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德敗壞朱黑蛋
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兒呢,簡單來說,就是朱黑蛋初嘗雲/雨情,對象不是我。
講真,穿越到古代、被送進宮之前,我就已經跟自己打過預防針,在男德方面,降低對朱黑蛋同志的要求。
畢竟這個時代,男德敗壞是普遍的,皇家尤其。
但我萬萬沒想到,朱黑蛋居然這麼敗壞。
昨晚在小書閣,他就反常地總在我身邊挨挨蹭蹭,我還以為他只是黏人。
今天聽說他「寵」了婢女劉氏之後,不由得冷笑:呵,原來那是發/情了。
老娘昨夜熬了一整夜,眼都快瞎了,綉好了你要的禮物,你在幹嘛?你在和別的女人共度春宵?
更可氣的是,今早用膳的時候,那廝見了我,居然沒有露出半分慚愧歉疚的神色!完全沒覺得自己哪兒錯了!
講真,如果是在我之前他愛上了誰,哪怕做了,我都可以理解。
即便在我們相愛之後,他又愛上誰,做了,我也可以勉強接受。
大哥,你一邊跟我談戀愛談得正濃,一邊背著我睡別人,你心裡居然坦坦蕩蕩毫不心虛???
朱黑蛋還真不心虛。
什麼事兒都瞞不過太子妃,於是早膳的時候太子妃開腔道:「那丫頭,伺候得還好?」
朱黑蛋紅了紅臉,「嗯」了一聲。
那時我還蒙在鼓裡,愣了一下,沒聽明白他倆在說啥。
看了一眼朱黑蛋,死黑蛋還「嘿嘿」直笑。
太子還感嘆時光飛逝兒子長大了云云。
太子妃又問:「什麼出身?」
朱黑蛋:「兒子倒沒問。」
太子妃看了他一眼,問道:「叫什麼?」
朱黑蛋:「兒子忘了,只記得他說是劉守成的女兒。」
明代宮女被寵幸之後,要報上名字,有的人沒有名字或者名字太普通,就報上自己父親的名字。
太子妃便命人賞劉守成的女兒。
我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握筷子的手不由得顫抖。又怕被人看見,放下筷子,將手收進袖子里。不知該說什麼好,也不知該做什麼表情,只是獃獃地。
我有點冷。
也有點噁心。
如果那宮女是成心爬皇孫的床,朱黑蛋就那麼中了招,我覺得自己未來前景迷茫。
而如果那宮女無心爬床,是被朱黑蛋強迫而不敢拒絕,那朱黑蛋幾乎就是個強/奸犯。我覺得噁心。
那頓早膳是怎麼用完的我都不記得了,恍恍惚惚,宮人們撤了膳,太子去前朝,朱黑蛋去念書,太子妃叫我去,說了些女德之類的話。
我一一都溫順地答應著,但心口堵得慌。
我的心碎成了滿地的玻璃碴子,我卻沒有時間把它拼好。
甚至所有人,包括朱黑蛋在內,都沒覺得它碎成一地是有理由的。他們都以為沒事。
我想知道太子妃當年與太子大婚之後,太子第一次臨幸其他女人的那個夜晚,她什麼感覺。她真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多一個女人為皇家開枝散葉是好事嗎。
可知道這些也毫無意義,現在東宮裡擺著一位得寵的側妃郭氏,是開國大將郭英的孫女,她們目前姐妹相處十分和睦。不管她們將來如何爭鬥,為了太子在皇帝面前的形象,眼下她們也必須和睦。
太子妃現在就容著這郭氏。
所以她想當然地認為,我也應該容下這劉氏。
我容不下。
雖然我面上依舊恭順,依舊賢良淑德,但我容不下。我憑什麼容她?
