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咚」的一聲,門被撞開,嘉南跌了進來。
離離在樓上聽到聲音,疑惑地坐了起來,側耳聽著樓下的聲音。
「離離姐……」嘉南有氣無力地叫她。
她聽出是嘉南的聲音,趕緊跳下床,跑到樓梯口一看,嘉南正靠在門上,捂著胸口,一臉快要不行了的樣子。
她趕緊跑下樓梯,把他扶住,急聲問:「嘉南,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皮外傷,哎喲,就是好痛啊……」他捂著胸口趴在離離身上,被她扶著慢慢坐在沙發上。
「我去叫蔚清寧。」離離轉身要出去,嘉南一把抓住她的手:「離離姐,我先跟你說件事……」
離離不知道他這個時候還要跟她說什麼,一臉疑惑。
「這事啊,跟柯以律有關……」
有人在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說:「還是先別說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吧。」
離離轉頭看他:「幸好你來了,嘉南受傷了!」
「蔚清寧,快快幫我弄一下,我痛死了!」
「我還以為深更半夜誰闖進來呢,居然是你。」蔚清寧蹲下去看了看他的傷口,抬頭看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先來找離離?」
「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哈哈……」嘉南正要手舞足蹈,可是胸上的傷口讓他舞到一半的手又停了下來,但臉上的興奮依然不減,「我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所以先跑來告訴離離姐!」
蔚清寧伸手按在嘉南的胸前:「什麼事?」
嘉南回過頭,眉飛色舞地對離離說:「離離姐,我剛剛啊,去了柯以律家裡,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離離默默地看著他,不說話。
「我看見柯以紓和柯以律在你以前的房間里吵架!」他很誇張地大喊。
蔚清寧眉頭微皺,看向離離,離離則怔在那裡。
嘉南興緻勃勃地說下去:「你知道吵架的內容是什麼嗎?是你哦,是你哦!」
離離愕然:「我?」
「對啊!原來他和柯以紓結婚的原因,是因為他身上的曼珠沙華時時發作,只有柯以紓身上的烈焰琉璃能幫助他,所以他沒辦法,只好跟柯以紓在一起!」
被他的話震驚的離離,呆住好久,才輕聲說:「難怪……難怪他那個時候被我弄傷時,身上的血,全都化成了曼珠沙華……」
「可是蔚清寧,曼珠沙華不是神魔之血融合時才會開出來的花嗎?為什麼他會時時發作?」嘉南轉頭看向蔚清寧,一臉疑惑。
蔚清寧把自己的手從他已經痊癒的胸口收回來,慢慢地說:「我想可能是因為……勾陳。」
「勾陳?是什麼?」
蔚清寧微皺眉頭:「離離那天晚上不是覺得被鬥魚刺中暈倒了嗎?我想可能是柯以紓在那條鬥魚身上下了勾陳。勾陳的毒,只有神魔之血相融時開出來的曼珠沙華才能洗凈,所以柯以律可能選擇了入魔,希望自己神性與魔性相撞時出現的曼珠沙華,能洗凈離離的毒。然而……離離身上的劍氣,可以在她毫無意識的時候,斬殺所有侵害她的人,所以柯以律受了重傷,入魔沒成功,現在神魔之血混合在他身上,再加上劍氣一直流竄在他的血脈中,所以當然會時常開出曼珠沙華……」
離離臉色蒼白,睜大眼看著他,身上的熱氣,似乎在瞬間消弭殆盡。
嘉南看見她這樣的神情,有點害怕,輕輕地拉著她的手,卻覺得她顫抖得厲害,一雙手跟寒冰一樣。他驚駭地轉頭,看向蔚清寧。
蔚清寧神情平靜,還在不緊不慢地說下去:「能剋制曼珠沙華的烈焰琉璃,可以種植在神族或魔族的血脈中,只要那人與柯以律常在一起,形影不離,那麼柯以律身上的曼珠沙華,也可以控制得住,不再開放,我想齊澄寒一定是把烈焰琉璃種在柯以紓的身上了。烈焰琉璃和曼珠沙華幾乎等於是同生共死,若有一天,柯以律離開了她,或者他身上的曼珠沙華消失,烈焰琉璃就會反噬柯以紓,到時她痛苦的程度,也不會在柯以律承受的曼珠沙華之下。」
他說完,暗夜中一片安靜,再也沒有聲響。
嘉南小心翼翼地看看離離,輕聲問她:「離離姐,你……」
