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何歸(21)
水鏡中,倒映著少年落寞的表情,顧凊清冷的眸子閃了閃,表情有些許怔松。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徒弟會對他有如此至深的執念。
顧凊抿唇,望向了水鏡旁的木盒子,那裡面躺著顆紅如血色的珠子。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腦海中不禁浮現起了那夜的看到場景。
顧凊其實並未離開,他每晚都有回來看望顧仟夙,為他調理神識創傷,只不過顧仟夙的精神狀態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沉下去。
原以為只是神識的創傷導致的後遺症,可沒想到確實因為自己。
那夜,他看到顧仟夙拿走了自己留在宮殿的衣物,看著他皺著眉頭抱著自己的衣服蜷縮在牆角,顧凊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顧凊當時離開的步伐有些踉蹌,似是落荒而逃般匆匆離去。
是當初情絲斷的還不夠乾淨嗎?顧凊垂眸,心中不解。
再望向水鏡,裡面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睡去,顧凊表情一頓,竟失神的盯著看了許久……
顧仟夙睡得並不好,即便是小憩一會兒,也會被夢魘纏身,他的思想很清晰,可就是醒不過來。
夢中,他身染鮮血,跪在顧凊的面前,那人眼中是如寒窟般的冰冷,是洪水滔天般的殺意。
顧仟夙想張口,但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顧凊提起他的長劍,毫不留情的刺進自己的心口。
「顧仟夙!」
顧仟夙猛的坐起身,他捂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就連臉色就是慘白慘白的。
「阿夙,阿夙,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林凌面色擔憂的捧起顧仟夙的臉問到,「是不是做噩夢了?剛剛怎麼叫你你都不醒。」
「我……」顧仟夙張了張嘴巴,可心口泛起的刺痛令他倒吸一口冷氣,這可讓林凌頓時好一陣心疼,吹寒問暖的,讓雲昊吃醋極了。
「怎麼沒見你對我這般心疼過?」
「阿夙一個不小心受點傷,你就恨不得把他護的嚴嚴實實的,我受傷了你還踢我。」
林凌頓時翻個白眼,「你怎能跟師弟這般計較。」
「嘁。」雲昊癟嘴,不甘心的扭過臉去,只不過那餘光時不時的看向顧仟夙。8
自從雲昊與林凌成了道侶之後,顧仟夙變成為了雲昊眼中他與林凌二人世界的絆腳石。
林凌簡直把顧仟夙當做自己的親弟弟般,好生護著,恨不得到哪兒都帶上,這可把雲昊酸的都快成大醋罈子了。
顧仟夙見狀也甚是無語,他看著雲昊那恨不得把自己看穿的眼神,一把伸手抱住林凌,對著雲昊挑起眉梢,淡淡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戲謔與挑釁。
「……」丫的,回去定拿這小子練手!
「行了,行了啊,你們三個難道不知道還有旁人在嗎?」一旁的雲鳶無奈出聲說到,指了指一旁目不轉睛看著他們的寧珏與葉書。
「咳咳。」林凌聞言,訕訕的咳嗽了幾聲,見顧仟夙沒什麼大礙,他也起身,「既,既然沒事了,那麼我們就……」
林凌話說到一半,然後指了指身後,幾人頓時會意。
顧仟夙也起身,拍了拍衣擺,將黑磷拿起,餘光瞥了一眼寧珏。
而寧珏似乎也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顧仟夙的視線,他抬頭望去,對顧仟夙笑了笑,一副溫和儒雅的公子模樣。
可這副模樣卻令顧仟夙眉頭緊擰,立馬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而顧仟夙的態度也被一旁的雲鳶收在眼底,她不動聲色的瞥了幾眼寧珏,然後轉身跟在了顧仟夙身後。
「這寧城的少城主與傳聞中似乎有些不同。」雲鳶拽了拽顧仟夙的衣袖,湊到他耳邊嘟囔著,「傳聞那寧城少主天資聰穎,生的一副好皮囊,但卻是出了名的一根筋,為人坦率,直爽,可眼前這個儒雅宛若書生般的寧珏跟傳聞中根本就是兩個人啊。」
