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縱歡032

現在的艾薩領很少有值得景習親自去取的材料，天使之心算是一個。

以天使殘骸做成的材料在惡魔界並不少見。畢竟神界唯一的三十六翼天使被封印，惡魔界七原罪不知生死的長眠。

這種情況下，雙方的中端戰力中，常年處於戰亂的惡魔領主明顯有強於養尊處優的掌界天使們。

而用格萊氣息製作的三十六翼傀儡，又只會照著聖經去管理各個掌界天使。

上次菲爾死亡，傀儡甚至無視了一身魔氣的惡魔軍，也沒有回收菲爾的屍體，任由惡魔瓜分菲爾屍體。

極其呆板的自顧著處理天使交替，像極了一個不太智能的古老機器。

這種情勢，導致借用魔柱的魔王級惡魔，幾百年來先後也獵殺了十幾個掌界天使。

包括景習現在拿到的這顆天使之心的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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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交易來源於先前一場雲頂魔法拍賣會，在買主拍下這個壓軸品後由艾倫拍賣行騎士隊護送了兩天才到達了這裡。

介於賣家相當高調的處理方式，景習稍一感應就能發現數十道暗藏在店鋪外面的氣息。

左右避不了，景習低頭看了眼。凝聚魔力打開封印，把澄澈的天使之心拿出來吞了下去。

只是因為一口不能吃完漏出了几絲血氣，門外面又多了二十來道按捺不住的氣息。

景習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把帶著血氣的手帕丟掉，輕身走出門口。

景習腳程不慢，在地巡衛來之前走了差不多一公里的路，路上惡魔屍體，魔法殘焰隨地掉落，右手細劍劍身時隱時現，伴隨著她從暗影中走出，細劍又被藏進不知名處。

嘍啰們逐漸死去或者退去，現在站在景習面前距離不過五六米，位於所有惡魔第一位的，換成了面上一副好心情的艾薩。

景習頓了頓腳步，皺著眉頭轉向了右前方的路。

雖說艾薩習慣性佔據著最顯眼的位置，但對景習想怎麼離開都沒做反應。只是隨意看著景習的身後又有黑影衝出來，在黑紅盛織的魔焰中湮沒毀滅。

「傑西。」在景習踏出轉角的最後一步，艾薩輕聲道：「我想看見你，你不想見我嗎？」

景習僵了半餉，才捂著心口：「停下艾薩。」

這具傀儡經受不住這種浩綿不息的魔力強度。艾薩可以不多做考慮的投入魔力，她為了維持這句難得的人軀而顧忌很多，魔力的使用量是她限制最多的地方。

兩邊依託的魔力之基並不相等，沒多久，完敗的傀儡體內天使之心破碎，絕了這個肉身成長的可能。景習也被迫走回艾薩面前低下身。讓艾薩摸頭然後被扶起下頜，距離接近到呼吸之間，艾薩指側觸及著她唇下，眼神微落之際，專註到有些意味不明的曖昧。

這種感覺一般都是在魅殺術下的錯覺。就連之前在酒池裡也是一樣，如果不是一次次回想起酒液劃過的癢意讓她清醒那瞬間，牢記下的她的眼神。她甚至不會認為那是戲弄，也不會如此在意她字眼裡的每個貶意。

眼前的惡魔倒沒那麼重的心思，大拇指輕摩她面龐，像是藏著幾分憐愛：「瘦了。」

景習心底酸涌，緩身吻上她側頰，僅稍稍停留緩回呼吸，低頭克制著輕觸了一下她唇角。艾薩全身上下，只有唇會軟的像是冰涼甜點，可惜她即使能觸碰，也不能太過沉迷。

接吻的象徵意義太濃了，四下已經沒有真看不清的窺伺者是活的了，注意到景習和誰在一起后基本退了乾淨。

等景習回身，就看見艾薩勾起散漫的笑意。

「你是第一個成功讓我改過喜惡的人，如你所願傑西，作為你固持己見的獎勵，我學會的魅魔魔法都會施展在你身上的。」

「是我的榮幸，我的王願意如此仁慈的和我分享你的未來。」

景習勾了勾嘴角，也勉強映出幾分笑意開口道。

「但我那天生氣的不是這點。我認為不能和你繼續交往下去的原因，是因為你和我的不對等，愛恨的不對等，渴求的不對等。身份不對等，態度不對等，這些我原本都可以稍做忍耐。唯獨你指責我笑容的那句，我很痛苦。」