話音未落,離離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一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低聲問:「嘉南,現在是凌晨一點半,你受傷的地方已經好了,還不回家嗎?」
嘉南愕然張大了嘴巴。
離離站起來,把他往門外推,示意他回家:「謝謝你,嘉南,你為了幫我,受了這麼重的傷……不過今晚還是先回去吧。」
嘉南又疑惑,又詫異,看向蔚清寧。
蔚清寧微微點頭,說:「對,嘉南你先回去吧。」
「這麼晚了,你陪嘉南回去吧。」離離輕聲對蔚清寧說。
蔚清寧怔愣了一下:「離離……」
她仰起頭,朝他微笑:「放心吧,我沒事,我現在……反倒鬆了一口氣。」
她站在燈下,背後窗外,盛開的花朵在夜風中墜落。而她的臉上,神情平靜。
彷彿,未來的一切,她都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
蔚清寧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向她走去,說:「離離,這件事,我會幫你解決,你……不要自己去做什麼!」
她抬頭朝他笑了笑,說:「蔚清寧,我已經想好了……我明天,要去七溪找齊澄寒,你認識路嗎?」
「你找他幹什麼?」蔚清寧緩緩地問。
「那天,在婚禮上,知道柯以律是喜歡我的,我也就放心了。現在,知道他和柯以紓在一起的原因,我也終於想通了。」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說,「我準備去找齊澄寒,我要請他幫柯以紓解除掉烈焰琉璃,把它引渡到我的身上……反正今生今世,我不會離開柯以律,他也不會離開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離離,你知道種了烈焰琉璃的人有多痛苦?你要想清楚!」蔚清寧衝口而出,「如果柯以律比你早點死了呢?如果你承受不住那種痛苦呢?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呢?」
離離搖搖頭,聲音低低的,卻堅定無比:「雖然只用一瞬間,這個念頭就浮上來了,但是蔚清寧,就算我再想一年,一輩子,我也會這樣做。」
一直在旁邊的嘉南插嘴說:「蔚清寧,你就幫她去找齊澄寒嘛,不然……離離姐一定會一輩子都不開心的。」
蔚清寧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離離,你要想好,你畢竟是魔族的,他是神族的,你們之間,是不會有未來的!」
「我們可以遠遠地避開所有人,不會妨礙任何人,神族和魔族之間的事情,全都不關我任何事,這樣……也不行嗎?」
蔚清寧低聲說:「恐怕離離,你不會如願。」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滿是怨毒,讓她心驚。
但隨即,他就把臉轉開了。
「你覺得,你們會有好下場嗎?你覺得,神魔相戀,只要不干涉到別人,就真的能在一起嗎?別做夢了,離離!」
她仰頭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身體一點一點地冷下去。
「看來,你會一直喜歡柯以律的……除非他不在了。」她的耳邊,聽到蔚清寧的笑聲,輕輕的,卻真真切切的是在笑。
因為他的笑聲,她遲疑著抬頭看他,嘴唇微啟:「蔚清寧……」
「好吧,那我幫你去找齊澄寒……希望你能稱心如意。」他的聲音,冰冷地在她耳邊響起,「你想做,就去做吧,你這麼固執,不讓你看到夢想破滅,你是不會死心的!」
只需要一場秋雨,天氣就涼了起來,深秋到來,樹葉落盡,冬天已經日近一日。
柯以律醒來的時候,看到外面陰沉的雨天,楓樹也掩不住季節的變換,彷彿一夜之間就換上了滿樹紅葉。
他還靠在枕上看著外面不想動,已經有人把門打開,輕快地走了進來,俯下身去看著他,笑眯眯地說:「懶蟲,快點起床啦~今天我們要去齊澄寒那裡,定時檢查我們的身體哦。」
柯以律半靠在枕上,看著她晨光中明媚的笑臉,不由自主地問:「你身體還好嗎?」
「好得很呢,我才不像你,這麼沒用!」她一邊說著,一邊把他拖出被窩來。
一起吃過飯,柯以紓拖著他,前往齊澄寒的新家。
齊澄寒基本可以算是個怪人,只喜歡一個人躲在七溪一個人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住的房子,也全部被藤蔓爬滿。
「所以他至今也沒混到女朋友啦,誰會喜歡這樣的醫學怪人啊?我看啊,他以後也就是和神農湊在一起孤老終身的命!」
