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上古畫影劍

咚的一聲之後又是咚的一聲。

說實話，從小我的膽子就比同齡人大，十四歲之後，半夜我還敢經常去野外的大水坑裡掏黃鱔，但是這次，我差點嚇尿了。

殭屍起屍，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年我爺爺，被一幫盜墓賊綁架，帶到古墓里盜墓，結果掀開棺材蓋不久，裡面的屍體就坐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一個盜墓賊的後腦勺上。

那個盜墓賊的腦袋沒碎，但是兩顆眼珠子卻奪眶而出，如激射的彈丸，打到了墓室土牆上。

「孫兒，你想象一下，這一巴掌有多快，力道有多恐怖！」

我爺爺每次說到這裡，都心有餘悸。

棺材連續發聲，就是殭屍起屍的前兆，這讓我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差點嚇尿是什麼感覺。

兩腿發軟，想跑卻邁不動步子。

胯下一松，險些控制不住小便。

當時我站都站不穩，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渾身僅剩的力氣抬頭一看，並沒有什麼恐怖的景象，只看見劉二毛用拳頭，一下一下砸棺材板。

這小子肯定是惦記裡面陪葬的冥器，所以用敲打棺材的方式來提醒我，別忘了裡面的寶貝。

不過你這樣砸，是唯恐裡面的女屍不起屍嘛！

我當時就跳起來，一腳把劉二毛從棺材旁邊踢開，然後哆嗦著點上一根煙，像眼鏡男那樣狠狠吸了幾口，這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劉二毛很委屈，說真倒霉，一夜沒睡，好不容易弄來一口大寶箱，結果連裡面有什麼寶貝都沒有看到，現在又挨了你一腳。

看劉二毛很委屈，我就把自己對女屍的懷疑，說給他聽了。

劉二毛根本沒當回事。

他還對我說：「兄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殭屍，當年我祖上，在清末民不聊生的時候，偷不到活人，就偷到了死人頭上，親眼見過殭屍，長長的指甲，長長的頭髮，那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劉二毛說的沒錯，但凡是殭屍，身體不腐是一個特點，另外一個特點就是，哪怕躺在棺材里，指甲和毛髮，也會繼續生長。

無非因為墓穴風水的不同，還有死屍機能的強弱，指甲和毛髮生長的速度，有快有慢而已。

而牛皮小棺里的女屍，指甲並不長，一頭秀髮紮成一個丸子頭，上面插著一根古香古色的簪子，看上去很像是道姑的那種髮髻。

假如她下葬之後，頭髮還繼續生長，髮髻早就變形了。

想到這裡，我心說李玄真啊李玄真，你怎麼凈自己嚇唬自己，殭屍這種罕見物事，哪有這麼容易碰到！

這麼一想，我就不害怕了，然後又給劉二毛道歉。

劉二毛說咱們是兄弟，就別玩虛的了，對不起三個字太多餘，你還是打開棺材蓋，讓我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寶貝吧。

我也很想看看，棺材里到底有沒有寶貝。

畢竟我爸現在命懸一線，還急等著錢救命呢。

鬼手擒留下的兩個鐵腳掌，已經被棺材底下的陰陽路機關卡住了，所以現在想打開棺材蓋，只要扳開前面的生死門就行了。

想想我爸，我上去就扳開了生死門。

棺材蓋彈開一條縫，我和劉二毛合力，直接把棺材蓋抬下來，放到了操作台上，又肩並肩走到棺材邊，看裡面有沒有寶貝。

劉二毛說那根簪子不錯，可惜上綠銹了，估計不是銀的。

我說你怎麼知道不是銀的。

「我當年上學時，化學成績特別好，化學老師說過，銀子氧化之後，只會發黑不會生綠銹，我記得很清楚。」劉二毛回答。

我笑笑，說二毛，這根簪子就是銀的，由於銀子是軟金屬，古代用銀子打造首飾的時候，都會摻入一點銅，遠的不說，咱就說民國的銀元，裡面就摻了十分之一的銅，所以銀元受潮，就會生綠銹。

劉二毛嘿嘿一笑，說不好意思，我當年只顧死記硬背化學公式，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道道。

