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人的黑洞
十四天後,大陸西境都市米拉市內停入了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從那裡下來的是一位衣著華美的青年與身材高瘦的僕人。
青年環視了下四周與曦夜市老家完全不同的吵鬧喧嘩環境感嘆道:「不愧是擁有全大陸最大港口的貿易都市米拉,北境都市即便是在狩獵季也趕不上這兒的半分鬧騰。」
「你看上去很喜歡,就我而言,還是北地的安靜沉穩更和我胃口。」高瘦男人回話后躬身道:「那麼少爺,我們路上耽擱的時間已經很多了,麻煩您在這家住店下榻休息半天,下午我們就趕去西支部報道吧。」
青年少爺笑著說道:「你就這麼心急生怕我跑了嗎,而且少爺什麼的還是省省吧,這邊兒又沒啥外人,被你這樣喊,我只感覺古怪。」
面對「少爺」的請求,高瘦男人微微皺了下眉道:「馬上就要正式扮演這個角色,只不過是個稱謂而已,我希望你能儘快熟悉。」
「行了,這一路上你每天都在訓練我,我適不適應你應該是第一個明白的。」「少爺」舒展著自己四肢道:「既然都要到了告別的時間,為什麼我們不談談別的呢。」
「好吧,安德,我必須承認,雖然我接觸過不少人,但你有時候真讓我有些摸不著頭緒,甚至讓我懷疑之前搜集的情報是不是被人動了什麼手腳。」高瘦男人終於放棄了堅持,喊出了容貌完全變了模樣的「少爺」的真名。
安德四處踱步一會兒後來到一處水窪旁,他側著臉觀看著水中陌生的倒影,不由得對赫魯納家安排的變容技師技術感到由衷讚歎,同時也對自己已經習慣的二十三年過往相貌感到一種難以道明的複雜感傷。
算了,反正人生都要重新開始了,就把容貌的捨棄當成一切的第一步吧。
「既然你提出來了,那麼就讓我問個問題吧,一個從那天牢房內談話結束就開始困擾我的問題。」高瘦男人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想過很多你能提出的要求,但卻沒想到會是最為單純的將金子送給家裡人。這對其他人而言可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我實在是不理解你為何會這麼做。就算其中一袋給你舅舅能勉強接受,可你為何要給一袋自己家呢。這二十三年你幾乎是半被拋棄地在外生活,更可怕的是在你入牢期間,你所謂的家人沒有一個來看過你,也沒有一個在你的審判中幫你說過半個字。根據我對你的調查,你可並不是什麼有名的孝子啊。」
這個問題確實很尖銳,以至於安德也停下了自己對容貌的注意,站在原地愣神了片刻。
「誰知道呢,我也說不清楚,大概是覺得……如果是這樣,我就能放下心來徹底告別過往了吧。」安德隨意地給出了一句並無法讓高瘦男人信服的回答。
「哦,對了,順便插上一句,我們的緣分似乎還無法如我們所願般在這裡簡單地被切斷。可惜的是,家裡下了命令,讓我在頭三年必須留在這個城市監視你的一舉一動,除非你哪天『不幸』地殉職,不然我是無法解的。」高瘦男人聳肩道。
「這可真是……慢著,你剛剛那句話該不會是在咒我早死吧!」安德接過高瘦男人活躍氣氛的玩笑話,微笑著應答。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並且初次相見的契機也並不是那麼值得回憶,但一路上二人的交談學習確實讓他們之間產生了些許不那麼容易定義的交情。不過不論是這一路上如同做夢般的臨時大少爺生活還是過往有些痛苦的回憶,在安德抵達目的地的此刻都註定會被斬斷,這一點不用別人說,安德也十分清楚。
「漆黑守望者」這個神秘而又古老的組織,以前的安德無論再怎麼妄想也不會真的算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來到這裡度過自己不知道還有多長的餘生。
總之,不論如何,硬著頭皮一步步走下去是安德唯一的選項了。
「漆黑守望者」的檢查程序比安德預想的還要簡單,核對外貌回答一些早就路上準備好的問題后,又進行了魔力檢驗,之後安德就在幾位身著樸素黑衣背著灰布纏裹長條物體的男女引導下來到一處城郊空地處。
幾位黑衣人在抵達目的地后很快四散開來環繞著安德不停地邁著碎步轉圈,口中更是念著一些晦澀莫名的辭彙讓安德完全摸不著頭腦。
「那個……可能有些不禮貌,但是老實說咱們不是什麼人類的守護者嘛,為什麼要擺這種怪怪的像是邪教儀式一樣的東西啊?」安德出言問道,可是迎接他的並不是前輩的回答和解釋,而是充滿警告意味的兇狠眼神,這讓他縱使充滿無奈也只能暫時閉好嘴巴。
該死,那傢伙該不會坑我進什麼危險地方做血祭貢品了吧,「漆黑守望者」再怎麼說也不會詭異到這種……
「嗚哇哇!——」就在安德心中還在盤算著各種念頭的時候,腳下突然亮起的一陣猩紅色光芒讓他吃驚地尖叫起來:「這是什麼啊!——」
隨著眼睛逐漸適應光亮,安德看清自己腳下的光亮來源於蜿蜒爬附在地表的一根根線狀的光源,這些發光線條彼此糾纏環繞,讓安德一時有一種置身於某個魔法陣中央的感覺。
「能不能有哪位前輩稍微解釋……」安德的詢問還沒吐完,腳下光芒突然跳動了下,下一刻,安德只覺身體一空,整個人被突兀生成的失重感包裹向下墜落。
大地在法陣模樣的發光線條環繞下竟然憑地生出一個駭人的深不見底黑洞,而安德正是毫無預兆地落入其中,似是永不停息地迷失在墜落感中。
而此刻唯一還能讓安德感受到時間流逝以及自己大腦並未崩潰瘋癲的便是頭頂標誌外側的白色光圈正在不斷縮小。
與其這樣意義不明地當場去世,還不如讓我在那個該死的牢房裡活活凍死呢!
這便是昏厥的前一刻,盤繞在安德腦海中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