柯以律問:「神農好像還沒轉世吧?」
「所以他完了,這下徹底終身無靠了!」
「不過,知道神農和炎帝,原來不是同一個人,我還有點奇怪呢。」
「是啊,而君上伏羲……」柯以紓說到這裡,又忽然停住了口。
柯以律轉頭看她:「君上怎麼了?」
「沒什麼……」她低聲說。
柯以律詫異地看著她,她卻岔開了話題:「哥,我聽說以伏羲的血為輔,若有上古三神的力量的話,就可以回溯時空,改變輪迴,這是真的嗎?」
柯以律漫不經心,說:「誰知道呢,這也許要以伏羲的死為代價,誰敢嘗試?」
「如果……如果真的能回到過去,你還會在被我傷害的那一天,把我帶回家嗎?」
他沉默,沒回答。
「但我,肯定會的。」她輕聲說。
前面已經是七溪了,初秋清晨,溪谷間除了瀑布聲之外,其餘什麼聲響也沒有。齊澄寒站在門口,示意他們進來。
門口有披離的青藤,一根根青翠喜人,倒垂在門口。柯以紓隨手一抬,把它們拂開。
誰知她的手剛剛碰到那種青藤,它枝葉的末端就彎彎曲曲地長出一朵花苞來,剛探出來時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蓓蕾,轉眼卻飽脹渾圓,小小的花瓣啪一聲綻開,綻放出一朵純白無瑕的美麗花朵,在谷中瀰漫的霧氣中微微抖動,散發出極其清淡的幽香。
「咦,這種花好玩,居然還會開花迎客人哦!」柯以紓好玩地抬手,在垂下來的那幾株藤上拂過。隨著她指尖的移動,所有的藤條都在瞬間開出幽香的白花,綻放在微風中。
她趕緊碰碰柯以律,說:「來啊來啊,你也來試試看!」
柯以律漫不經心地說:「奇怪的植物也太多了,有什麼好玩的?」但一邊還是伸手摸了摸自己面前的一根藤條。
他的手碰觸過的藤條末端,有一枚花苞探出來,五片花瓣緩緩綻開,一股濃郁的香氣,像是要熏醉面前的人一樣,瀰漫開來。
那朵花,卻不是純白色的,在它白色的花瓣上,隱隱有血紅的顏色流動,就像水波蕩漾,一開始是白色之上紅色流動,然後紅色佔了上風,白色開始激蕩流動,白色與紅色,卻始終不能相溶,在花瓣上糾纏爭鬥,難分難解。
「你這朵花好奇怪,齊澄寒,這是什麼花?我可以拿一株回去種嗎?」柯以紓好奇地問一直站在門口不說話的齊澄寒。
齊澄寒微微皺眉,沒有回答她,卻轉頭對屋裡說:「君上,通明藤所示,柯以律……半神半魔之體,至今沒有變化。」
「是神性多一點,還是魔性多一點?」坐在裡面的人,隱在陰暗之中,一時看不出容貌,但只憑著那懶懶的氣質,和隨意斜坐的姿勢,卻已經讓人不敢直視。
柯以紓轉頭看柯以律,牽住他的手:「無論神性多一點,還是魔性多一點,他是我哥,又是蚩尤,他自然是神族的人,而且……他現在根本無法離開我,絕對不會背叛神族的!」
「這可不好說。」君上淡淡地說著,抬手示意齊澄寒。
齊澄寒怔愣著,有點猶豫:「這……」
他冷笑一聲,隔著遠遠的距離,在屋內向柯以律斜劈一掌。
那掌風到柯以律面前,如同有形的刀刃,凌厲之極,柯以律護體的靈光剎那間散出來,光芒刺眼,金光散開。
然而,明明柯以律覺得自己已經避過去了,誰知肌膚陡然一寒,被掌風片片割裂,鮮血如霧,噴涌而出。
幸好只一瞬間,齊澄寒已經扶住柯以律,手心火光灼燒他的傷口,將他身上的血止住。
柯以紓撲上去抱住柯以律,正在惶急地查看他的傷勢,卻聽到君上冷淡的笑聲,輕若不聞。
她抬頭看去,覆蓋在木屋上的通明藤,在吸到柯以律身上噴出來的血霧之後,如同瘋魔一般,無數個花苞競相探出,一朵一朵血色的花,剎那盛開,又剎那凋謝,凋謝的時候,那花瓣卻不是隕落在地,而是漂浮在空中,然後輕微的「嗤」一聲,化成紅色的煙霧飄散。
無數的花在瞬間開了又謝,整座木屋,就像籠罩在紅色的霧氣中,詭異的氣氛,在死寂的山谷中,漸漸蔓延。
「柯以律……」
離離從夢中驚醒,伸手想要抓住一點什麼,可手指唯一觸到的,卻只是從指間漏過去的風。
天色已經大亮,周圍鳥啼婉轉,窗外陽光明亮,花枝在風中輕輕搖動。
她急促地呼吸著,按著自己胸口,覺得隱隱悸動。
夢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柯以律在此起彼伏、依次開放的萬千血色花朵中,化為塵埃。
她強迫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看著自己窗前的景緻。
蔚清寧的家中,春日花樹依然靜靜地開放,粉紅的花朵在陽光下顏色淺淺的,一片綿延如雪。
他說,會幫自己找到齊澄寒的,可到時候,齊澄寒會不會答應把烈焰琉璃轉到自己的身上呢?
