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真相(2)
但是都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好話。
因為沈以歸的臉很沉,就像剛從冰窖里出來一樣。
他的語氣雖然還是淡淡的,裡面卻散發著刺骨的寒意。
他和姑子說完話后,看著徐年他們道:「這人喜歡制香,且是制世間所沒有過的香料,已經到了執念的地步了。
「骨香就是她年輕的時候制出來的。現今,到了不一樣的地方,就想嘗試中原女子的手骨製成的香味道如何。」
「她說她很滿意這個香味。」
他慢慢的說完了這些話,與他和那姑子之間對話的內容分毫不差。
徐年眼眸深深,當真是恐怖如斯,追求所愛之物本沒有錯,可是這般冠冕堂皇引他人做不可為之事,真的好嗎?
扶嬋在那獃獃的站著,好像也不打算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肯走出來。
謝長安問道:「扶嬋說那些女子都是自願的,這是什麼說法?」
「再看一下這裡還有沒有別的女子,抓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沈以歸淡淡道。
謝長安冷哼一聲,沒有理他。
徐年無奈,跟陳仁和道:「陳大人,還得麻煩你了。」
陳仁和點頭:「王五,去,把村子里還藏著的女子找來。」
王五領命而去,不過半晌,人就回來了。
他後面跟著兩個妙齡女子,皆穿著紅嫁衣,鳳冠霞帔。
二位看到那麼多人,還有姑子和扶嬋在那,更是嚇得不敢再走近。
徐年是女子,與她們交談最為合適。
她溫和一笑:「兩位姑娘,不用怕,我們只是來問你們幾件事,問完你們就可以走了。」
她皮膚蒼白,眉眼精緻,又穿著講究,俯首動作間滿是風華。
這兩個女子看著徐年,不禁紅了臉頰,她們還從未看到過這般好看並且……還溫柔的男子。
謝長安見此微微皺眉,略微地擋住了她們的視線。
徐年暗暗把他拉了回來,繼續和她們道:「你們是為何來到這個村上的。」
她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姑娘答道:「公子,我們就是附近村子里的農家女,因為家裡實在困難,我們又是不值錢的女兒,就被爹爹娘親送來了這,」她神色落寞,話語不似作假。
徐年掃了旁邊不曾說話的女子一眼,那女子連忙點頭:「公子,我也是的。」
「那你們可知道其他女子的下落?」徐年紅唇微勾。
現在的她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舉手投足之間滿是豪氣與洒脫,除了扶嬋這個「異類」應該也沒人認出她本是一個女兒家。
脫紅妝,穿男裝,立於堂前,瞰世間風物。下珠玉,扶茱萸,踏於高階,望大好河山。
何耶?公子當真世無雙。
那女子見她一笑更是覺得她絕代風華,真配得上錦都郎三個字。
心下也徹底放下了戒心,紅著臉,眉眼嬌羞的看著徐年,二人好像是在眉目傳情。
這下謝長安臉徹底黑了,徐年這人就不該出門,省的「禍害」了別的良家女子。
這世子爺,連女子的醋都吃……
「公子,小女並不知其他的女子在何處,我們都是分開居住的,待到獻禮之日,有些女子才會出來,然後就再也聽不到她們的聲音了。」
徐年瞭然:「你既知道那是獻禮,那你可知獻禮到底是何物,你不怕嗎?」
她說的話邏輯清楚,看著她也不是很害怕的樣子。
除了剛開始來這,她感到害怕外,就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了。
女子眸子低垂:「怕,自然是怕的,姐妹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我們兩人,只是這本就是一種交易,我沒有什麼好怨懟的。」
「到底是什麼交易?」徐年蹙眉,今天她聽到這種類似的詞實在太多了。
「從前,小女就覺得京師繁華,高樓玉宇,我也曾嚮往在那,尋一處靜謐之所居住。可惜,心從不曾安,母親也覺得我好高騖遠。」
「到後來,家中弟弟讀書,進考,想要謀取一世功名,可我們本是靠一畝地謀身,能吃飽便不錯了,所以只能……賣女兒,而我,便是最好的人選,因為我嚮往這所高地。」
「京師有一處桃溪院,那裡你只要奉上一名女子,那裡的主人就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包括讓我弟弟謀求功名。」
她淡淡的說,語氣里沒有絲毫怨氣,看來真是個「乖孩子」。
並且聽她的言談舉止,好像也讀過些許書,不像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子。
「桃溪院?」徐年疑惑的問。
「公子不知嗎,也是,像公子這般光風霽月的人,肯定不知道這等之地。」
