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Chapter2
陸行閃了腰,扶著老腰靠著紙箱。
陸媽媽沒注意到他,被地上幾滴血跡吸引了目光,再一看小孩兒那張洋娃娃般的臉,頓時眼睛亮了,一瞬間母性迸發出來,過去蹲下,見他不排斥,捧著他的手溫柔問:「怎麼出血了呀,怎麼出了這麼多血?」
陸媽媽:「你是哪家的孩子?我之前撞上一個靳先生,說是過兩天搬過來,不會就是你家吧?那靳先生是你爸爸?來來來,先起來,能走吧?跟阿姨來,這手不處理不行的,怎麼還有刺兒……」
說著陸媽媽就一臉憐愛地牽著小孩兒要回家。
靳雲深沒怎麼搭話,乖乖巧巧跟著她,手上颳了那麼大一個口子,也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整個人愣得可憐。不過跟著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了下來。
陸行以為他是家教好,醒過神來了不打算跟陌生人亂跑,卻見他回頭,黝黑清澈的瞳仁染著霧氣,望向陸行。
陸媽媽順著他目光往這邊一看,哎呀一聲,總算想起自己還有個倒霉孩子。
「你腰沒事吧?」
「沒事。」真男人這點小傷怎麼能說有事。見陸媽媽和小孩兒還一齊望著他撐著腰的手,陸行立馬把手放了下來,洒脫道:「說了沒事。」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陸行大踏步先回了家。
陸媽媽從沒見過靳雲深這麼招人疼的小孩兒,乖巧可愛,話不多但嘴甜,坐在那眨巴著眼睛都不像個真人。
陸媽媽用陸行記事後就不曾擁有的和藹目光、溫柔聲線,望著靳雲深、和他聊天。
—「叫靳雲深?哪個雲深?」
—「舊隱不知處,雲深樹蒼蒼的雲深。」
—「哎呀我想起來了,那天你爸爸和我聊起來,聊到一半接了個電話,叫電話里的人蒼蒼,蒼蒼就是你吧?」
—「小名。」
—「嘖嘖,這名字,取得真好,真有意境,大名小名都有意境,還是配套的。」
陸媽媽深深覺得自家老陸輸了,好歹是教育出身的,給孩子取名就沒這水平。
陸媽媽細心地給靳雲深挑了木刺。
「怎麼弄傷的呀?」
靳雲深輕眨了下眼:「不知道,可能是搬東西的時候吧。」
「不疼嗎?」
「不疼。」但話音剛落,他眼裡便浮起一片水色,卻又頑強地忍著,眼睛也不眨了,倔得惹人憐惜。
陸媽媽心疼壞了,招呼一邊玩手機的陸行:「給蒼蒼弟弟拿個雪糕。」
陸行腰還隱隱作痛,不想拿:「他自己沒手嗎。」自己去拿。
陸媽媽冷著臉一腳踹在陸行凳腳上,扭頭對上靳雲深川劇變臉似的又溫柔下來:「乖寶忍著點,阿姨給你包紮。」
陸行哆嗦了一下,抖落一地雞皮疙瘩,被陸媽媽瞪了一眼。
「還不去!」
陸行不情不願起身,往廚房走的時候舉起手機飛快拍了張照。
這時候智能機興起不久,像素不是太好,但依然能看出小孩兒玉人兒似的漂亮乖巧,還有陸媽媽那讓人酸掉牙的親昵溫柔。
他剛發在群里,譚天就迅速回復了。
偢兲哋颩:「怎麼回事,你媽生二胎了?」
夏軒:「你爸是不是怕罰款,把人藏這麼大才讓你發出來?」
海邊藍精靈:「卧槽,這小丫頭是你妹妹?你有這麼好看的妹妹怎麼不早說?」
陸行沒好氣:「胡說八道什麼呢。」
陸行:「我媽撿的二胎。」
陸行:「男的,臭弟弟。」
海邊藍精靈大失所望:「男的呀,男孩子長這麼好看,跟個小姑娘似的。」
偢兲哋颩:「你這人就是齷、齪,一天天腦子裡除了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海邊藍精靈:「老子明著齷、齪,比你偷著猥、瑣強,上次是誰跟個變、態似的跟蹤人家小姑娘?」
偢兲哋颩:「卧槽,老子那是跟蹤嗎,老子那是護花使者好嗎,她才被人欺負過,我這不是怕那些人又找上門來嘛。老子的良苦用心,你這種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動物懂個屁!」
藍精靈和秋天的風就誰齷、齪誰猥、瑣在群里杠了起來。
陸行打開冰箱,震驚地發現,居然只有一根雪糕了。
下午那根鹽汽水味兒的冰棍是鐵公雞夏軒難得的請客,陸行吃了個沒滋沒味,還想著回來吃個痛快,沒想到家裡居然只有一根雪糕了。
陸媽媽和靳雲深在客廳聊天,已經聊到靳雲深畢業統考全市第一被三中一中的附屬初中搶著要了。
「哎呀,原來那個鼎鼎有名的小學生就是你,我都聽我在一附教書的老同學說了,說你參加小學奧賽,拿全國一等獎,還發表好幾篇優秀作文,稿費都攢出小金庫了。」
陸媽媽越聊望著靳雲深的目光越激動,那神情簡直恨不得靳雲深真做她二兒子,那她做夢都要笑醒。
陸行坐在沙發沿上,咬著雪糕,輕哼一聲。