他會看在蔚清寧的份上,幫助自己嗎?
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不安定,前路渺茫,遙不可知。
今天是周末,不需要上學,所以正在修整花枝的蔚清寧看見她便問:「離離,不多睡一會兒嗎?」
她恍惚地搖搖頭,問:「齊澄寒那邊,有消息嗎?」
蔚清寧沒說話,只是把一枝開得很茂盛的花剪下來,遞給她。
「你先去吃飯,吃完飯後,我有話跟你說。」
離離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不好的預感,她低聲問:「是……關於齊澄寒那邊的事嗎?」
「差不多,是關於柯以律的。」
離離看著他的表情,用力吸了一口氣,才問:「是……什麼事?」
他估計她現在也沒心情吃飯了,於是只好說:「在他和你血脈相通的時候,你身上劍氣侵入了他的身體,殘留在他的血中,無法清除。現在他身上的神性根本無法壓制他的魔性,所以神族決定處決他。」
離離呆在那裡,手中的花,跌落在草地上。
「神族已經把他封入無遠之境了,那裡空虛飄忽,無人可以逃脫,二十四小時后,承靈體就會灰飛煙滅,只剩下一點靈力,可以去尋找下一任主人。」
離離張口想說什麼,可是世事變幻這麼快,一轉眼她所有的期望都落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只能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蔚清寧,急促地喘息著,眼淚嘩一下就落了下來:「蔚清寧……你能幫我嗎?」
蔚清寧垂下手,把臉轉向一邊,低聲說:「柯以律與我無關。」
離離愣在那裡,全身涼透。
柯以律為了她,現在,已經是半神半魔。他是魔族的死敵,又是神族的叛逆,在這個天地之間,他再沒有容身之處。
她咬住自己的下唇,感覺自己的胸口無數冷與熱交融,窒息悲哀。
蔚清寧看見離離的表情,嘆了一口氣,俯身抱住她的肩,輕聲叫她:「離離,離離……」
離離用力打開他的雙手。
蔚清寧默然站在她面前,良久,輕聲說:「好吧,我幫你去救他……但從此之後,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以後,徹底忘記柯以律……你答應嗎?」
離離慢慢抬頭,看著他。
這個四月春天般的美少年,靜靜地站在她的面前,溫煦如春風化雨。
在他家永遠沒有寒暑的春日庭院中,牡丹怒放,海棠滿枝,然而她面前的這個人,卻比一切美好的事物更加光彩照人。
可是,就在這一刻,她卻覺得自己心中,一直似斷似連,牽繫在蔚清寧身上的那一根極細的絲線,在這一刻,斷為兩截。
從此之後,她的心中,再也沒有牽絆了。
「我不會答應你……因為我,真的忘不了他。」
她的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擦乾了,她倔強而決絕,低聲說:「蔚清寧,要是我救不出柯以律,我會和他死在一起。」
明月瞳用很沉痛的眼神看著離離,一直看了她好久好久,沉默著。
嘉南在旁邊說:「離離姐,不是我打擊你,說實話,沒有蔚清寧,你是絕對救不出柯以律,就算想進無遠之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離離怔怔地出了好久的神,才輕聲說:「我和柯以律早就說過了,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那麼我們就死在一起,也沒什麼。」
嘉南愁眉苦臉:「反正蔚清寧這麼喜歡你,你先騙騙他,以後再說嘛,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幫幫你……要不你現在再去向他道個歉,哄哄他……」
「別胡說八道了,蔚清寧又不是你,怎麼可能被人哄來騙去的?」明月瞳一拍桌子,指著嘉南,「現在只好拼了,嘉南,我們帶離離去無遠之境!」
嘉南頓時冷汗都下來了:「明月姐姐……無遠之境在哪裡我們都不知道啊!」
明月瞳也沉默了,良久,才說:「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個楚沁承嘛……」
「別開玩笑了,你就當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吧!」
楚沁承一聽說幫他們去無遠之境,頓時一口回絕。
嘉南撲上去掐住他:「死話嘮,認識這麼久了,幫這麼個忙你都不肯?你還暗戀明月姐姐呢別當我們不知道!」
「喂喂……熟歸熟,暗戀歸暗戀,但是這件事你們找我這就真的太奇怪了吧!」楚沁承眼淚都快出來了,「你們是魔族我是神族,有幾次我差點被你們殺死,有幾次你們差點被我殺死……現在這是怎麼回事?不能因為我暗戀明月你們就這麼逼我啊……」
