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黃鼠狼大仙出手是不能受到打擾的。
半個小時后,顧小梧神態疲憊從屋裡走出來:「好了,魂剛回來,有點弱,需要安靜休養一陣子,一個月內你不要碰它。」
「一個月那麼久啊。」李賴頭不幹了,要憋一個月,他現在剛嘗到甜頭,恨不得天天長在女人身上,這段時間即使昏迷著,他也沒中斷過,只不過盡量下手輕一些。
「以前不是立刻就好嗎,怎麼回事?」李玉東疑惑問道。
「情況不一樣,給你說了你也不懂。」顧小梧淡淡道,「信不信隨你,黃大仙說了,再有一次他也沒辦法。」
李賴頭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憋一個月總比人沒了強,再者說,來串門的很多人都私下裡問過,想花錢。
只要憋一個月,然後懷上孩子,等到生下孩子錢就源源不斷的來。
山裡人賺錢不容易,地里刨食采點野貨,除此再無其他了。
見兒子回來,李寡婦知道錢拿到手了,滿臉笑意去做飯。
兒子就是厲害呢。
中午飯,玉米糊糊,燉的白菜,還有一盤炒雞蛋。
李寡婦雖然是母親還是奶奶,但她將來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女人生下來就是伺候男人的,丈夫死了,兒子就是家裡的頂樑柱。
一盤雞蛋,大半給了兒子,另一小半給了孫子李柱子。
「我剛才出去你猜碰到誰了,後山的李光棍。」李寡婦壓低聲音,「他又提那事了,主動加了一千塊錢,一萬塊。」
李玉東夾菜的手一頓:「要不還是算了吧。」
正常來說,顧小梧一個月能接兩三次,雖然不多,但有的人叫魂需要好幾天,也算筆不小的進項,真要把人賣了給折騰死了,找誰說理去。
「他保證了,只要人有個意外,買的時候多少錢他賠多少錢。」李寡婦自通道,「讓他寫字據,他要敢賴賬,我天天堵他家大門,罵的他不敢出門。」
一旁埋頭吃飯的李柱子忽然插話:「奶奶,你要把我娘賣給他嗎?」
「奶奶也沒辦法,你娘不好好和你爹過日子,他剛才又把你弟弟給作沒了。」李寡婦想起來還是咬牙切齒,「這樣的女人沒法留,太狠了,就得找個狠點的男人治她。」
說這些話,李寡婦毫不避諱,大孫子和自己近呢,從小也沒有給他說過什麼,可他就是知道。
剛滿三歲那年,顧小梧想逃跑,挑唆大孫子去偷鑰匙,反過來大孫子立刻告訴自己。
平常也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立刻跑來說,這才是李家的男人。
見兒子還在猶豫,李寡婦嘆口氣:「柱子明年就八歲了,得為他想想,現在買媳婦價格越來越貴,趁著你還年輕抓緊多生幾個丫頭,到時候給柱子買個大學生,將來生的孩子也能考大學。」
大山裡的男人現在結婚,基本都是靠買,本來有些不想買的,但看到其他人買的又好看又年輕,再看看相親的,完全沒法比。
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想到了個辦法,讓買來的女人多生娃,男孩留著傳宗接代,女孩賣了再買。
人販子非常歡迎,能賣還能買,而且事還少。
一開始還有人覺得捨不得,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但慢慢的,都不怎麼在意了,甚至有的人恨不得多買幾個女人多生幾個女娃。
發家致富簡直不要太快。
所以說像顧小梧這樣的,從買到現在只生了一個,能留到現在,已經算很對得起她了。
李玉東片刻點點頭,抓緊買個媳婦生娃給兒子賺錢買媳婦是其一,他還想到了剛才的畫面,完事之後他進去看了一眼,果然如說的那樣,又白又嫩。
要買個這樣的,那才叫享受。
見兒子同意,李寡婦眉開眼笑,村裡別的老太太哪個不好幾個孫子?