「它救了許多人,也害了許多人,實現了太多人內心的醜惡。而代價僅僅是一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很多人都願意做這個交易。」
徐年看了一眼沈以歸和謝長安他們,看他們的神色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
唉,京師果然太大了,魚龍混雜,什麼樣的地方都有。
扶嬋聽她說了出來,乾脆也不瞞了。
「那個地方就是殿下所創,為的就是和這個西域姑子做交易。做什麼交易我不知道,他許多……事情都瞞著我,他只是一直利用我罷了。」
那剛剛說話的女子恨恨的看著她:「你還不肯說實話嗎?扶嬋姐姐。」
聽到這句「扶嬋姐姐」,扶嬋身子一顫,轉身不願面對她。
「你又何須詐我。」扶嬋嘆息,「殿下是為了轉移鐵製品,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我不小心看到的。」
「鐵製品!」陳仁和沉著聲音道。「三殿下是想要幹什麼!」
「百里瑞鶴是想要謀反嗎?」沈以歸猜測道,「他手上本來就有精兵十萬,若又有那麼多兵器,後果不堪設想。」
他眼裡帶了些許愁意,如若那位真的上位了,那他……
謝長安也若有所思,他剛剛突然抓到了什麼思緒,可是那思緒卻一閃而過。
徐年也知道這事情事關重大,但是有些事情還沒問清楚,只能由她來問了。
「那你哥哥為何騙我們,他說你死了。」
扶嬋驚詫,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為何會這麼說,但是她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
原來,這世上,對自己最好的還是自己的哥哥。
她魅惑的眼眸里含著些許淚水。
「我與哥哥都是為了殿下辦事,但是哥哥不想讓我再受到他的蠱惑。他就開始反抗,就被姑子弄成了那樣,我那個時候只覺得哥哥糊塗,殿下怎麼會害我?」
「我與他大吵了一架,他很失望,就逃了出去,找到了你們,事情也就變成了這樣。」
徐年輕咳出聲,說了那麼多話,她有些累了。
珠璣見此連忙奉上水壺,徐年接過,慢悠悠的打開壺口,就把水壺揚起,清水一點一點入了口中。
徐年喉嚨微動,謝長安目光幽深,如火如炬。
他走到她身邊,低低的說:「好了,你也累了,去歇會吧。」
徐年搖頭,嫣紅的嘴巴輕啟:「無事,簡易還沒那麼脆弱。」
遠遠看去,二人之間曖昧異常,那農家女子見此,心都涼了。
為何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女人她還有競爭機會啊!
謝長安嘆氣,薄唇微抿:「你呀。」這兩個字端的是無可奈何,他帶著寵溺的眼神看著徐年。
徐年身子僵了僵,往外挪了挪,袖子一飛,緩緩道:「謝大哥離我那麼近幹嘛?不覺得熱嗎。」
謝長安聽到這話頭又疼了,他輕笑,眸子清亮:「簡易,你還是注意身體為好。」
徐年最不愛聽這樣的話,搞得好像她要不久於人世一樣,不是還有十多年嘛?
她撇嘴不看他,這個時候剛好與那農家女子對上眼。
她嬌羞道:「公子,小女名為沉壁,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既是被公子救的,自是要報答公子的。」
這一口一個公子叫的倒讓人無法反駁。
只是旁邊的王五怎麼聽是怎麼覺得不對,他不是人嗎?不是……他救她出來的嗎?
王一在旁邊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拍了一下他的頭,說:「你長得怎麼樣,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我覺得我長得還可以啊。」王五摸著自己的大頭。
王一看著他的大鼻子,黑雀斑,嘴角一抽:「我回府衙后,我就拿我的私房錢給你買一面鏡子。」
王五也沒聽出什麼毛病,竟然還興奮了:「你請客?剛好我也缺一面鏡子,最近看不到自己的花容月貌,都不太習慣了。」
花容月貌,花容月貌,王一腦袋裡只剩下這四個字,怔了許久,後面就不理他了。
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和他爭這個。
王五還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是鬧著說要買什麼樣的鏡子。
王一被煩的沒辦法,敷衍的點頭。
後來到了府衙,就真的給他買了一面鏡子,耳朵這才沒繼續受到荼毒。
而現在,徐年還沒說話,謝長安就道:「我不同意,等到作證之後,你就回你家去。」
沉壁不樂意:「我跟這位公子說話,奈你之何?公子要不要我也是他說了算,你說的不算。」
世子爺這還是第一次被下面子,還是個……小小的農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