明月瞳在旁邊翻翻白眼,額頭青筋暴露。
嘉南大吼:「可是柯以律難道不是你朋友嗎?他現在就快要死了,你都不去救他?」
楚沁承頓時眼淚都快出來了:「嘉南,這件事情吧,我真不能幫你,我和柯以律確實是認識,他也確實救過我,但他是被君上親自封印到裡面去的,就算我們在無遠之境中找到他,也絕對救不出他來,誰也破解不了君上的血封印!」
在一片沉默中,離離低聲說:「即使救不出來,但至少……我們要死在一起。」
「戀愛中的人真是神經病啊……」楚沁承自言自語著,說,「其實我覺得你還是和蔚清寧在一起比較好。」
離離沉默著,低頭不說話。
明月瞳抓住楚沁承的領口:「死話嘮,磨磨唧唧這麼久,你倒是幫還是不幫?」
「幫啦幫啦……」楚沁承苦著一張臉站起來,「事先聲明啊,我的力量只能把無遠之境撕開一個口子,至於你找不找得到柯以律,進去了之後能不能活著出來,這可不關我的事。」
「是,我知道……」離離點點頭,抬頭對他一笑,說:「多謝你。」
驟然開啟的空間中,撲面而來大片鮮嫩的綠色,離離的身後還是學校圖書館的歐式建築,身前面對的,卻是一片青草茸茸的平原,在高天白雲之下,寧靜舒緩。
楚沁承抬手指著裡面,示意她進內去:「無論看見什麼,不要回頭,不要停下,只要一直往前跑就行了!」
從外面看,明明是一片寧靜的平原,可就在她踏入第一步之後,身邊所有的一切景色全都動蕩起來。
乾枯的褐色樹枝,從地底鑽出,迅速生長。天空被她頭頂上迅速生長的枯枝密密地遮住,世界一片黑暗,她就像在冗長的、永遠沒有邊際的枯樹組成的墓道中奔跑一樣,周圍沒有一點活物的跡象。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她要到哪裡去,前面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她全都不知道。
然而,她還是固執地跑下去,一路向著前方。
不能回頭,不能停留,她只能一直跑下去。
胸口好痛,呼吸艱難,跑八百米從來沒有及格過的她,肺好像快要爆炸了,眼前也漸漸模糊。
會暈倒嗎?會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里陷入昏迷,然後永遠消失嗎?
她不知道,她只能憑著自己心中那一點血流的熱氣,固執地,艱難地跑下去。
因為前面,有個人正在等待著她,等待著她和他一起離開,然後他們能有無數個美好的明天,一起走下去。
因為她欠了他好多,她必須要還他。
可是……
彷彿無窮無盡的密林,她怎麼都跑不出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裡面狂奔了多久,卻依然被籠罩在陰影中,沒有出路。
再怎麼鼓起的勇氣,也在漫長的奔跑中,被消磨殆盡了。
在大片的陰暗中,她忽然覺得軟弱極了。
柯以律,讓我尋找到你吧,讓我在這個怪異的空間里,能和你相遇吧……
她這樣想著,那憑著固執與倔強,一直在努力支撐著的雙腿,忽然間被底下糾結的樹根一絆,頓時摔倒在地。
她全身無力,趴在地上好久起不來,眼中的淚水轉眼墜地。
在這片死寂的、沒有任何動物聲響的枯樹林中,淚光就像水光在月色下一亮,然後,隨即墜地,似乎可以聽見那滴眼淚撞擊大地的聲音。
就在眼淚滲入泥土的那一剎那,她突然聽到了第一聲鳥的鳴叫,布穀、夜鶯、黃鸝,無數的鳥兒在樹林中開始熱鬧地唱歌。
就在鳥聲響起的一剎那,迅速亮起的天空下,所有糾結在一起的枯枝,忽然瞬間散開,大片炫目的光,直射向她。觸目所及的所有枯樹,忽然開出嬌艷的花朵來,以趴在地上的她為圓心,先是身邊的花開放了,然後是不遠處的花一朵接一朵地依次打開花瓣,最後,整個世界的花都盛開了,飽含汁水的花瓣顏色明亮得就像油畫一樣,艷麗奪目。
天空的雲朵隨著狂風迅速流散,轉眼,整個天空一片湛藍,世界光彩奪目。
在藍天與花朵之間,她艱難地站起來,看到前方遠空之下,懸浮著一個巨大氣泡,那裡面,有無數鮮紅色的花,正在急劇地開開落落。
那紅色的,如鮮血一樣奪目的花朵,是曼珠沙華,簇擁在不斷開落的花朵中的人,正是柯以律。
她在萬花之中,拔足跌跌撞撞地奔向他。
彷彿是看到了她一樣,在她跑近時,那個紅色的氣泡,緩緩地下降,她透過透明的紅色阻隔,一眼就看見了裡面沉睡的柯以律。
封閉在無遠之境中二十四小時之後,就會化為虛無。
柯以律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透明,就像一塊瑩潤的玉石,清透美麗。
離離下意識地撲過去,想要抱住他。
可是,就在她的手剛剛穿過那紅色的氣泡外壁時,包圍著柯以律的血色氣泡上,開啟了一個圓圓的口子,她的身子在瞬間被拉了進去,洞口隨即合攏,將她困在了裡面。
