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撬牆角
薛寧剛走出修文院,就看到一道粉色身影朝門口飛奔而來。
沈秋月跑到門廊下,停住腳步,背著雙手,微微仰頭,面帶擔憂地瞧了薛寧一眼。
「大師兄,你背上的傷要緊嗎?我陪你去醫修館看看吧,幾位長老應該也在醫修館療傷,醫修館肯定還未閉館……」
少女語聲清脆,語速又快,像一隻歡快的小雨燕。
薛寧沒什麼表情,淡淡道:「不用。」
說完像是為了刻意躲開什麼,忽然向左邊邁開三步。
平秀輕衣緩帶,衣袂飄飄,從門后跨步而出。
她一走出來,修文院門口彷彿陡然亮堂起來,羊角琉璃燈的光細碎地落在她身上,在她身周鍍了一圈瑩白的光暈。
她挾光而來,美得令人難以移轉目光。
沈秋月自負美貌,卻也不由恍神了片刻,心底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吃什麼長大的?怎麼能這麼白?
白也就算了,還又白又水,白得盈潤發光。
沈秋月出神片刻,旋即瞪圓了眼睛,怒氣沖沖地說道:「好啊可算讓我們抓住你了!要不是你擅闖禁區,我也不會跟在你後頭進去……誒,你幹什麼?你別,你別又哭啊。」
平秀沒哭,她就是垂著眼睛裝可憐,便自有一番梨花帶雨的效果了。
她走下石階,牽起沈秋月的袖子,秀頸低垂,低聲道:「沈師姐,我想和你道歉,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沈秋月見平秀「模樣可憐」,認錯態度「良好」,忽又想起她自稱擅入禁區,是為了採摘火精靈參送給薛寧,心裡不知為什麼忽然浮起一種詭異的不適感。
她瞥了薛寧一眼,見師兄沒有出言阻止,便跟著平秀走到廣場邊緣的一棵金桂樹下。
平秀從藥箱里翻出一瓶清眼潤目的藥水遞給沈秋月。
「之前用麵粉迷了沈師姐的眼睛,是我不對。這瓶明睛液是我自己煉製的,可以明目護眼,望沈師姐收下,讓我聊表歉意。」
沈秋月把東西推了回來,乾巴巴地說道:「我沒怪你這個。之前我也有不對,我太衝動了,不該一開始就拿劍指著你。」
「我生氣的是,你擅闖禁區也就罷了,你跑什麼,你知道我師兄因為追你忽略了禁龍山的異樣,沒能及時發現蛟龍覺醒,被抽了一百戒鞭嗎?」
沈秋月話才說完,就看見平秀雙目垂淚,肩膀微抽,啜泣道:「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薛師兄。」
「我一開始想要逃跑,是怕闖禍的消息傳回家裡,我娘親又要受人擠兌。後來薛師兄那般說話,我覺得很羞愧,很丟臉,恨不能立刻從你們眼前消失,所以……」
薛寧皮相好,天賦又高,哪怕是個瞎子,天元道宗里暗戀他的女弟子亦不少。
但自從他去年在十宗大比上奪得築基組魁首,一躍成為天元道宗最年輕的助教先生之後,但凡有女弟子上過他的課,一片芳心必然碎成渣渣。
薛寧脾氣很差,非常差。
在他眼中根本沒有男女之分,他虐起男弟子來那叫一個心狠手辣,虐起女弟子也不遑多讓。
而且他向來寡言少語,除了上課必須要講的話之外,基本難得見到他開尊口。
整個天元道宗,能與他說上幾句話的女性,除了宗主夫人那一輩的長老,便只有自小與他關係親近的師妹沈秋月了。
久而久之,宗內的女弟子也都看明白了:薛師兄是沈師姐一個人的師兄,跟她們這些路人莫得什麼關係。
沈秋月狐疑地盯著平秀看了一會,又回頭朝薛寧望了一眼,臉色有點古怪:「你是……仰慕我師兄嗎?」
平秀聽沈秋月這般問,先是有些畏懼地側過臉,遙遙瞥了薛寧一眼,又像害怕被他發現似的,飛快收回視線,臉上浮起紅霞,有些害羞,又有些酸澀地說道:「沈師姐,你以後不要再提這個了,薛師兄聽見會生氣的。我……我是醫修,醫者仁心,我只是見不得人受病痛折磨。」
沈秋月見了平秀這副神情,當下更確定了:這姑娘保準是喜歡她師兄呢。
沈秋月心裡覺得有點怪怪的。
薛寧冷心冷麵,若非公務所需,大部分時間都是獨來獨往,也就只有她在薛寧那裡算得上是特殊的存在。
薛寧是個半人半妖的孤兒,小時候過得很凄苦。
沈秋月曾聽母親說過,當年修文院院主余師伯將薛寧帶到山上時,他是雙手雙腳著地,像狗一樣沿著石階爬上來的。
他的生母苛待他,不許他化為人形,要他終日保持妖身當一條任人打罵的狗,所以他一直到了五歲,都還不會像人一樣直立行走,也不大會說人話。
薛寧剛來到天元道宗時,因為脾性古怪,性情殘暴,動不動就和人撕咬,受了不少年長弟子的欺負。
有一次小秋月路過孤兒弟子居住的養濟院,看到一群半大弟子圍毆薛寧,正義之心暴漲,喝退眾人,走上前想拉薛寧起來,他卻忽然抓住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六歲的孩子,牙口鋒利,眸里閃動著獸類一般的冷光,一旦咬住,絕不撒口。
小秋月流了一胳膊血,疼得放聲大哭。
眾弟子見狀慌了神,飛奔到主殿:「宗主師父,宗主師父!不好啦,秋月師妹出事了!」
沈宗主匆匆趕到,一手刀砍在小薛寧後頸,將人敲暈,用力掰開他的牙關,才將女兒的胳膊從這小狼崽子口下解救出來。