「給她送去。」李寡婦把三人的剩菜呼啦成一盤,想了想,又跑到裡屋拿出個腌的雞蛋遞給李柱子,「好歹生你一場,給她道個別。」
李柱子響亮的應了聲。
賺完回來,顧小梧得到的待遇就是沒有挨打,聽到門響,她頭也沒回。
像許多剛買來的女人一樣,不久后她懷孕了。
母愛的偉大,在於不論何時何地,哪怕最絕絕境都會存在。
有一段時間,顧小梧放棄了跑的想法,她要先把孩子養大,不能這麼走,即使走,也要把孩子一起帶走。
孩子像地獄里的一束光,短暫照亮了她。
然而並非所有的孩子,都是生命的延續。
生了孩子依舊挨打,顧小梧怕孩子看到,怕給他留下陰影,發現想多了。
哪怕被打得半死不活,孩子最多看上幾眼,不哭不鬧,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阻攔那個畜生,甚至沒有傷心。
或許年齡小不懂事吧。
不論怎麼說,孩子是她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她什麼都給孩子說,她的家鄉,她有個小哥哥瘸了腿,終有天她會回去,帶他一起走。
很多買來的女人生下孩子后,相對看的不那麼緊,顧小五也學著像其他人那樣,裝出一副留下來過日子的樣子,默默等待逃跑機會。
然而事實不是,李玉東依舊把她看得很緊,再後來就知道了,原來佔據自己滿心的孩子,其實早就答應了李玉東,監督她。
那不是她的孩子。
顧小梧一動不動半靠在床上,小產帶來的後遺症,這會兒身體像撕裂般,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心痛。
那孩子,隨著長大懂事兒,已經連娘都不喊了,像村裡其他男人一樣,僅僅把她帶成個貨物。
身後響起飯碗隨意扔在地上的聲音,好一會兒,沒聽到腳步聲,顧小梧慢慢轉過頭,對手一說像極了李玉東的眼。
「奶奶讓我給你拿了一個咸雞蛋。」李柱子一眨不眨盯著他,眼睛裡帶著怒氣,「你不聽話,奶奶要把你賣給後山的李光棍,讓他好好教訓你。」
顧小梧身子抖了下。
「你害怕了吧。」李柱子上前一步,碰了下顧小五的肩膀,「你只要答應給爹多生幾個娃,好好過日子,我去求他們不要把你賣掉好不好。」
顧小梧忍不住輕笑一聲:「為什麼,你捨不得我?」
李柱子聽不懂語氣里的譏諷,還以為有戲,低下頭拿腳尖碰碰腳尖:「你走了,爹還會買女人,萬一生個男娃,說不定到時候就不喜歡我了。」
顧小五仰頭,緩緩靠在牆上,那泥坯牆,染滿她的血和淚,骯髒不堪。
她閉上眼:「滾。」
「你會死的!」李柱子有些惱羞成怒,跺跺腳狠狠道,「你死了,就再也別想見到我。」
小小年紀還知道打感情牌,顧小梧寧願他是個傻子。
等到房門重重關上,黃黃從窗縫立刻鑽進來,跳到顧小梧懷中:「吱吱。」
「我沒事,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胡小梧臉上掛著笑,眼裡卻有淚,「我們今晚就走吧,離開這裡。」
她累了,甚至不想再報仇。
大山的夜晚來的早,剛過四點,太陽就被完全遮住,五點時,天完全黑透了。
現在高科技同樣被大山擋在外面,網路基站安裝兩年多了,但村裡人上網的依舊很少,因為,有更好玩的東西。
黑夜,是買來女人的噩夢。
沒有汽車的呼嘯聲,沒有各種各樣的噪音,不知道誰家先響起女人尖叫聲。
男人們早已習慣,這就像拉響了某種號角。
李玉東想到今天看到李賴頭買來的女人,忍不住走向後屋,人明天就賣掉,趁還是自己的,有種佔便宜的快感
他沒能如願,女人今天像瘋子般抵抗,又抓又撓。
