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將最後一批客人送走後，李桑懷和小五閑來無事，用紙疊了兩隻青蛙，二人無聊地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按著紙折的青蛙。兩隻紙折的青蛙在桌面上不停地蹦躂。

「小五，我失憶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李桑懷無聊地撐著腦袋問。

「小懷姐，你怎麼想著問這個問題？」

「只是有些好奇，好奇過去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

「你還是不要問的好。」

「我的過去很不堪嗎？」

小五想了想，說：「至少沒有現在這麼快樂。其實我覺得，忘記過去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人活著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快樂嗎？如果不快樂，就算長命百歲又有什麼意義呢。」

李桑懷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只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麼，又好像有什麼事情等著我去做，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李桑懷看著窗外的花花世界，不禁嘆了口氣，即便已經忘記了一切，那種藏在心底的孤獨感卻沒有隨著記憶一起被抹去。小五拉著李桑懷的手安慰道：「小懷姐，無論未來怎樣，還有我呢。」

李桑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看著面前這個懂事的妹妹，她心安了不少。

兩個月前，當她在小五的房間里醒來時，她什麼都不記得，她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面前這個自稱是自己妹妹的小五。小五告訴她，她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意外，失去了記憶。在小五的幫助下她漸漸地融入進了現在這個大家庭。

雖然這幾個家庭成員有些奇怪，可對她都十分照顧。雖然不知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她拋頭露面，但也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她有時候會幫著二姐修理一下花園裡的花草，有時候會陪大姐下棋，有時候會到三哥的炸雞店裡幫忙，有時候又會作為小五的家長去學校開家長會。幾人中唯一不怎麼好相處的只有那個大忙人老四了。並不是老四不待見她，而是老四對所有人都這樣，對此李桑懷也並不介意。

滴滴的響聲將李桑懷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原來是小五的傳呼機響了。每當這個傳呼機響起的時候李桑懷知道小五又要去忙了。

李桑懷：「又要去拯救世界？還是約好了和同學打電動？放心吧，我會向大姐保密的，不過你一定要按時回來吃晚飯才行。」

「小懷姐，我在你心裡就那麼貪玩嗎？我真是去拯救世界，不是去打電動！」

每一次無論小五怎麼解釋，李桑懷都只是像個大姐姐一樣溺愛地微微一笑，然後叮囑一些早點回來，別玩得太晚之類的話。

在小五匆匆走後，李桑懷將自己的小背包反掛在胸前，將小白塞進了包里，只露了一隻貓頭在外邊透氣。她又在腦袋上戴上一頂棒球帽準備出門，在經過門口櫃檯的時候對老三說：「三哥，我去給小白買些貓糧。」

「嗯。早去早回。對了，小懷，你一個人出門在外，記住……」

「三哥，我記得的。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告訴任何人關於我的信息。別擔心，三哥。我雖然失憶了，可好人壞人還是能分辨的。走啦。」

李桑懷完全不明白這一家人在擔心害怕什麼，就好像自己隨時都會被壞人拐走的樣子，她只能理解為自己失憶了，大家擔心自己在外邊可能會吃虧的緣故。

這兩個月的絕大部分時間李桑懷都住在山間的那棟別墅里，她已經好久沒有到城裡感受一下城裡的人氣了。走在人來人往的街心公園中，李桑懷一邊走一邊觀察著行人們的表情，感受著人們的喜怒哀樂。

在等紅燈的間隙她會偷偷趁著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媽媽們不注意，與嬰兒車裡的小寶寶用誇張又幼稚的表情互動，在逗得寶寶們咯咯笑不停之後就會一溜煙地溜走。她還會停下腳步花幾分鐘的時間觀察樹梢上的鳥兒呆萌的樣子，沒一會又站在賣棉花糖的小販面前觀察著棉花糖的製作過程，若不是因為長得好看，就她這樣只看不買的，早就該被小販趕走了。

走著走著，她竟然不自覺地蹦蹦跳跳起來。她就像新生的嬰兒一樣，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摸摸這，看看那。不自覺地傻呵呵地笑著。