把薛寧帶上山來的修文院院主也趕來了,兩個大男人,一人抱起一個孩子,馬不停蹄地趕到醫修館,踹開大門。
一個大聲吼道:「夫人快來,囡囡被人咬傷了!」
另一個病怏怏的,有氣無力地說道:「快來個人看看這小崽子被打出內傷沒有?」
醫修館中一頓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此番事後,修文院院主意識到像薛寧這樣的孩子,若是放在養濟院里,丟給一幫糙漢子去養,只怕再養上十年也去不掉骨子裡的獸性。
那這孩子就徹底廢了。
修文院院主和沈宗主都憐惜薛寧身世悲慘,天資高絕,不忍見他終日昏昏碌碌,連「人」都不知道怎麼當。
最後沈宗主的夫人挺身而出,對兩個男人說道:「這孩子交給我養一段時日吧,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養一個孩子是養,養兩個孩子也是養。」
薛寧在沈夫人膝下養了五年,慢慢學會了說話,識字,學會了人之初,性本善,學會了像之前那樣動輒咬人是野獸所為,生而為人,當知禮義廉恥,正邪善惡。
沈秋月算是和薛寧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雖然後來薛寧年紀大些,就又回到了養濟院里,但薛寧一直對沈秋月多有照顧。
也許是因為沈夫人小時候與薛寧說過:「秋月年紀比你小,是妹妹,你是哥哥,要讓著妹妹一些,護著妹妹一點。」
薛寧對沈秋月異常維護,沈秋月率真魯莽,經常闖禍,可不管她闖下什麼禍事,薛寧從來都是一言不發地替她扛下。
比如這次禁龍山蛟龍覺醒,分明二人都在現場,但薛寧還是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承擔了大部分責罰。
對於沈秋月而言,師兄好像一直都只屬於她一人。
忽然出現一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似乎還對她師兄頗有情意,沈秋月心裡不知為什麼忽然冒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來。
她當然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薛寧的好,也希望除了她之外,薛寧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可她又希望即便薛寧交到新朋友,自己在他心中也永遠都會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可眼前這個少女……
到底還是對薛寧的關心蓋過了心底那絲不舒服的異樣感,沈秋月盯著平秀的眼睛,認真地詢問道:「你說你是醫修,又一眼就看出我師兄身患寒毒,你當真有辦法幫我師兄治療寒毒嗎?」
平秀抿唇露出一絲微笑,那笑轉瞬即逝,少女玉雪晶瑩的面龐染上淡淡愁容,搖了搖頭,情緒有些低落。
「我的醫術還沒那麼高明,看是看出來了,但也只能幫薛師兄緩解寒毒發作時的病痛罷了。要根除寒毒,我還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哼,就算他將來跪地求我,我都不一定樂意救。
沈秋月嘀咕道:「這樣嗎,我還以為……緩解寒毒的葯,我們天元道宗的醫修館里也有,但效果並不怎麼樣,要是你的葯好用,我師兄也能少受點罪。」
平秀道:「等我煉好丹藥,能托你轉交給薛師兄嗎?他那般厭惡我,怕是不肯收我送的葯呢。」
還想吃我的葯,不喂他巴豆都算我客氣。
沈秋月脆聲道:「這有什麼,若你的葯真能幫上我師兄,我還要好好謝謝你呢。」
平秀眨了眨眼睛:「那沈師姐這是原諒我了,不再生我的氣了嗎?」
「我本來挺生氣的,但聽你解釋了一番,又覺得今天這事就是筆糊塗賬,你人也不壞,我不生氣了。」
平秀羞澀地笑了笑:「沈師姐,你真好。」
沈秋月又被平秀的容貌晃了神,她忍不住偷偷往薛寧那裡瞥了一眼,見薛寧看都沒往這裡看上一眼,才悄悄放鬆了心裡那根弦。
至於為什麼要緊張,她也沒想明白。
兩個小姑娘就這樣達成了和解。
沈秋月走到薛寧面前,發現薛寧感覺到平秀走近,就不動聲色地往後退,神情冷漠,充滿防備。
沈秋月原本沉甸甸的心情忽然變得輕鬆起來,對薛寧道:「師兄,平師妹雖有錯,但她已經誠心道歉了,等回了馮家還要挨家法,你不許再給人家臉色了。」
薛寧沒說話。
飛刀門的長老已經先過來把龐正義領走了,三人駐足等了片刻,才看到一名馮家長老姍姍而來。
那長老走到修文院大門前,拱了拱手,看了平秀一眼,問道:「敢問我家弟子犯了何事,勞動貴司深夜拿人?」
話才說完,便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自門內傳出,修文院院主走出大門,降階下迎,和馮家長老寒暄了幾句,吩咐薛寧先為平秀安排好住處,將馮家長老拉進了修文院里。
沈秋月本還想繼續跟著,薛寧一句話就把她勸退了:「你從祖師殿里偷跑出來,門規抄好了嗎?明日宗主要檢查。」