她只覺得周身陡然一暗,一片鮮紅、艷紅與血紅交織在一起,像火一樣升騰,又像水一樣波動,她被籠罩在水與火的詭異交融之中,全身灼熱劇痛。
在這樣灼熱的痛苦之中,唯一的安慰,是她握住了身旁柯以律的手。
他們就像被困在琥珀中的兩隻小蟲子,在鮮紅色的水火之中,浮沉不定。
因為痛極,她身上的劍氣自然而然地震出,然而血封印是魔族的君上所設,力量根本無法從內部衝破,只剩下萬千道光芒在血色封印中衝突轉折,就像光束在無數面鏡子中折射,就是無法脫出封印而去。
在無望與劇痛中,她神志開始模糊,再也抵受不住那種灼熱的劇痛與胸口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她就要……死了嗎?
幸好,柯以律就在身邊。
她艱難地握著他的手,眼前一片黑暗,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的眼睛合上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到,有人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艱難地張開眼,映入眼帘的,是柯以律焦急的神情,這個冰一樣清冷的少年,在身邊迅速流逝的血紅色煙霧中,在不斷開落的血色曼珠沙華中,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柯……柯以律……」她輕聲叫著他,虛弱得連嘴唇都微微顫抖了,想要說什麼,可是因為身上痛得要命,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急促地喘息著,意識模糊地看著他,手下意識地緊緊抓著他的袖子。
柯以律抱緊她,讓她偎依在自己的胸前,輕聲問:「你為什麼在這裡?是……我的幻覺嗎?」
「不是……不是幻覺。」她笑著,可在這一瞬間,卻嘴唇顫抖,眼淚嘩的落了下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在一起的嗎?」
話音未落,整個血色封印,忽然在瞬間震蕩開,像一個巨大的紅色漩渦,無數星辰嘩啦一下,傾瀉了下來。
柯以律抱著她,將她擁在胸口,用自己的後背保護她。
所有燃燒的星辰都與他們擦身而過,整個封印中變成一片火海。他們在流星隕落中緊緊擁抱在一起,睜大眼睛,看著四周無數燃燒旋轉的星辰,覺得驚心動魄,越看越恐懼,到後來乾脆轉過臉不看了。
反正,身體痛到極限,也不覺得再痛了。
離離睜大眼,只是看著緊抱著自己的柯以律,看他微皺的眉頭下,專註的神情,長長的睫毛,深幽暗黑的雙眸中,倒映著這個混亂的世界,兇險的一切——可是好奇怪,這樣在他的懷裡,這樣看著這個世界,居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害怕了,安心坦然,相信即使這個世界傾覆,化為塵埃,他也會帶著自己逃離這一切。
她莫名其妙的,在這樣的危險之中,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一點溫溫熱熱的血,慢慢地湧上胸口。
不由自主地,她把自己的臉靠在他的胸口,就像小孩子的時候,靠在爸爸的背上安睡。無論如何,她一覺醒來,都會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家,周圍一片寧靜。
整個天地,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流星消失,世界一片黑暗,就像凝固的夜,凍在他們周身。
柯以律焦急地輕拍她的臉頰,低聲叫她:「離離,離離……不能睡著,不要睡著,不然你會在這裡化為虛無的!」
離離明明看見他焦急的神情了,但是,他的聲音卻在那麼遠之外,虛無縹緲,也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她像個無憂無懼的小孩子一樣,對著他微微笑了一笑,然後閉上了眼睛,呼吸舒緩,就像沉睡一樣。
柯以律覺得自己也快要融化了,在這樣死寂的世界中,身體的疼痛麻木了,就像浸在溫水中,他們都要化成一攤水,要融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這樣,似乎也很好……
只是,他腦中猛然間清醒過來,不能死在這裡,至少……離離不能死。
「離離……」
他絕望地抱著她,想要破出這個世界,可是任憑他左右衝突,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帶著她衝破這個無遠之境內的血色封印。