李寡婦聽到動靜趕過來,隔著門勸:「玉東呀,要不今晚算了吧,人要有個好歹,明天人家少給錢怎麼辦?」
她又道:「你再忍個幾天,明天娘就去問,有錢什麼樣的買不來,一個剛流了孩子女人,晦氣。」
她的話總能說到兒子心坎里。
屋裡打鬧聲沒了,李玉東拉著臉出來,狠狠呸了口。
真早該賣了,養不熟。
女人尖叫聲漸漸沒了,一輪彎月斜掛,灑下滿地凄慘白色。
等過了十二點,山村一片寂靜。
黃鼠狼黃黃兩隻小耳朵立了起來,走幾步就警惕看看周圍,它似乎看起來不是第一次,從牆角陰影,鑽到水缸陰影,悄無聲息鑽進李寡婦屋裡。
李寡婦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及時醒著的也不會在意,半夜老鼠出來發出聲音再正常不過。
黃黃體型比老鼠大,但比老鼠還輕巧,它爬到牆上,掀開掛著的斗笠,那裡面,掛著一串用紅頭繩綁住的鑰匙。
鑰匙叼在嘴裡,它更警惕了,幾乎一步一挪,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鑰匙碰撞的聲音。
郭小梧已經收拾完畢,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七年來,穿的衣服都是李寡婦剩下的,沒有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
鎖住她靈魂和身體的鎖,被打開了,黃黃髮出聲興奮的呼呼聲,跑在前面帶路。
這個點,路上沒有人,但有麻煩的東西。
一條大黃狗聽到聲音耳朵動了動,下意識抬頭張嘴就要叫。
一條狗叫,全村的狗都會跟著叫,不知道多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女人因此被抓住。
路線是經過精心策劃的,不比越獄簡單,沿途哪裡有狗,有幾隻狗,黃黃這段時間摸的一清二楚。
它閃電般撲上,對著狗鼻子就是狠狠的一爪子。
「吱吱!」
鼻子是狗最怕疼的地方,大黃狗卻沒敢叫,抓住捂住鼻子,發出類似求饒的嗚咽聲。
花花揮揮爪子,做了個警告的姿勢。
村裡的狗,它早就揍遍了,沒有一個不怕它的。
就這樣一路除了輕的不能再輕的腳步聲,沒有驚動任何人,顧小梧來到一間茅屋後面,輕輕敲了三下窗戶。
有黃黃,想逃不難,但想逃走大山,卻不是一般的難。
群里所有的人,都是幫凶,見著行跡可疑的女子先攔住再說。
從村到出去,十多公里的山路,沿途幾十個村莊,只要被一個人發現,就等於被全村發現。
哪裡是死路,哪裡有山洞,即使極其擅長野外的軍人來了,也不是這些土生土長本地人的對手。
逃跑機會可能只有一次,必須做足充足準備。
一個人想順順利利出去,太難了。
在這七年當中,買來的女人有的被折磨死了,有的自殺了,還有了被現實麻痹成為幫凶,另外也有像顧小梧這樣的,等待機會。
李佳就屬於後者,她被買來五年,生了三個孩子,期間逃跑好多次,每次都被抓回來打得半死。
聽到窗戶響,她猛然睜開眼,拖著鎖鏈踮著腳靠近,等看到月光下模糊的人影,差點哭了。
她忍住哽咽:「小梧,今晚就要走嗎?」
顧小梧聲音又快又輕:「對,我現在就去幫你拿鑰匙。」
大部分女人被折磨被虐待,不停生孩子又吃不好,身體破破爛爛,別說男人了,真碰上,李寡婦那樣的老太婆都打不過。
所以必須人多,到時候大家一起拼。
這是其一,其二,顧小梧明白那種絕望,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黃黃早就摸清了所有家庭的鑰匙藏在哪裡,不一會兒把鑰匙丟了過來。