沈秋月一下跳起來:「完了完了,我得趕快回去了,不然被爹爹發現是假人代我罰跪就糟了!」
她一著急,也就不記得先時說要陪薛寧去醫修館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薛寧帶著平秀橫穿過夜色清寒的廣場,向修文院附近一處院落行去。
平秀老實地跟在薛寧身後,沒有主動與他搭話,只是靜靜地瞧著少年的背影。
黑長的馬尾一絲不苟地束起,垂落身後,發尾隨著少年的腳步輕輕晃動。
平秀在思考。
綠茶嘛,頭一樁本事就是識人精準;第二樁本事就是擅長分門別類,對症下藥,投其所好。
她能感覺到薛寧對她的敵意格外強盛,這種厭惡感的來源絕不僅僅只局限於她誤傷沈秋月一事。
可平秀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在今日之前,二人可曾有過什麼交集。
況且不是自誇,平秀自認若想討誰喜歡,還從未有失手過的。
這薛寧到底對她哪來的這麼大敵意?
二人行至一座粉牆黛瓦,青竹環繞的小院前。
薛寧將院門一推,側身站到一旁,冷冷地朝她道:「你住這裡。」
平秀走到門邊,忽然回頭問:「薛師兄很討厭我?」
薛寧垂下眼睫,悶聲不答,就像沒聽到一樣。
平秀無所謂地笑了笑。
方才她暗中觀察師兄妹二人的相處,以她被她家母上大人多年訓練過的眼力來看,這對師兄妹目前倒不像有什麼男女之情。
沒有就好。
她平秀撬人牆角也是有原則的——有主的不撬,下流的不撬,丑的不撬……
總之,她也是個講究人。
這個薛寧,把她心裡那點自矜自傲的憤怒和好勝心完全激起來了。
不就是個脾氣古怪,軟硬不吃,毛都還沒長全的臭男人嘛,她平秀的字典裡頭,可從來沒有「拿不下」三個字。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平秀腳步一頓,抬起一雙清凌凌的眸子看過去。
少年的臉蒼白得過分,眉宇間像結了一層寒霜,薄唇微抿,警告道:「你別想哄騙秋月。」
平秀笑眯眯的,聽了這話也不生氣。
傻孩子,誰有功夫騙你師妹啊。
我是要——騙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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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秀:是騙身騙心,吃干抹凈,絕不負責的那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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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大太監的白月光》
魔道邪修東廠提督X能苟能打正道炮灰
江采穿成炮灰女配,皇恩榮寵三代的定北王府嫡小姐。
女主是她父親的私生女,十年後將成為名震天下的捉妖師,幫助首輔男主實現天下無妖,海晏河清的盛世榮景。
而江采和女主姐姐搶男主不成,被戀慕姐姐的反派大太監炮灰了。
為了掙脫原文劇情,江采決定追隨仙人入道修仙。
等她修道有成,回凡界一看,發現她家沒了。
經辦江家謀逆案的,是當今最得聖眷的大太監,東廠提督聶玉書。
未入宮前,聶玉書曾是江家奴僕,地位卑微,命如草芥。
他眉骨上那道傷疤,正是少時受江采鞭笞所留。
江采這才知曉,少時被迫走劇情欺辱過的小家奴,卻是原文里炮灰她的反派。
江采:……
她能屈能伸,舍下仙人矜持上府求人。
那位冷艷陰鬱的東廠督主端坐高堂,垂睫冷笑:「江真人壽元綿長,法力無邊,何須來求我這樣一個卑賤的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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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玉書少時,喜歡上一位高門貴女。
那時她是玉葉金柯,而他心比天高,命比草賤。
後來他位高權重,顯赫朝野,那人卻早已拜入仙山,成為他心底永遠可望而不可得的痴心妄想。
然而有朝一日,他的白月光,從仙山飛回來了。
聶玉書備好金絲囚籠,只等她自斷羽翼,自投羅網。
江采:???
聶督主,你想多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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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人間篇和修真界篇,人間篇背景架空。
2、男主病嬌瘋.批,真反派,在人間是真太監,到修真界會重塑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