我也容不下朱黑蛋。
一個上一刻還拉著我的手偷偷叫我媳婦念叨著什麼時候才能正式娶我進門、下一刻換個房間就能睡別的女人還完全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的朱黑蛋。
我知道錯的根源不在他。
他在這個時代、這個家庭長大,對他來說,女人就是物品。
妻,尚且可以擁有一些尊重,妾,就只是消遣的活人玩/物而已。
他把愛給了我,是真心的,或許他把我當做未婚妻,愛里也包含了幾分尊重,但這份愛里,從一開始就不包含忠貞。
又或者說,他作為一個生長在明朝的人,跟我一個生長在現代的人,對忠貞的理解不一樣。
我回到卧房,桌上一個小小包裹里,正是昨晚加班做好的書套。
我不能摔東西砸東西發泄,因為太子妃會知道,宮裡其他人會知道,除了坑死自己什麼用都沒有。
於是我喚了服侍我的宮女小蓮:「你把這個送到大哥兒那裡去,留下我的話,說這是我要送去廚房當柴火燒的東西。」
硬綳著說完這話,我令他們全都出去,留我一個人,然後狂撲到床上,把頭埋進被子里大罵:「死黑蛋,破黑蛋,人盡可妻臭黑蛋!」罵著罵著,眼淚不爭氣地就流出來。
作為孫若微入宮,我沒想過愛他。歷史上的孫貴妃很得寵,但不代表著孫貴妃很愛明宣宗。
我原以為,憑我的聰明,獲得他的寵愛,讓我在宮裡站穩腳跟,升職加薪,就夠了。
我不需要他的愛情,我也不需要愛上他。
然而事與願違。
我是獵手,卻一步一步成了獵物。
如果我只是一心升級打怪,那麼隨便他寵幸誰,都與我無關。只要別阻礙我的升遷之路,隨便誰。如果有誰擋我的路,那麼我一腳踢開就是。
可幾個月朝夕相處,我已經對他動了心。
原本隨便朱黑蛋怎麼臟我都無所謂,但如今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心裡,住進一個我嫌髒的人。
那一個上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想過怎麼離開宮廷,想過留在這被迫接受一切,想過斬斷情絲專心往上爬,想過很多,亂糟糟的。
心理年齡24+11=35了,按古代虛歲算都37了,居然為了跟個把男人的小情小愛,自亂陣腳,傳出去真特么丟臉。
還沒等我想清楚,朱黑蛋早早散學回來了。
東西看來已經送到了他手上,話也帶到了。
朱黑蛋不傻,他連他二皇叔都斗得過,當然也猜得出我是生氣了。
「若微,你在嗎?」他在門外。
明知故問。我吼:「不在!」
「那我就進來了啊。」
「不許你進來!」
朱黑蛋推開門,手裡托著我的包裹。
我坐在床沿,見他進來,扭頭不看他。
朱黑蛋把門關上,走到我旁邊,坐下。
「這些都做得真好,我愛惜都來不及,送去當柴火燒,太可惜了。」他語氣軟軟地說。
這麼溫柔的一個人,卻偏偏會傷人。我的眼淚唰地流下來。
「你花了百般心思在上頭,我見了這東西就知道了。這下你中意我,我也終於知道了,不知該怎麼高興。」
你高興,我不高興。我仍舊沒什麼好臉色,不肯回頭看他。
他又道:「我又不喜歡那個劉氏。任誰都比不上你,你不用怕。」
我原本差點就被他兩句軟話哄得柔情似水,聽見這話,火氣噌地冒上來了。
我是因為怕自己地位被取代才生氣的嗎?!你不喜歡她你睡她幹嘛?
卻不好發作,只轉身含著滿眼淚定定地看著他:「殿下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她?」
朱黑蛋紅了老臉道:「若是能,我倒是想……要你。但我們還沒成婚,不可輕慢了你。」
靠,跟另一個女人睡了,就尊重我了???
