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蜈

秋芊芊想到那個怪夢，心中湧起強烈的不適。她看看老高他們，又懷疑自己多心，左右不定，遲遲不肯上車。

小崔催促道：「小秋你怎麼了？快上車啊！」

秋芊芊陷入糾結，慌忙之中憶起昨晚異生平靜的眼瞳，那雙眼睛彷彿有魔力，讓秋芊芊做出了選擇。她搖搖頭，堅決地說：「不行！嚮導叫我們等她，我們不能擅自行動！老高，崔哥，我們等嚮導回來再說吧。」

老高唉一聲，跟趕牛車的彝人說：「老鄉啊，你看能不能等我們嚮導回來一起走？」

彝人急忙擺手：「不行的，我阿媽還在家等我，太晚了，不安全，你們要走就上車，不然我等不了咯。」

老高勸秋芊芊：「小秋，我在這等嚮導，趁天還沒黑完，你跟小崔早點去供應站才安全。」

小崔皺眉道：「是啊小秋，別浪費時間了，老高在這等嚮導。」

秋芊芊執意不走，「我要在這等嚮導，你們那麼著急就先走！」

彝人不耐煩了，開口催促：「走不走咯，不走就莫浪費我時間咯。」

「我們走！」彝人一催，小崔就慌了，他急忙把老高拉上車，嘴裡念念有詞：「牛車能坐兩個人，小秋要在這跟司機等嚮導，那我跟老高先走。等會小秋就跟嚮導一起坐老鄉妹妹的牛車，我們定在供應站會和，有事電話聯繫，司機等明早小劉去接，這樣大家都不浪費時間。」

老高只能點頭：「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秋芊芊又說了幾句勸他們留下，但是小崔執意要走，老高是個好說話的又順著小崔，秋芊芊也沒辦法。

彝人用鞭子抽了一下牛屁股，笑著對秋芊芊說：「走咯。」

就這樣，老高和小崔坐著牛車走了。

沒過一會，異生回來了。

異生帶回一把藥草，看到只有秋芊芊和司機，問：「高組長和崔翻譯呢？」

「他們——」秋芊芊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異生的臉沉了沉，她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異生走到山路邊，蹲下身觀察路面：泥濘的土道上不光有兩道車輪的凹痕，還有兩道比車痕更細一點的划痕。兩道划痕並排著，歪歪扭扭，像蟲子爬過的足跡。

那划痕的間距與車痕的間距相等，如果是蟲子爬的，那這足跡的主人體型該有多大？

秋芊芊察覺出異樣，把剛才的話說完：「他們剛才坐一個彝族老鄉的牛車先走了，我不放心，堅持留下等你回來。」

異生問道：「彝族老鄉？」

秋芊芊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跟異生說了，異生聽后沉默半晌，嘖了一聲。黑竹溝內是森林保護區，白彝（彝族下層，現代化和漢化程度高）住鄉村和縣裡，黑彝（彝族貴族，崇拜自然且孤高神秘）在深山，石門關只有林業站的一個供應站，哪有老鄉住在那？

秋芊芊不敢去看泥道上的奇怪爬痕，隱隱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問異生：「怎麼了嚮導，那個老鄉有問題嗎？」

異生看出秋芊芊眼中的擔憂，安撫她道：「沒問題，你別擔心，我們今晚先露營休息，明天等小劉的車，再去石門關跟高組長他們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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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比白天涼快不少，山地海拔較高，穿短袖還能感到絲絲涼意。

秋芊芊在帳篷里點亮充電檯燈，翻閱帶來的資料，空氣里又瀰漫起淡淡的苦味。她探出帳篷，正好看到異生用火摺子點燃腳邊的一小堆草葉。

異生看到秋芊芊，對她說：「晚上不要亂跑。」

秋芊芊說：「我不敢亂跑，如果想上廁所就在旁邊的草叢解決。」

異生點點頭，搬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把拾來的干樹枝捆在一起生火。

火堆生起來，帳篷邊暖和不少。

異生打開別在腰間的囊袋，從裡面拿出一小塊油紙包的酥餅，就著竹筒里的白水吃；三輪車司機坐在一邊吃麵包。

秋芊芊看到他們吃東西才覺得餓了，進帳篷拿了速食麵和燒鍋出來，準備燒點開水泡麵。

秋芊芊煮好泡麵走到異生旁邊，異生又給她搬了一塊石頭坐。

異生問秋芊芊：「吃餅嗎？」

秋芊芊說：「不了謝謝，我吃泡麵就好。你吃泡麵嗎？」異生搖搖頭。

秋芊芊又問三輪車司機：「小帥哥，你吃泡麵嗎？」

司機笑著擺手，「不吃，謝謝！」

異生指著包圍帳篷的草葉灰，對秋芊芊說：「這種藥草叫『草師婆』，燒出來的煙能驅散大部分毒蟲，草灰能療傷。我在營地周圍燒了一圈草師婆，你晚上千萬不要出走出草灰的範圍。」