顧仟夙垂眸,低聲說到,「你別與他走的太近,這個寧珏有點危險。」
「嗯嗯,我只跟著師兄。」雲鳶應到。
顧仟夙沒有說話,他的袖子也任由雲鳶拉著,兩人走在一起,看起來極其登對。
雲鳶雖抱有愛慕之心,但她也明白,這個男人根本不可能會喜歡上自己,如果說破了,別說是那恩情了,自己恐怕會連這人的面都見不到,還不如保持著現在這般師兄妹的感情呢。
這般想著,雲鳶雖心有失落,但並不外顯,她望著身邊的顧仟夙,不禁莞爾一笑。
這樣也挺好的……
短暫的休息過後,幾人再次開始調查起了這個詭異的小鎮。
此刻的小鎮不同昨日,昨日還有些許人的氣息,現在卻是一片空空蕩蕩,就連那些躲在房屋裡的人也已經不知去向,整個小鎮安靜的不像話。
「少城主,那些蒼陽宗的弟子真的能幫我們調查這件事嗎?看著都很年輕的樣子,特別是那三個,根本就是還未及笄,及冠的孩子嘛。」葉書與寧珏一道,他環顧四周,見沒人不禁癟嘴嘟囔到,「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成為了咱們的累贅,那可就不好了。」
「莫要嚼舌根。」寧珏道,回想起之前顧仟夙看他的眼神,他眸光微閃。
「日後他們還有用,特別是十……那個姓顧的。」
「寧公子。」忽然,背後傳來雲鳶的聲音,寧珏眼神一收,轉身對著過來的雲鳶笑了笑,「雲姑娘,可是有了發現?」
「師兄他們找到了那些百姓的蹤跡了,以防萬一,他們讓我來帶你們過去匯合。」
寧珏聞言,笑著對雲鳶作揖,「好的,有勞姑娘了。」
……另一邊,離鎮子不遠的山上,顧仟夙與林凌站在暗處,表情都有些凝重。
隨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只見林子中有個巨大的祭壇坑,之前那些躲在屋子裡的百姓此刻都在往這邊聚集。
而那偌大的祭壇神像上,刻著極其明顯的花紋,雲昊只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師兄。」雲鳶壓低聲音靠近,「我將寧公子他們帶來了。」
雲昊轉頭看了一眼寧珏,又看了眼那個祭壇神像,心中頓實瞭然,看著寧珏的目光帶著些許警惕與打量,「寧公子,那是你們城的花紋對吧。」
寧珏聞言,抬頭望去,盯著那花紋看了一會兒道,「這是我寧城的花紋沒錯,只不過這個紋路早在我爹成為城主前就銷毀了。」
「是嗎……」雲昊抿了抿唇,瞥了一眼人越來越多的祭壇坑,便沒在追問。
「啊啊啊啊!」忽然,祭壇那邊傳出一聲哀嚎,只見那人群中,被綁到一人身上冒起黑煙,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扁下去,那模樣跟當時的淮槿一模一樣。
只不過詭異的事,發生了這樣的事,那些人卻跟毫無反應似的一個接著一個走走上祭壇。
那一陣陣的哀嚎,聽的暗中幾人脊背發涼。
「那些人的靈魂,被拿走了。」顧仟夙冷冷的看著,語氣更是平靜非常,令得雲昊都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他。
「書閣中曾有殘卷記載此類祭壇。」_似乎看到了雲昊的眼神,顧仟夙淡淡的解釋道,「聚煞,吸魂,凝魄,大凶之物。」
「顧道友看起來了解很多啊。」寧珏聞言,有些意外的笑道。
「師兄為了完成虛黎仙君留下的學業,所以經常進出書閣,了解的自然也多些。」雲鳶回答道。
「原來如此。」寧珏應到。
顧仟夙抿嘴,他轉眸看向祭壇,望著越來越多的靈魂被吸走,眉宇皺了皺。
「阿凌,向宗門傳信。」雲昊道,「這東西消失了這麼久突然出現,恐怕事情比我們想像的更加危險,最好先告知宗門,宗主長老們定奪。」
「好。」林凌應下,他手腕一轉,一隻靈鳥出現。
林凌對著靈鳥低語了一會兒,然後往空中一抬,那靈鳥便慢慢飛遠消失不見。
「好了,靈鳥已經飛回宗……」
「小心!!」
林凌轉身,忽然一聲驚呼在他耳邊響起,一隻呼嘯而來的利箭直衝他的面門。
哐的一聲!雲昊用他的劍擋住了襲來的利箭。
「我們被發現了,快走!」
這邊傳來的聲響自然驚到了祭壇那邊的人,他們紛紛轉頭,目光中交織著冷漠,厭惡,憤怒。
「是那幾個外來人!!」
「快殺了他們!他們會毀了神的祭壇!!」
「殺了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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