二,實在是太麻煩了。
並且凌異現在的姿態,也確實是有些不羈了。
誰見過佯稱是侄子的人會在叔母生病、看病的時候,吃東西的?
凌異現在就在這麼干,並且還很是讓人無語的去村子里的熟食鋪買了些肉,夾著醬肉靠在門框邊毫無形象的啃火燒,吃得是那叫一個香啊!
看得青草村的大夫都有些看不過眼,三番幾次想要開口斥責凌異一番,來教育一下他,什麼叫做長幼有序了。
可惜在杜老頭兒的陪笑下,這個林大夫最後還是忍下了不滿,專心的給已經看過好幾次的杜家大娘看病去了。
說起來這杜老頭兒的媳婦:盧大娘,其實原本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不過就是積勞成疾,好好養一陣就是了。
然則在這貧困的農村人家,又哪有多少女主人能不幹活好好休息的時候呢?
所以盧大娘這病一拖再拖,最終拖出了眼下這種快要油盡燈枯的態勢出來,令人心傷,卻又無能為力了。
當然,以焱世存在的種種神仙手段,自然是可以挽救盧大娘這種病症,讓她重新活過來的!
只是那些手段,又哪裡是一個村中大夫能掌握的?
甚至杜老頭兒花了十兩銀子買來給妻子吊命的人蔘,就已經是這位林大夫壓箱底的藥材了。
林大夫只收杜老頭兒區區十兩銀子,也已經是自己仁至義盡的表現了。
因此這林大夫在仔仔細細的給盧大娘檢查了一遍以後,也是搖搖頭朝杜老頭兒說道:「老杜啊?令妻依然虛弱,你還是好好的賺錢為她補補身子吧?!除此之外,就別讓她做其他事了。」
林大夫說完,還不忘瞥了一眼凌異,像是在說;「也不知道要孝敬、孝敬你家的叔母!?」
凌異對此,自然是白眼一翻不作理會的,跟這種人解釋自己是正在行俠這件事,實在是太過沒有意思了。
這個老大夫愛怎麼想,就由得他去怎麼想吧。
不過凌異還是問出了自己想問的那句話,即是:「大娘這還能坐馬車去縣城那邊嗎?」
林大夫又朝凌異瞪了一眼,朝杜老頭兒說了聲:「老杜啊,這侄子的話也不能全信……你這妻子最近還是不要有太多走動的好,怕就怕人蔘用完了以後這氣就虛了。」
杜老頭兒連忙對林大夫點頭道謝,最後又看向了凌異,他那哀切的神色中,充滿了懇求,像是讓凌異就不要帶他們一家走了似的。
凌異是何等樣人?當然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意志,放任這些自己好不容易救下來的人去死了。
所以凌異滿臉微笑的來到了林大夫的面前,姿態強硬道:「我說林大夫啊?是你的醫術好,還是城裡的大夫醫術好呢?我們去縣城裡一搏,有問題嗎?」
凌異這一番話也算是氣到林大夫了,直接讓對方滿臉怒氣的罵了出來:「當然是城裡的大夫醫術高明了?!你們杜家愛怎麼辦?那就怎麼辦吧!哼!?真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許是這位林大夫跟青松縣城裡的某些大夫有過節,這下子也是連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另一邊守著病妻的杜老頭兒聞言也是神情一暗,怯懦的不敢再去看林大夫了。
而我們這位被凌異氣到的大夫也是沒有再多說什麼,連這看病的診金都不要就走掉了。
說到底,林大夫也不是一個沒有善心的惡人。
凌異這個表面侄子雖然異常的可惡,但林大夫本人還是憐憫杜家貧窮的——哪怕現在杜家貌似來了一個有點錢的侄子,林大夫還是不願多做惡人的。
損自己以利友鄰,這固然是善念了。
然而當凌異看到杜老頭兒站了起來,杜沫娘也想對自己說些什麼的時候,卻是不屑的笑了一聲,挖苦道:「靠著他們的慈悲心縫縫補補的,你的老婆還有你的老娘就能多活幾年了?別逗了,我要是不在這裡……你們活過明天都難,這次這個惡人我還就當定了。」
凌異沒有再去看那邊已經被嚇得不敢說話的杜老頭兒,還有杜沫娘了。
凌異也離開了這個家,跑去花錢買馬買車去了。
既然現在有個病患,凌異也不可能帶著他們憑藉一雙肉腿到處亂跑了。
凌異當然扛得住,可杜家的盧大娘可就不一定扛得住了。
所以一輛可用的馬車,還是很有必要的。
而當凌異離開了杜家以後,躺在床上病懨懨的盧大娘也是嘆了口氣后哭到:「唉~我們家這真是,造孽啊?!」
杜老頭兒與杜沫娘對此一言不發,只是淚眼朦朧、神色悲苦的靠了過來,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半跪在床邊,看著病妻,握著自己娘親的手。
其實對於凌異的那些話語,杜家人都是默認了的。
眼下如果凌異態度不強硬那麼一點?杜家人此前所下定的決心怕是都要消失了。
然後無言的靠在一起,等待著那死亡的降臨。
至於說凌異的行為是好是壞?
那自然是壞的,無論最後自己是生是死——都應該交由杜家人自己來選擇。
但凌異是固執的,他的固執是我行我素的!
既然已經開始救人了,可就不是被救者說想要放棄,凌異就允許對方,真的放棄的了。
在凌異看來,既然自己已經浪費力氣和錢財了?你就算是真的想死,也不能死了。
再者說了,這個世界上又哪裡真有自尋死路之人呢?
除了那些將自己給逼上了絕路的人以外,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個真心想死之人,哪怕那人不斷地去嘗試自殺,也不過是因為無法自控罷了。
而在這個時候,就應該有人能去干預他們的行動——無論好壞先救人再說。
直到自己再也救不了對方,這一切也就算是徹底結束了。
這是凌異的想法,更是杜家人會陷入沉默的根本,也就是在這種沉默的氛圍之中,杜家房屋之外的陽光,也是變得越來越猛烈了。
下午陽光最後的落日餘暉,就這樣子出現了。
照得屋內的一家人像是一幅畫卷般,冰冷卻又留有些許溫度。
然而再美好的畫卷也只是畫卷而已,代表著冰冷現實的凌異,卻是在這個時候拉著一輛馬車又跑了回來,朝杜家人招呼道:「等你們進了城想怎麼抱怨都好,現在還是趕緊跟我走吧!這車可真貴,花了我好幾兩的銀子呢……嘖?!救人可真是麻煩啊。」
凌異抱怨了幾句后,也是帶著滿臉無所謂的表情走進了杜家的主房去,提起了自己讓杜沫娘早就打包好了的包袱,然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扔進了車廂里去。
最後更是不管不顧的施展以氣御物的手法將盧大娘抬了起來,小心的放到了馬車裡面去。
至此,凌異總算是可以再次上路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