秋芊芊看了看周圍的草灰，應道：「記住了。」

等秋芊芊吃完泡麵，異生把火堆撲滅，她在帳篷外鋪了一層樹葉，側身躺在枯葉上，對秋芊芊說早點休息，隨後合上了眼。

秋芊芊感覺特別累，可是躺進睡袋后卻毫無睡意，翻來覆去折騰了很久，好不容易淺眠一會，又醒了，打開手機看時間，才凌晨十二點。

秋芊芊又躺了會還是睡不著，於是坐起來喝了點水，鑽出帳篷透透氣。她迷迷瞪瞪的，吹了一點風稍微清醒了一點，目光隨意地掃掃四周，突然一個激靈醒透了——異生不見了！

秋芊芊摸異生睡過的葉子還有餘溫，人肯定沒走遠，也許是去方便了。

秋芊芊正要回帳篷，忽然聽到帳篷背後的樹林發出簌簌聲，她急忙抬頭，看到樹林里閃過一道灰綠的影子，顏色和異生的短褐一樣。

是異生嗎？

秋芊芊在原地呆了一會，越看那影子越像異生的背影，以為真的是她。可是人影站在那一動不動，秋芊芊擔心她出了什麼事，小聲詢問：「嚮導？你沒事吧？」

人影輕輕抖了兩下，發出嗚咽聲。

秋芊芊以為真是異生不舒服，趕忙走過去，「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帶了藥箱！」

隨著秋芊芊的靠近，人影的嗚咽聲變成有規律的嚓嚓聲，像沙錘搖晃時發出的細響。

秋芊芊驀的停下腳步，心中警鈴大作：這聲音不對勁！

這時，人影慢慢回過頭來，漆黑的枝葉里亮出兩個紅點，秋芊芊這才看清，樹林里那個影子根本不是異生！那只是一塊掛在樹枝上的灰綠色破布，一個身子又粗又長的活物藏在破布後面，不停發出嗚咽和嚓嚓聲，等秋芊芊走近后才露出真面目。

秋芊芊嚇得發抖，捂住嘴不敢發聲，低頭一看，一隻腳果然已經邁出了草師婆的範圍。

秋芊芊轉身要回去，忽然腳踝吃痛，緊跟著整條腿麻痹得失去知覺，她低下頭，腳邊赫然趴著一隻紅頭小蜈蚣，蜈蚣的齶牙已深深扎進肉里。

秋芊芊心跳如雷冷汗如雨，忽然發現樹林中的兩個大紅點消失了，緊接著一股陰風逼來，地上響起唦唦聲——什麼東西過來了？！

陰風迫近，兩個紅點倏的亮起，撲來一道長長的黑影，竟是只與成人等高的紅頭大蜈蚣！

秋芊芊費勁力氣也挪不動腳，撲通跌在地上，心臟像被攫住一般，嘴裡泄出哭聲。

大蜈蚣屈身人立，鋒利的口器發出嘶嘶唦唦的震鳴，數不清的長毛細足像波浪般抖動。突然，大蜈蚣游到一旁的樹上，兩隻紅眼睛死死地盯著秋芊芊不敢靠近，好像在忌憚什麼。

秋芊芊全身無力，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她驚恐地看向大蜈蚣，大蜈蚣在她周遭的樹木上來回遊走，嚓嚓作響。

焦急之中，秋芊芊感到手腕的五彩雞爪鏈在發熱，她向大蜈蚣揚起手腕，大蜈蚣倒退幾寸，卻被她激怒，對著她劇烈嘶唦，一陣嘶吼后猛地撲下，亮出兩隻鐮刀大的齶牙！

秋芊芊抱頭閉眼，大聲嚎叫：「啊！！！」

剎那間閃過一道寒光，大蜈蚣攔腰斷成兩截摔在地上。

一股清淡的冷香氤氳開來，秋芊芊聽到熟悉的平和聲線：「別怕，沒事了。」

「異生......？」

秋芊芊睜開緊閉的眼，看到了那雙擁有讓她平靜下來的魔力的眼睛。

異生站在前方的矮樹叢里，胸前垂著髮帶，手裡握著一柄雕有飛羽飾紋的寶劍。天上烏雲移走，月光傾落而下，樹林里慢慢亮起來，異生面容深邃，古典的五官在冷白的臉龐上投下陰影，此時此景她像是從古畫里走出的蓬萊山客。

秋芊芊無法動彈，望著異生出了神，櫻唇翕動：「剛才有好大一隻蜈蚣，它突然就斷成了兩截......你手裡怎麼拿著劍......」

異生眼神平靜，把劍收回劍鞘，緩緩向秋芊芊走去，不可思議的是劍刃沒入劍鞘后整把劍都不見了蹤影。

秋芊芊難以置信地看著寶劍憑空消失，看向異生，「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在做夢？還是幻覺？」

異生聲音清越：「你沒有做夢，也不是幻覺，是我把劍收起來了。剛才你看到的蜈蚣也是真的，黑彝的巫師會養一種蜈蚣用來拉車，叫做『驅車蜈蚣』，能長到數米，母蟲抱卵時喜歡吃人。」

秋芊芊呆住了，異生蹲下去拍了拍秋芊芊的腿，秋芊芊的腿頓時恢復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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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為什麼不聽嚮導的話？

小崔：我哪知道牛車有詐！

作者：你又為什麼不聽嚮導的話？

老高：我也是為了大家著想。

作者：你為什麼就聽嚮導的話？

秋芊芊：我，我......我就聽她的話！（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