再怎麼厲害的魔神,也抵不過這麼長久的激烈衝擊,他的靈力,終於還是漸漸地衰弱了,全身灼眼的金光,也轉為暗淡稀薄,只有身上的每一寸骨骼,痛得彷彿寸寸碎裂,讓他沒有睡去。
就在他耗盡了力量,抱著昏沉的離離跌在封印中,急促喘息時,忽然有銀白色的光輝閃過,這個本來血紅的世界,陡然亮了起來。
天空有一輪巨大的皎潔月亮升起,孤零零地懸在半空,投下明亮的白光。
一直在柯以律懷中昏睡的離離,睫毛微顫,終於慢慢地睜開眼,看著他,輕聲叫他:「柯以律……」
柯以律總算鬆了一口氣,抬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額頭,凝視著她。
封印似乎漸漸透明了,周圍綠草漸漸生長著,小小的花,一直開到天邊去,微風拂過,在月光下花葉如波浪起伏,寧謐彷彿夢境。
離離在他懷中凝視著他,輕聲說:「沒事的,柯以律,就算就這樣消失,也沒什麼……」
「你本來……不會被封在這裡面的,可現在……我至少,要把你送出去!」他低聲,在她耳邊用力說。
「能在一起,不是很好嗎?」離離聲音虛軟,「一起化灰化煙,永遠沒人能分開我們,好像也不錯……」
柯以律怔了好久,終於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頭髮,低聲說:「好吧,這樣……也不錯。」
周圍的血光已經退去,平靜無比,好像預示著,他們即將煙消雲散。
覺得自己越來越困的離離,努力地睜大眼,看著這個月光下,清透明凈的少年,輕聲說:「對不起,柯以律……我想,要是你沒有遇見我的話,你的人生,一定會好很多。」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活著,又能幹什麼呢?」他坐在水一樣的月光中,輕輕擁著她,低聲說:「在喜歡上你之前,我的人生像死一樣安靜,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就像黑暗深海的游魚一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活著,自己經歷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場夢……那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離離把頭枕在他的胸前,和他一起看著無遠之境的月亮。
明月皎潔,巨大如圓桌面,明亮得又像鏡子一樣,靜靜懸在天邊。
離離忽然想,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里,看著這樣詭異的美景在沉睡中死去,其實,也不算太差。
柯以律緊抱著她,低頭凝視著她,輕聲說,「離離,那天晚上,我們一起看深海中的魚類時,你還記不記得,深海的魚,眼睛都已經退化得幾乎失明了,可還是會下意識地往微光處游去?」
離離努力讓自己不昏睡,睜大眼睛看著他,只是眼前畢竟還是越來越昏暗了。月亮的光,似乎也越來越暗淡。只聽到柯以律的聲音,輕輕地在耳邊響起:「所以,雖然我知道我自己是深海中的生物,永遠也不可能觸碰到陽光,可是因為我曾經接觸過微薄的光線,曾經碰觸過那種溫暖,所以就只能情不自禁地一直向上游……
「因為離離,你就是我的光,是我黑暗中唯一可以追尋的方向,即使我的眼睛已經不適應強光,即使我的身體離開了深海就會分崩離析,可是我沒有辦法,只能聽從我的本能,一直往上游……哪怕我早已經知道,我的下場是飛蛾撲火,化為灰燼……」
他的聲音,好遙遠,就像從九天之外的雲霄傳來,飄渺恍惚。
「所以我想我自己,真的很愛你,比愛自己的生命,還要愛……我真的希望,至少,在我死掉之後,你還能好好活著……」
離離一動不動,應該是已經陷入沉睡了,可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卻有一點濕濕的水汽,隔著衣服,滲進了柯以律的胸口。
柯以律低頭看她,她卻似乎已經睡熟了,呼吸微弱。
心口那一點濕潤,冰涼如針,深深地刺進他的心臟間。
極深的恐懼,陡然湧上他的心口,他抓住離離的肩,拚命搖晃她:「離離,離離……快醒來啊,不能睡著,你不要睡著……」
可是,她全身虛弱無力,已經再也沒有辦法睜開眼睛。
月亮冰冷的光芒照在他們緊握的雙手上,幻影重重,世界一片模糊。
「醒醒,離離……」他抱著她,在明月之下,瘋了一樣大聲嘶吼。
無人應答。
曾經在他的懷中,輕輕地噴在他臉頰邊的溫暖氣息,如同一朵草原上最普通小花的清香……
曾經和他一起站在月湖邊,被他牽住的手,溫暖柔軟,月湖的細碎波光,凌亂迷離,讓他分不清是真是幻……
曾經輕柔而倉促地印在他唇邊的那一個吻,就像一滴露水滑過花瓣,如今墜落在不知名的去向……
既然這些都要失去,那麼他的人生,還剩下什麼?