陸媽媽:「那你後來是去了一附還是三附,肯定是去三附了吧,不過三附離這邊有點遠啊。」
靳雲深給了一個陸媽媽期待的回答:「一附。」
他頓了下,乖巧地一字一句:「本來是要去三附的,但是我跟爸爸說,我喜歡一附。」一附離靳華的公司近,搬來的這處青雲小區,離靳華的公司也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
三中和三附比一中、一附都要更好一些,靳華不免要問兒子原因。
靳雲深穩重地說:「我喜歡一附的圖書館,而且兩個學校也沒差多遠,我在哪都可以學得好。」
靳雲深從小到大都優秀極了,整個小學主課從沒下過九十八分,考個九十八還要掉兩滴金豆豆。靳華相信兒子的本事,在原來的老小區住膩了,想著如今掙了錢,兒子又爭氣,也該換個好點的住處,就搬來了這邊。
陸媽媽一聽靳雲深這話,就覺得這孩子了不起,不像她家那個不爭氣的,不經意一瞥,不爭氣的正咬著雪糕津津有味地圍觀他們聊天。
陸媽媽瞪眼:「我讓你拿雪糕,你就拿給自己吃了?弟弟的呢?」
剛還是蒼蒼弟弟,這會就直接成弟弟了。
陸媽媽想要二胎的心根本不加遮掩,對撿來的二胎和風細雨,對親生的大兒子秋風掃落葉。
陸行:「我忘了是給他的,一個沒注意就自己吃了。」
陸媽媽哪信他鬼話,知道就是他自己想吃,不願意給靳雲深拿,削他一眼,對靳雲深道:「阿姨去給你拿。」
靳雲深還沒答應,陸行道:「我手上最後一根了。」
陸媽媽根本不相信他,斥道:「你一天起碼三根雪糕,你那肚子遲早被你吃壞,還敢吃獨食。」
說著陸媽媽要去廚房。
靳雲深站了起來:「阿姨,不用了,我要去外面守著東西,等爸爸回來。」
陸媽媽:「啊,對,你家那東西怎麼都堆在門外呢,沒找搬家公司嗎?」
「找了,他們不搬進屋。」
「那你爸呢,搬家這麼大事,怎麼留你一個小孩。」
「他公司有事。」本來是要盯著搬家公司的,只是中途被助理叫走了。
靳雲深不欲多說,拎著米老鼠書包出門了。
陸媽媽都沒來得及叫住他,轉身還是去了廚房。
靳華給靳雲深打了兩個電話沒打通,到這會又打了個過來。
靳雲深坐在門口的紙箱上,接了。
電話里靳華跟靳雲深說,晚上要晚點回。靳雲深也沒什麼表情,只應了聲:「嗯。」
靳華:「搬家還順利吧?那些搬家公司的叔叔們都幫咱們把東西搬到樓上了吧?」
靳雲深:「搬到樓上了。」搬到過道里也算是樓上吧。
靳華:「那晚上你自己隨便吃點,去小區外自個兒下館子也行,但也別太晚出去。想吃什麼宵夜,跟爸爸說,爸爸回來給你帶。家裡東西別動,你力氣小也動不了,等爸爸回來再說,啊。」
靳雲深:「嗯。」
孩子沒事時話不多,靳華已經習慣了,匆匆誇了句「真聽話」,掛了電話。
、
陸媽媽一看冰箱里確實沒雪糕了,一想到一整件十六支被陸行一星期就吃完了,就忍不住手癢削了他一巴掌。現在這死孩子長高了,小腦袋拍不到,只能拍肩,拍背,拍完了孩子沒事,自己手疼。
「你給我下去買一支雪糕上來。」
陸行不樂意:「一支?」
陸媽媽:「媽媽都答應蒼蒼要請他吃雪糕了,你不樂意下去買,之前那支就不要吃,誰讓你吃的?」
陸行:「我再買一件。」
陸媽媽:「你想的美!」
陸行往沙發里一攤:「我只買一件。」
陸媽媽被他氣死了,要發火,又被陸行抱住腰:「一件一件一件,為了一支,我要特地跑一趟,多劃不來啊。」
「好媽媽,你是我的好媽媽。」陸行說著就唱了起來。
陸媽媽又被他氣笑了。
等陸行從家裡出來,就見靳雲深好像靠著牆睡著了。
這一層就兩戶,門挨著門,過道的燈常年開著,這會落在小孩兒身上,透出些冷白寂落的味道。
小孩兒睡得不□□穩,抱著書包緊了緊,隱約似睜眼掃了陸行這邊一眼,但緊接著又閉上眼睡了過去,面上透著些疲憊,唇抿著,顯出一絲絲委屈。
陸媽媽做菜發現鹽沒了,追出來道:「陸行你買雪糕的時候再給媽媽帶兩包鹽回來。」
陸行:「哦。」
過道東西多,陸媽媽沒發現靳雲深這個無家可歸似的小流浪兒,只嘀咕了句:「要不請蒼蒼來家裡吃晚飯吧,也不知道他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
靳雲深猝然從夢裡驚醒,被人拎了下脖子。
有人輕飄飄扔下句「睡傻了嗎」,留下一樣東西就夾著件雪糕箱子瀟洒地大步走了。
隔壁的門咔擦輕響,合上,瘦高的少年消失在門口。
靳雲深看了眼手邊,一支布丁雪糕。
還有一顆青蘋果味棒棒糖——差點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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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