李佳臨出門,拿了把鋒利的鐮刀,她站在院中間,復仇的光芒讓她的眼睛似有兩團火焰。
真想殺了那個畜生再走。
顧小梧輕輕扯了扯她的胳膊。
她也想,可動起手,真就沒法逃了,即使把人殺掉,自己也得送命,畜生不值得一命換一命。
其實如果能再多待一段時間,她想給那家人下藥,毒死再走。
李佳何嘗不明白,她很快平復心情,兩個人踉踉蹌蹌,去拯救下一個同伴。
今夜能被拯救的,都是經過考察可以放心的。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最後一個,是剛被買來的喬俏。
每一個獲得自由的女人,無不蓬頭垢面,無聲哭泣,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
他們手裡都拿著鐮刀等不同的農具,今夜沒有回頭路,要麼逃出去,要麼被抓回來活活打死。
黃黃在前面開路,為了這一天,它可能付出的最多,找鑰匙,研究最安全的路線。
眾多女人毫不驚訝,那一個個凄苦的夜裡,是這條不時會來的黃鼠狼,帶來唯一的希望。
腳步再輕,也是有聲音的,十多個女人一起,雖然已經盡量放慢,但還是引來了幾聲狗叫。
「別慌,他們暫時反應不會那麼快,只要翻過那座山,我們就暫時安全了,」顧小梧這會兒相當於眾人的主心骨,低聲喝道,「如果有害怕的,現在就回去,不要連累姐妹們。」
說這話,並不簡單因為狗狗叫,借著月光,她看到有人不斷回頭張望,表情不是害怕,而是不舍。
喬俏被買來時間最短,也最不了解,她急切道:「沒人的,快走吧,出去咱們可以找人求救,打電話報警。」
怎麼會有人想留下呢?這就是個地獄啊是個魔窟。
顧小梧沒回應,靜靜看著來的時間比她還長一好幾年年的女子。
女子實際年齡不知道多大,但能被賣,年齡不會太大,但她看起來,完全是一個中年婦女。
顧小小梧知道她的情況,連續生了四個女兒,被男人婆婆每天暴揍,嫌棄她不會生個兒子,還好第五胎生了個兒子,不然就已經被賣了。
中年婦女面露掙扎之色:「我……」
李佳輕輕嘆口氣:「想回你就回去吧。」
喬俏急了:「你回去幹嘛,大姐,你待在這裡一輩子就毀了,想想你的父母你的親人,他們一定苦苦找了你很多年,他們在等你呀。」
沒錯,她看過失蹤婦女的報道,家人痛不欲生,有的父母傾家蕩產,哪怕有一點點線索,也要不遠萬里去查看。
警力畢竟是有限的,很多類似遭遇的人建了群,她都想好了,出去后立刻曝光這裡,一定要把所有的人都救出來。
中年婦女彷彿沒聽進去,囁嚅道:「我,那我回去了,你們放心,我就是被打死,也不會說一個字的。」
喬俏完全不能理解,走過去想好好給對方洗腦。
顧小梧攔住她:「讓她回去吧。」
「謝謝你,我,我實在放心不下,我大女兒今年十歲了,再過幾年就能賣,我要留下,還能護著她。」中年婦女滿眼含淚,忽然跪下磕了個頭,「我對不住你們,你們快走吧,待會有人追上來,我就說你們去了另一個方向,快走,快走。」
人已經糟蹋成這樣,這輩子算毀了,見到爹娘又如何,生活不能重新開始。
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有同樣的遭遇。
走也難,留也難,走的了身,走不了娘心。
好幾個女人眼眶都紅了,這一別,可能真的是永別。
警察來了,也沒辦法呀。
與此同時,李柱子起床尿尿,完事後似乎感受到什麼,走到關押顧小梧的房子看了眼。
他一臉淡定,回去拍李寡婦得門:「奶,人跑了。」
接著又走到李玉東床前,拍拍他的臉:「爹,你的女人跑了,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