他身上原本已經竭盡的金光猛然炸開,耀眼的血光驟起升騰,劇烈的光芒像烈焰焚燒,灼得整個無遠之境盡成赤紅,半空的明月瞬間震裂粉碎,天地籠罩在熾烈的血紅光芒之下,化為齏粉。
「砰」的一聲,蔚清寧手中的茶杯,忽然墜落於地。
白色的碎瓷片,粉色的桃花瓣,碧綠的茶葉尖,在地上散開。
軒轅抬眼看他,微微挑起眉。
蔚清寧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清透華美的少年面容,冰冷平靜。
像被茶杯破裂的聲音驚到,周圍的桃花,紛紛墜落,花落如雪,而他坐在落花中,卻如同雕塑一般,連呼吸也停住了。
軒轅見他始終沒有動靜,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低聲問:「怎麼了?心情不好,還是出事了?」
蔚清寧沒有理他,默然良久,終於站起,說:「我去換件衣服。」
「好像衣服上沒被茶水濺到。」軒轅敲著棋子說。
「下棋的衣服,適合去救人嗎?」他淡淡地說著,進屋內去了。
軒轅微笑著收攏棋子,抬頭看他已經換了一身簡單衣服出來,便說:「蔚清寧,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
「別太執著,該放則放。」
他反問:「若是不該放的,怎麼辦?」
軒轅笑眯眯地說:「不該放的,一狠心,也能放下。」
蔚清寧沒有理會他,縱身躍上青藍長空,化為晶瑩微塵散去。
軒轅臉上的笑容淡去,看著蔚清寧消失的方向沉吟良久,微微皺眉:「吳離離,真是個麻煩的存在……」
不過,隨即他就笑了笑,看了看桌面的棋局,然後把花瓣吹掉,伸手將棋子一顆顆收了起來:「幸好沒繼續下去,不然我又要輸得很慘了!」
蔚清寧撕開無遠之境,在這個詭異變幻的世界中,他尋溯著離離的靈力。指尖一點明亮的蒼穹之痕,燦爛光華在空中轉了一圈,然後倏忽指向西南方,疾風之中,明明白白顯出兩個人影來。
在劇烈升騰的血紅色光芒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幻影一樣透明的離離。
他周身紫光氤氳,如流星一般向著離離撲去,在她即將分崩離析的最後一刻,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在這個破碎的血色空間里,他周身神光離合,如同煙雲一般將她護住,緩緩落地。
抬頭看,血封印已經被撕裂殆盡,紅色的碎片翻騰著,化為虛影。
「真出乎意料,瀕臨垂死的蚩尤,全力一擊,居然能把血封印都破壞掉……」蔚清寧轉頭看見墜落在地上的柯以律,他已經力竭,陷入昏迷。他沒有理會他,抱著離離轉身就走。
就在他從柯以律的身邊經過時,懷中人忽然動了一下,抓緊了他的衣袖。
他低頭一看,離離艱難地睜開眼,看著他,低聲叫著:「柯以律……」
蔚清寧低頭看著她,就像離別前他們沒有發生過爭執一樣,對著她溫柔微笑:「好了,沒事了,回去吧。」
「柯以律……」她聲音艱澀,卻固執地叫著。
蔚清寧微微皺眉,輕聲說:「他死了,我們走吧。」
抓著他袖子的離離,身體猛地一僵,然後猛地掙紮起來。
蔚清寧看著她,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騙你的,活著呢。」
離離從他懷中掙扎出來,撲到柯以律身邊,用力抱起昏迷的柯以律,身體發抖,茫然無措。
他在旁邊看了她良久,見她一直緊抱著柯以律不鬆手,只能無奈地摸了摸他的脈搏,說:「真的還沒死,只是他耗盡了全身的力量,終於擊潰了血封印,目前受傷嚴重而已。」
「蔚清寧……」她終於轉頭看他,顫聲說,「求你救救他……他是為了救我,所以才生命垂危……」
「我以前就說過了,我只會殺人,不會救人。只是小傷還能勉強對付一下,可是他現在這麼重的傷勢,我真的沒辦法。」
離離把臉埋在柯以律的懷中,緊緊抱著他,眼前一片黑暗,不知前面到底該怎麼辦。
蔚清寧冷眼旁觀,說:「離離,你真是讓我沒辦法。」
離離眼神空洞地抬起頭,咬住下唇看著他,眼中滿是哀求。
他嘆了一口氣,伸手幫她把柯以律接過來,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