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單

嘩啦～嘩啦～嘩啦～

在夜風裡閉目養神沒幾分鐘，巷子里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鄒行腦袋還搭在紅娘的手臂上，只是她一聽到聲音，就竄了起來，她猝不及防地一腦袋砸在了青石門檻上。

「小短腿，別睡了，生意來了。」紅娘揪揪鄒行的衣裳，雙眸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鄒行捂著腦門坐起來，無精打采說道：「傻大個，你是不是傻了？這個時候，誰還會來找對象？」

紅娘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閃過一絲擔憂，說道：「這個時候，活人的事不接，只接死人的事。」

不知是因為夜風清涼，還是因為紅娘的話，鄒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起身望著路燈照亮的地方。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只見最近的那盞路燈滅了，鄒行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覺自己被紅娘拎了起來帶進了屋。

房間里的燈也奇怪，白天打開的時候，是溫暖的淡黃暖色，但是到了晚上，打開就是朦朦朧朧的紅色，鄒行看著這個房間，只覺頭皮發麻，而這個不速之客，更是讓她幾乎要暈過去。

紅娘翹著二郎腿坐著，指指書桌上的本子，說道：「小短腿，做記錄。」

鄒行挪到書桌前坐下，拿著筆的手哆嗦個不停，紅娘說什麼，她就寫什麼，半個小時，寫了滿滿一頁，但她一個字都沒記住。

持銅錢手杖的人離開了，房間里的腥臭味還瀰漫著遲遲散不開。

「小短腿，別發愣了，我們得趕緊出去找合適的潛在對象，不然天亮了我們就違約了。」紅娘給鄒行拿了件外套披上說道：「安古城北面以前有個亂葬崗，我們去那邊看看。」

北郊的風格外大，周圍都是風的呼呼聲，鄒行總算回過神來了，剛才發生的一幕，終於沒控制住，抱著腦袋蹲下歇斯底里哭了起來。

紅娘站在遠處，星光之下，鄒行看上去那麼無助，哭的聲嘶力竭。

「行行，這還只是開始，以後會有很多比這樣可怕的事情，你現在要退，還有機會。」紅娘走到她身邊，輕輕拍拍她的後背。

鄒行的緊緊攥著拳頭，沙啞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說道：「我絕對不會退縮的。」

「為什麼？」紅娘問道。

鄒行的身子在哆嗦，星光下，臉上的淚水閃爍著晶瑩的亮光，眼裡閃現的寒意又給這夜色添了不少寒冷。

「剛才那，那個人，是，是我哥哥……是我那個十惡不赦的哥哥……」鄒行的嘴唇在發抖，說道：「那個人拎來的那顆人頭，是我，是我哥哥的……」

紅娘明白了，還是淡淡說道：「你現在已經算是和家裡人斷絕來往了，你還這麼在意嗎？」

「他是我親哥哥呀！」鄒行坐在地上，拳頭攥得緊緊的，說道：「怎麼說他也是我親哥哥呀！」

紅娘眉頭微微擰起，問道：「行行，你打算怎麼做？」

「殺人償命！」鄒行眼裡的恨意在淚水的映襯下寒冷刺骨，這個平日里看上去沒有什麼殺傷力的女孩，現在宛如一隻被仇恨纏身的惡魔。

紅娘伸出手，掌心的紅色花瓣印章在星光下時強時弱散發著紅光，說道：「紅線館唯一的一條規矩，不得干預生死，你現在要退出，我可以給你機會，這也是唯一的機會，你好好想想。」

鄒行沒說話，紅娘看了眼天空，又說：「你好好想想，天亮之前給我答覆，你若是要離開紅線館，這是唯一的機會。」

夜風凄涼，鄒行獃獃望著遠處的紅娘，從她袖子里飛出了無數紅綾，漫天飛舞，讓人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很快，紅綾紛紛化成了紅色晶瑩粉末，消失在星空下，只剩下最後一條，飄飄悠悠落到她手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邊微微泛白，紅娘走到鄒行邊上，看到她獃獃的模樣，問道：「怎麼樣？想好沒有？」

臉上的淚水早已被風乾，鄒行抹了把臉，說道：「我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喂！」紅娘見她起來就要走，喊住她，問道：「你確定跟著我了？」

鄒行回頭望著她，無助的表情猶如自己的世界已經死去了一般，反問道：「不然我還能怎麼辦？」

紅娘沒說話，自己走上前去，鄒行就跟在她身後，緊跟著她，也許是因為紅娘走的太快了，鄒行小跑著上去，拉著她的手，腳步才慢下來。

誰都沒有說話，不知不覺，已經回了西林街，天完全亮了，鄒行再去看紅娘手裡的紅綾，已經無影無蹤了。

「不要再看了，已經完成紅線牽引了。」紅娘看出了鄒行眼裡的疑問，說道：「你覺得還有必要再見一面嗎？」

鄒行搖搖頭，聲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語，說道：「還是不用見了，有什麼必要再見呢？」

後面的話她自己都沒有說出口，那是冷漠的，也是無奈的話語，憑著對家人的最後一絲希冀，她把話咽了回去。

正午剛過，安古城這座小城的寧靜被一個駭人新聞打碎了，近十年來的第一個慘案，一具無頭男屍在安古城的人工湖出水口處被發現，在水裡泡了數天，浮腫發白，聽聞撈上岸的幾個大男人都沒忍住吐了個昏天黑地。

看報紙，是房東奶奶的愛好，每天早晚，都會有當天的早晚報送到，鄒行也會拿起來看看。

三天，沒有一絲線索的殺人拋屍命案忽然就破案了，殺人兇手是個和死者沾不上任何關係的中學里的某個人。

「第四中學？」新聞報紙上沒有寫是哪個學校，但是網路論壇上，說的最多的便是這個第四中學。

紅娘本靠在一邊打遊戲，聽見她嘀咕了這麼一句，慢悠悠接道：「小短腿，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我們是紅線館，不是偵探社。」

鄒行看了眼她的手機，問道：「你哪裡來的手機？」

紅娘得意晃晃，說道：「憑本事完成的委託，拿委託金給自己買個手機怎麼了？」

鄒行把她的手機拿過來，驚呼：「我去！還是最新款的，一萬多塊錢呢，你是怎麼收費的？」

紅娘搓搓手指，說道：「牽紅線哎！你以為是幾百塊錢就能辦成的事呀？」

鄒行頓時兩眼閃閃發亮，拉著她的袖子，期待的目光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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