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雨夜相依
冰雁醒來的時候,眩暈感覺似乎還在持續,只是耳邊傳來帶著哭泣的呼吸聲讓她不得不醒來。
「冰姐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嗎?」茜朗撫著她的臉龐,緊張的望著她,眼中的淚滴落在她臉上。
冰雁抬起手,抹掉臉上熱淚的同時,睜開了眼,正對上茜朗急切的目光,他的臉上滿是恐慌和愧疚,眼睛裡布著血絲,他抱著她,將她緊緊按在胸口,「嚇死我了,你醒來就好。對不起,是茜朗不懂事,我不該丟下你,是我錯了,你罵我吧,你打我……」
「吵死了。」冰雁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起身,卻覺得沒有一點力氣。
「別動,冰姐姐,你身上有傷,會很痛。」茜朗提醒她。
冰雁皺起眉,放眼在他們周圍觀察,這是個山洞,耳邊還響著嘩嘩的下雨聲。「下雨了?那我們怎麼回去?」
「你別怕,這個山洞我來過,很安全,山上的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我們在這兒躲一會兒,等雨不下了,我背你回去。」茜朗臉頰上流著汗,皺著眉堅定地說。
這一刻,冰雁突然覺得這小傢伙像山一樣可靠。「我就知道,你沒有丟下我,是吧?」
茜朗略不自然的避開她視線,「對不起,我不該耍小性子。」
「是我該說對不起,我沒有顧慮到你的情緒,太自以為是了。」冰雁露出歉意的笑容。
茜朗抿著唇,靜靜的注視她一會兒,遲疑著說:「那你說的話,確實是真的嗎?」
冰雁頓時有些茫然,原來,這麼精明的茜朗,是真的以為阿媽在天上看著他,因為太想阿媽,所以,在潛意識裡騙自己嗎?
她暗嘆了口氣,吃力的從他懷裡坐起來,稍往外挪了挪,溫婉的看向他,「你是從多大起,阿媽不在的?」
茜朗神情獃獃的,沮喪的坐在那裡,搖了搖頭,「不記得。」
冰雁的眸中滲出些疼惜,「那你記得阿媽的樣子嗎?」
茜朗匆忙的看了她一眼,略有些窘迫,「不記得。」
冰雁的歉意更深了,原來他根本沒有見到過阿媽,只能憑著自己的想像,以這神女湖的奇異現象來做為他與阿媽之間的聯繫,觸到湖上的雨,就彷彿觸到了阿媽一樣。這種心情,在無望之下所寄於的夢幻心情,誰能理解?而她,硬生生的打碎了他的夢。她是個罪人。
可是現在,要怎麼圓回去啊,唉。
「你的腳,扭的很重,我剛才太匆忙,沒來及時,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出去給你找點草藥。」茜朗咬了下唇瓣,徵詢的看著她。
冰雁連忙搖頭,「不,不急這一時,現在下雨,你若是再感冒了,我們這一病一殘可怎麼辦?」
茜朗聞言,臉上的神色更糾結了,垂下頭,小聲說:「都是我的錯……」
不知怎麼,他認錯的樣子特別可愛,看的冰雁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故意柔聲哄,「乖,知道錯就好,以後不要再猛這種錯了,知道嗎?」
茜朗這回完全沒介意她的口氣,且很受用的重新坐回到她身邊,伸手臂攬住她,又將她受傷的腳輕放在自己腳面上,「等回去,我一定給你用最好的葯治傷。」
「沒事,骨頭沒有斷,就是傷了點筯,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茜朗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笑的陽光而樂觀,問:「你真的不怪我?」
冰雁縮了縮脖子,「本來就是我先惹你生氣啊。啊,有點冷了。」
茜朗連忙摟緊她一些,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蓋在她身上,一邊試探著說:「那,我們算是打和了?」
冰雁笑,「行。」
茜朗將目光困難的從她明艷的笑臉上挪開,看向洞外的雨,「雨好穩,好像沒有停的意思,而且天似乎快要黑了。」
冰雁驀地瞪大眼睛,也望過去,不由緊張,「那怎麼辦?在山上過夜很冷的,而且會有野獸吧。」
茜朗見她驚惶,眸中露出凝重,不自覺的摟緊她,安撫道:「有我在,不會讓野獸進來,也不會讓你凍到餓到。」
冰雁臉上的笑漸漸收斂,他還是個孩子,會沒事找事的拿毒物嚇她,可是在關鍵時候,他這麼負責有擔當。「茜朗,我沒事,我們一起熬過雨天。」
茜朗望著她,清澈的眸子里一片閃亮。
冰雁隱隱聽著他胸膛里傳出來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身上的炙熱,她,突然意識到,雖然他才十六歲,可是他畢竟是個男子,他們孤男寡女在這裡一晚,會怪怪的吧。雖然他是美朗的弟弟,可是,這般摟在一起,實是不妥。
想著,她下想識的推了推他,乾笑道:「沒事,我現在不冷。」
茜朗敏感的感覺到了她的刻意疏離,眸中迅速閃過失落,但很快調整過來,也不糾纏,將她身下的乾草抓了抓,讓她倚在洞壁上,自己則撤開了一點距離。「我去找點柴。」
冰雁條件反射的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不要,我……我怕。」
茜朗回頭,先是一愣,即而又心疼又欣喜的蹲下身,伸手攏了攏她的頭髮,柔聲道:「別擔心,我就在洞口折幾個樹枝。」
冰雁這才鬆了口氣,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的笑著收回手,「那行,你去吧。」
茜朗點了點頭,淡笑起重起身,走向洞口,去搜尋可用的枝條。
冰雁收回視線,朝洞里觀看,這洞不大,很淺,也就勉強讓我們躲雨,若是有大風,他們一樣受凍。唉,真倒霉,美朗就一天不在家,她就闖這種禍,若是被他那個小心眼知道了,不知要怎麼收拾她呢。
一會兒,茜朗捧回了些半濕的樹枝,利落的在洞中央生起火來。冰雁看他這熟練的動作,不由問:「你應該很調皮,經常一個人跑出來吧。」
茜朗在點著的火光中沖她一笑,「你答對了,一會兒獎勵你一個吻。」
「壞小子!」冰雁笑著瞪他一眼,「所以,經常野外活動的你,跟一些特殊的小動物做了朋友?」
茜朗一笑,那笑容怪怪的,有點不屑,有點冷傲,甚至是鄙夷,「不是朋友,它們只是玩物,是奴隸。」
冰雁收斂笑容,脫口而出:「你有時候挺狠的。」
茜朗正添柴火的手一頓,略慌的看向她,「我……是這樣嗎?」
冰雁猛的發覺似說錯了話,連忙收回,「不是啦,你也就紙老虎,其實人很仗義,很可愛。」
茜朗這次臉上沒有得意和欣喜,只是緩緩收回視線,看著火苗愣神。
冰雁鬱悶的撓了撓頭,她也不懂了,為什麼面前這個小傢伙明明能做出狠心的事,可是她卻在責備他時有罪惡感呢?
「呃……那個,你、你阿媽是怎麼走的?」問完這句,她幾乎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本來想說些他關心的事緩和氣氛,可現在恐怕又將僵局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