我壓著火氣,繼續梨花帶雨道:「可殿下要了她,置我於何地呢?」
朱黑蛋以為哄我快要哄成功了,勝利就在眼前了,便語氣輕鬆地說道:「又不會給她名分。我名義上尚未納妃,所以她也不會有孩子,避子湯藥母妃早打發人送去了。即便將來我們成婚,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怎麼都越不過你去。」
哈?我氣得想笑,氣得沒話說。
你把人睡了,還不給人名分,連孩子都不準人有,這姑娘將來在宮裡怎麼活?又不能放出宮,只能在宮裡孤獨終老,偏偏又被皇孫睡過,那些眼饞的必然整天酸她欺負她。人生幾十年這麼過,真不如地獄。
如果這個女人是有心爬床,那麼她承擔後果,她活該,但眼下並不排除她是被皇孫你強迫的可能性,那她完全可能是個無辜的可憐人。
而且讓我覺得很無力的一件事是,產生這樣的想法,並不代表朱黑蛋私德敗壞,而是宮中觀念如此,朱黑蛋被這樣的觀念熏陶長大,他覺得自然而然,沒毛病。要修理一個成型的觀念,很難。
可你們這樣操作,這分明,是草菅人命啊。
被朱黑蛋的觀念震驚之後,先前被背叛的火氣反而顯得不那麼旺盛。雖然還沒決定我的愛情線接下來到底怎麼發展,是忍,是恨,還是走,但為了生存,還有一團複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我下床,在朱黑蛋面前輕輕地跪下:「若微有不情之請。」
到了這時候,朱黑蛋也知道我心裡委屈,便連忙上前扶我起來重新坐下,雙手將我的小手握在手心,道:「你儘管說罷。」
「請殿下許諾劉氏,將來給她一個名分。」
黑蛋不樂意了,面上露出厭煩來:「小題大做什麼?你莫非也要去掙那賢良淑德大度能容的名聲?」
你還有理由生氣了?這問題的根源難道不是你那不聽約束的二兩肉?
氣得我淚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我不喜歡她。」
朱瞻基沒想到我會直白地把這話說出口。
妒忌,是這個時代為人婦的大忌。
我指著自己心口:「若微的心裡,只有殿下一個,再沒有旁人。若我心裡有旁人,殿下怎麼想。」
「我,心如刀割。」他說。
我哭道:「若微的心,也是一樣。甚至若微更貪心,想要殿下的心裡的只有我一個,殿下的身子只歸我一個,想和殿下長相廝守,朝朝暮暮,不要別人。」
他的眼眶也潮濕了。
「名分,榮寵,這些於我,不算什麼,本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說:「那天與殿下初相見,我便說了,留下也好,不留下也好,回家嫁個有情郎,我孫若微一樣能過得很好。」
他以為我要走,連忙握住我手腕道:「我知道傷了你的心,向你賠不是,你別走。」
我沒說走,也沒說不走,只繼續道:「我不願我和殿下中間多一個人,不是怕有人分走我的榮寵。」
他連忙道:「我明白。」
「我為她向殿下求一個名分,也絕不是為了給自己搏名聲。一個宮女,本就難以再出宮,被殿下寵幸過了,更不會放出宮去。殿下不喜歡她,宮裡人向來拜高踩低,多得是眼紅望人窮的,她無子嗣傍身,再無名分,日子怎麼過?若她是鑽營之人,苦心積慮爬上殿下的床,那麼她自討苦吃,也就罷了,可不管她是怎樣的人,殿下先要把她當人看。當人看,便不該這麼作踐她。縱然我不喜歡她,也不想殿下喜歡她,於禮於義,不能不給她活路。也是為了保全殿下仁慈的名聲。」
「我知道了,等會兒我去向母妃說。」他取出帕子幫我擦著眼淚:「不哭了,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又道:「你原諒我這次罷,我們成婚之前,再沒有下次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將頭枕在他肩上,小聲道:「都是你,若你把自己管住了,哪來那麼麻煩?」
朱黑蛋這次真的是羞得沒地兒藏:「我是頭一回……沒經驗……昨晚上跟你一塊兒的時候就心裡總想著這事兒,好不容易忍住了,結果……」
結果回去交代給了別人,靠。
「難道還成了若微的錯么?」
「我的錯我的錯……」見我似乎不生氣了,他嘆道:「皇爺爺怎麼還不回京?他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們賜婚啊?」
我的內心:我現在還沒完全決定到底要不要照劇本嫁給你,要視你接下來表現而定呢,朱棣這就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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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放在現代,決不原諒。但小朱是古代人,觀念使然,各位看官就原諒他一次。讓若微接下來好好修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