我一時好奇，就問他，當年化學成績到底有多好。

劉二毛很自豪地說：「中考的時候，我化學考了四十分！」

我聽了之後，差點沒笑死，說總分一百分，你考了四十分，還有臉說自己化學成績特別好！

劉二毛說：「我其他幾門，成績都是個位數，相比之下，難道我化學成績不是特別好嘛！」

我徹底無語了，不再跟他胡扯。

劉二毛又問我，那根簪子，能值多少錢。

我說銀子價值不高，所以這根簪子用料很普通，主要看做工，唉……做工也不行，估計就是道士用的一般簪子，賣不了多少錢。

劉二毛聽了，嘆了口氣。

因為棺材裡面，除了簪子之外，沒有其他東西了。

劉二毛又指了指女屍的衣服，說這身衣服有沒有什麼說法？

我仔細看看，紅色的刺繡底裙，外罩白色的透明輕紗。

我對劉二毛說，這身衣服叫紅底刺繡/金鑲邊/飛天/霓裳/外罩/祥雲紋/蟬翼/輕紗。

劉二毛說我聽不懂，你說簡單一點。

我說這一身其實就是羽衣霓裳，外面的輕紗叫羽衣，是道家的穿著，在古代，只有德高望重又有封號的老道士，才有資格穿羽衣；至於霓裳，《楚辭》裡面說，神仙以云為裳，所以一般都是白色的，這種紅色的很少見。

劉二毛說那就是很值錢嘍。

我說從簪子上的銹跡來看，女屍至少下葬了幾百年，這麼久過去，這一身羽衣霓裳還沒有爛掉，而且見了空氣也沒化作飛灰，可見用料很不一般，極有可能是天蠶絲一類的，值錢肯定很值錢。

劉二毛還算有良心，說無論多值錢，咱也不能扒了人家小姑娘的衣服，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

棺材里除了女屍，哪裡還有什麼東西。

我看了又看，感覺女屍枕著的枕頭，有點不一般。

這個枕頭又細又長，很像是一個劍匣。

我對女屍深深鞠躬，又抱拳說，在下李玄真，遇到難處了，急需用錢，現在借小姐的枕頭一用，等我度過難關，再給小姐打造一個羊脂玉的枕頭。

我說完之後，左手插到女屍的脖子後面，輕輕把她扶了起來，然後用右手把枕頭抽了出來。

整個過程中，我屏住呼吸，唯恐呼出的陽氣，直撲女屍的面門，會讓她突然睜開眼睛起屍。

並不是只有養屍地里的屍體，才會變殭屍。

口中含玉，埋在風水寶地的不腐屍體，假如拿掉屍體口中的玉琀，或者讓屍體吸入過多的陽氣，同樣會起屍。

我爸出事，就是這個原因。

所以我才會小心翼翼。

枕頭到手沉甸甸的，果然如我所料，就是一個劍匣。

劍匣上還豎著寫著四個，龍飛鳳舞的狂草大字。

劉二毛的語文，果然是個位數的成績，四個字一個也沒認出來。

我就對他說，是畫影青霜。

「啥意思？」劉二毛求知慾非常強。

「畫影，是上古部族首領顓頊的寶劍，《名劍記》里說，顓頊高陽氏有畫影劍，未用時在匣中，常如龍虎嘯吟；至於青霜，《騰王閣序》里說，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所以青霜也是寶劍。不過這個劍匣裝不下兩把劍，所以青霜在這裡應該是形容詞，形容畫影劍出鞘時，劍光青凜如霜雪，上古冶鐵技術不行，我懷疑畫影劍是天外隕鐵打造，肯定價值連城！」

我說這些話時有點激動。

劉二毛欣喜若狂，又來問我：「兄弟，光說價值連城，我想不到是多少錢，你能說一個具體的數字嗎？」

這個難不倒我。

我就說有一把春秋時期，越王勾踐之子鼫與佩戴過的古劍，至今已經有二千四百多年，但卻不銹不蝕，整體完整無缺，只要一出劍鞘就寒光四射，曾經有專家學者估值五億，不過這把劍收藏在博物館里，國家肯定不會賣，十億也買不到，假如這劍匣里，真是上古畫影劍，拍賣價格，至少不會低於五個億！

劉二毛語音顫抖，再次跟我確實：「多少錢？」

「五個億！」我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