哪怕景習當時非常想要一笑而過。但笑這個動作本身被否定時，她一時很難找到適合替代的表情，哪怕她實際上很快就找到了。讓艾薩也一樣難看就好了，就讓她也笑不出來，她就是如此想著反擊的。她本質里就是如此偏激狹隘。

「後來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為什麼會痛苦？不是因為渴求不到的忍耐，是因為我就是你口中用假面謀生的白色報喪鳥。因為我無法越過這些不對等，所以我虛偽幼稚謊言親近你，渴望虛假交換過來的幾分真誠。比起拯救，我更像是在消耗自己僅存的希冀美好的能力。在年歲不豐時，就已然自絕心路。」

「而之後我用此生最長年歲，想明白的不是我的卑劣，是我居然會在卑劣上輸給你。」

「天底下最好偽裝的就是自己，是嗎艾薩？」

艾薩讚許著點點頭：「當然。」

身為王者，為了招攬優秀的部下，會偽裝出各種各樣的自己，聖明、強大、溫柔又狡猾，她本來就隨性扮演著各種特質的人格到了本能。扮演一個景習喜歡的愛慕的人格而已，甚至不會影響到什麼。

本來這層迷霧，是景習在三百年前就該發現的，但是大景習為她遮掩了城門的那半幕劇情。景習當然明白她是為了讓『傑西』更強，為了完成屬於她的命運軌跡，存心誤導她的視野。

不過到了現如今，她也就想看看她憑什麼殺死自己，去完成最後的奪取位格。

。。。。。。

「容忍我，寬宥我，玩弄我，也從沒想過接納我，我一直都是艾薩你眼中一擊而潰的弱小敵人。」

艾薩笑意依舊，並沒因為景習的坦言而多出幾分愧疚：「作為你的成年禮，我讓管家在王堡給你準備一個宴會怎麼樣？」

景習並沒有興趣，目光收回后已經轉向前路。這次她離開或許又會是兩人幾百年的分離。

艾薩：「最多半季我就要帶著小貝爾前往貪婪領遠征了，你確定不來看看她最後一面嗎？」

景習皺了皺眉反詰：「最後一面？」

艾薩聳了聳肩，帶頭向城堡走去：「每次的戰爭總會死掉一些弱者，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正好就是她呢。」

景習沒有行動，艾薩回頭看著她。兩人在紅月下對視不久，景習垂下眸，方才動身跟著她走去。

沉默走在精靈庭觀中，景習平淡道：「你希望我出面輔導她？」

艾薩：「這不叫我希望傑西，那是你推出來的工廠代理人，也是我的財務大臣。」

「那你也得懂得感恩艾薩，如果不是我在，你的艾薩領不會這麼安穩的過度戰爭期。甚至給你留了備戰遠征的餘力，其中的功勞一整天都難說清。現在也該輪到你對你的財務大臣負起責任了。」

艾薩：「我以為我們之間起碼也是各取所需，怎麼現在就都是你對我的恩惠了。的確，從你興起商貿，讓我的壓力緩和了很多，甚至很多次決定性的勝利有你大量的資金支持。我不也為此給予了你絕對的回報嗎傑西。商僕從低賤之末，也能得享貴族之名，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尊重了。」

「嗯，對你來說的確難得。」景習應了聲，兩人也恰好到了城堡之下。「但無需借用我的名義，他們自己會對得起你回報的。」

走進士兵擁簇的大門，兩人走向三樓書房，路上管家適當的出現，在艾薩身邊俯身耳語幾句后離開。

艾薩從容的帶領她適應如今的王堡，一直到書房兩人落座。

艾薩懶散的靠穩沙發。

「我以為你早就恢復惡魔身體了，沒想到現在還在製作人族的傀儡身體，怎麼你真這麼不喜歡吃惡魔，寧願一直當你的惡靈？」

「當個惡靈能有什麼好的？」

不能吃不能睡，也更容易被噩氣污染，隨時隨地都能消散。

把一個惡魔比喻做山嶽的話，惡靈就是山火過後的草木餘燼，僅剩的殘貌只等一陣風路過就會散架，從此一切歸於塵泥過往。

「當惡靈有什麼不好？沒那麼多慾望，我也可以全心全意的做事。我不想經常想起你艾薩，這樣會經常讓我感覺到我的愚笨。」

艾薩微垂下眼，陷在短暫的思維里，暫時沒有對這句話做回應。景習禮貌性的喝了點紅茶，沿著杯壁摸了摸，確實的溫度讓她發了會兒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