「也許小五說的沒錯，雖然我忘記了過去，但我現在是快樂的。只要活得快樂，何必在乎過去的自己，還有將來的自己呢？小白，你說對吧。」

李桑懷摸了摸從背包里露出腦袋的貓頭，張開雙臂擁抱著天邊的太陽，眯起眼睛感受著宛如重生一般的力量，全然不顧從身邊經過的行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雖然她重生過很多次，但只有這一刻她放下了過去，也不再擔心未來，這一次她獲得了真正的重生。

就在這時一個曾經熟悉的身影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就像其他路人一樣。

李桑懷閉著眼，沒有注意到眾多行人中的那一個。那人背著畫板，只顧著腳下的路，也沒有在意這個戴著棒球帽的女孩。

白景自從兩個月前放棄了代理人的身份后就拿起了畫筆開始過上了『退休生活』。他留不住自己喜歡的人，所以選擇將喜歡的事物永遠留在自己的畫紙上。他在公園的小河邊找了一處空地展開畫板，席地坐在草地上，隨意捕捉著在他眼裡覺得美好的事物。

河的另一邊幾個小孩正在河邊丟石頭打水漂，這倒是讓正好路過的李桑懷好奇地駐足看了好久。直到那幾個小孩被身邊這個倚靠在河邊欄杆上拖著下巴的漂亮姐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孩這才上前問：「漂亮姐姐，你也想玩嗎？」

「啊？我……我不會，你們玩，我就看看。」

「很簡單的，我可以教你。」小孩擦了擦掛在臉上的鼻涕，遞給李桑懷一個薄薄的小石頭。

或許是害怕涼了這小鬼的熱情，李桑懷鬼使神差地接過小石頭在手裡比劃著動作。

「是這樣嗎？」

「對。使勁甩出去。」

在一幫小屁孩的指導下李桑懷將石頭用力朝河面甩去，石頭果然在水面上打起了水漂，可是這路線怎麼詭異地彎曲成了一個誇張的弧線？而且這詭異的弧線指示的方向是……

啪！一塊從河對岸踏水而來的石頭砸在了白景的畫板上，畫板的支架失去平衡，整個畫板連同支架倒了下來，白景手裡拿著蘸著顏料的畫筆，還沒等畫上一筆，面前的畫板就塌了。在畫板倒下之後他看到了畫板後面的那個人。

「漂亮姐姐，你好厲害！你是怎麼做到的？」小孩們一個個對李桑懷豎起了大拇指，眼神中充滿了崇拜。

「還有這種事？」李桑懷一臉驚訝地捂著嘴。不得不說她這準頭也有些太過詭異了。

見河對岸的那位畫家看向自己這邊，李桑懷隔著一條河向對岸喊道：「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傷著你吧？」

白景看到河對面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先是一愣，在聽見那人道歉的聲音后立刻丟下畫筆，丟下畫板，丟下一切，撒丫子跑了起來。

小孩：「姐姐，那個大哥哥向這邊跑來了，你打壞了他的東西。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這人也太小氣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還道了歉呢。」

李桑懷見對岸這人竟然氣勢洶洶地跑了起來，心裡感覺不妙，可是也沒有慌張。

「漂亮姐姐！快跑呀！那人追來啦！」

李桑懷聽見身後小孩的叫喊聲后，心裡不禁覺得有些緊張，也開始邁開腿一路小跑。

人就是這樣，這是出於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試想突然間有一個陌生人不知為何向你遠遠地衝過來，你到底是站在原地觀望？還是拔腿就跑呢？恐怕多數人會選擇後者。

因為老天爺安排的一個美麗的誤會，兩人就這樣隔著一條河展開了賽跑。可笑的是，李桑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不就是打翻了一個畫架么，又不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或許是見著對方那不顧一切追來的架勢，李桑懷自己都懷疑自己真的惹了什麼大麻煩似的。

白景追了一段距離見李桑懷像一隻逃命的兔子一樣慌不擇路，便漸漸放慢了腳步，最終停了下來，看著那慌張遠去的背影，他有些不確定地懷疑自己的眼睛。

「或許那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