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周
九危和太一在東海邊兒一見如故，結伴遊歷洪荒。這兩位，一個是從未下界遊玩過，去哪裡都無所謂；另一個則是哪裡都已經去過，無所謂再去那裡。故而一拍即合，散滿地隨處走走。十步觀一景，百步尋一寶，千步就要停下來聽一段故事。
不過，遊歷洪荒，不周山是一定要去的。那裡是盤古大神的脊骨所化，乃是這天下間最為絕妙之處。所以，縱使沒有目的地，太一也還是不著痕迹地引著九危朝不周山靠近。
韶華匆匆，彈指間兩百年已逝，他們也終於快要逛到了不周山腳下。對於不周山，九危是懷著一種瞻仰的心情的，在父親的故事裡，不周山就是整個洪荒的中心，所有的故事都是從這裡展開的。
「我父親說，不周，是為天柱。有支撐天地之能。山上草木豐茂，遍地靈寶，是盤古大神最後的饋贈。」九危雙腳分開，騎在一棵足可三人環抱的大樹的樹冠上，仰著頭往上瞧。
再往上些的地方，太一化為原型，正學著啄木鳥挖鑿樹洞。也是不巧，他們剛到不周山下，就聽見一條龍當空頒布法旨，十二個時辰后，不周山周圍將會有一場連綿三天三夜的大雨。雖然這雨對他們兩個沒什麼影響，但是淋著雨爬山，也不是一件多麼舒服的事。反正也不趕時間，他們索性就近找了棵大樹，玩起了築巢的遊戲。
「你應該知道，太陽星是盤古左眼所化。所以像我和哥哥這種太陽星上的生靈，是天生可以感知到一些法則的，我們能感受到，不周山的土壤是有魔力的，只要不周山沒有崩塌，這裡的靈脈就會一直生長壯大，生生不息。」
太一啄了一會兒樹榦，覺得嘴和爪子都酸的不行，他翻身下來，落到九危身邊的時候已經是個翩翩少年了。把頭搭在九危後背上，他半躺在樹枝上，盯著空中那條翻來覆去織雲的龍。空氣中瀰漫的水汽越來越厚重，讓他覺得不太舒服，舉手投足都要費好大勁兒。
「有傳言說，不周山漫山遍野都是奇花異草，俯仰都能撿到寶貝，有緣人還能從這裡得到指引，拿到命中注定的寶貝。其實吧，是有些誇張的，但也不是沒有，全靠運氣吧。寶貝這種東西，全靠搶的，誰拿是誰的，東西在誰手裡，誰就是有緣。」
「太一你又胖了！」知道他不舒服，九危起身讓開，跑到上面繼續開鑿樹洞，「你都化形了羽毛里還能藏下水汽，這可真神奇。」
「我要是一直都是這樣也不會藏這麼多的，剛才不是用本體鑿樹來著么。」他懶得起來，把胳膊交疊著墊到腦後，「現在想吃條龍都要斟酌斟酌，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們給吃絕種了。」
「吃個屁，這兩百多年龍族好像一隻蛋也沒生出來，凈忙著漫山遍野地下雨了，關鍵下雨也不知道好好下，幾十年前簡直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也就這幾年才慢慢好點兒，應該是摸到規律了。」騎著金蓮飛在半空中，九危拿著把劍來回比劃，「話說，這次我上了山，可能也會找到點兒寶貝什麼的，最好能找到個爐子。」
「爐子？」太一笑的亂顫，差點兒從樹上掉下去，他趕緊一把抓住樹榦，穩住身形，「你找個爐子幹什麼，要學三清里那個老子神神叨叨的煉丹嗎？那你得先長長，怎麼著也得先長一把鬍子出來吧。」
「去你的！哎~」九危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卻沒想到直接把他從樹上踢了下去。趕緊扔了劍伸手去撈，「這話要是傳到三清耳朵里，定會追你個千八百年，讓你漲漲記性。」
「可別，」太一抓住他的手，借著力道重新回到樹杈上，「三清雖說實力不咋地，但是護短的厲害，若是被他們纏上，可就沒有安生日子了。」
「那三兄弟，老子沒存在感，元始迂腐古板，只有通天還勉強值得一交。」九危撇撇嘴，「但總歸還是盤古遺澤，有盤古大神保佑，可比西邊兒來的那兄弟倆要臉多了。」
「好好好，知道我們九危公子眼光高，看不上他們。」對於九危發表的這種「我怕不是在做什麼垃圾分類吧？」「普天之下怎麼步步都是垃圾。」「我不和垃圾做朋友！！！」之類孩子氣的話，太一已經基本上免疫了。還好有他攔著，只是背地裡說說，沒有當面懟人家臉上，不然也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煩。當然了，他也十分羨慕九危不喜歡誰直接就說的「率真」性格，他可不敢，怕被打死。
只是個暫時避雨的地方，無需多麼精雕細琢，所以即使為了多玩一會兒沒有用上法力，他們倆也在天黑之前挖完了洞，住了進去。為了防止雨水倒灌他們還學著螞蟻那般用黃泥把洞口封住，只留一二透氣的小孔。
黑暗中，太一稍稍放開禁制，身上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這就足夠照亮這方寸之地，溫暖得連火堆都不用起。
「太一，你不會把這棵樹點著了吧。」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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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盆大雨說來就來，整整下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上午，雲開霧散，九危一掌撞破泥封，站到樹枝上伸展四肢。太一也隨後出來，變回原形抖了抖羽毛，抖出一串兒水珠來，噴了九危一臉。氣得九危縱身一跳，跑到離他八丈遠的另一棵樹上去了。
太陽星臨空，卻有一物件從太陽星上掉了下來，直直地朝著太一飛了過來。太一信手一抓，便將那物抓在了手裡，翻掌定睛一看，卻是一塊寸長的黃玉玉簡，上面雕了好看的太陽紋。
「你兄長的信？」九危從袖子里抓出金蓮，一屁股坐在上邊，又不知道從哪裡掏了一把肉乾出來。「得，看吧，看完了我們再上山。」
太一閉目，將神識探入玉簡，須臾便回過神來，看向九危，「恐怕去不成了，道祖講道之期將近，兄長喚我回家早做準備，我們需得早些啟程，萬萬不能遲到。」
「道祖講道？道祖是誰？很厲害嗎？」
「當然了！他可是天地間第一個聖人。」接著，九危就聽著太一巴拉巴拉，給他科普了一大堆關於他爹的事迹，最後，意猶未盡的感嘆「若能聽得一回鴻鈞老祖講道，說不定我們的修為都會翻上一番呢！」
多新鮮吶！九危撇了撇嘴，他在紫霄宮的時候，父親每次興緻來了都會給他講道，被荼毒了兩百年，到現在他都能做到入耳就睡了。不過父親首次講道，自是要回去捧場的。
「太一，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自是要回去好好準備一番，我還從未去過三十六重天。」太一拍了拍腦門，有些懊惱，「我竟玩的忘了時間，還要兄長來信提醒，真是罪過。」
「既如此，我們就在此別過吧。我在洪荒之中遊歷，卻是還未曾到過不周山，如今不周山近在咫尺，道祖講道卻是還要一百多年才到，我想在這之前先登一次不周山。」九危朝太一拱拱手，面漏不舍「改日到了三十六重天，我們再聚。」
「好！那就三十六重天再聚，到時候，我介紹兄長給你認識。」
九危點點頭，目送太一變了原型，朝太陽星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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