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樂乘風一直想找個時間把他倆的事兒給定下來,領證是不奢望了,但儀式感卻是不能少的。
他算了算,傲雲的諜戰音樂劇《倒計時》正月十五以後才陸續開始公演,而他的行程更是排到了三月以後。
所以這段時間他有大把的精力,去籌劃這件事。
樂乘風對各種情侶對戒、手錶乃至衣服都抱有極大的熱情,從有了這個念頭到今天,他差不多已經逛遍了整個魔都。
解飛累得直接躺倒在長椅上,喘著粗氣,「我說你別這麼戀愛腦行不行?真丟份兒!」
樂乘風坐在一邊,翻看手裡的珠寶雜誌,心不在焉:「哎——你是單身你不懂!」
解飛氣得閉上眼,「我才不要懂你們兩個臭情侶!」說完突然又坐起來,問:「不對啊!買戒指不應該是你和傲雲一起嗎?怎麼找我啊?」
「卧槽!不會是你剃頭挑子一頭熱吧?這事兒你跟那傢伙商量了沒啊?你——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樂乘風打掉他搶雜誌的手,沒好氣地反駁:「不是,這戒指是我用來求婚用的,怎麼能和他一起選啊?那不就沒驚喜了嗎?」
「什麼鬼?!你還要主動跟他求婚?!」解飛喊得都破音了,手指著樂乘風,顫抖得厲害。
「你……你!你!你完了我跟你說!徹底完了!」他叨叨叨數落著,隨即又苦口婆心地勸道:「像這種事情你要矜持點懂不懂?再說了,是他先追的你,要求也是他求啊,你求個什麼勁兒?一頭栽進去,最後吃虧的是你曉得嘛?」
樂乘風被他說得一頭霧水,什麼他先追得我?不是我先追得他嗎?
便問:「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同人文?還逛了CP超話?」
解飛瞳孔一震,艹!你作為一個正主,竟然這麼懂的嗎?你特么不是連網都不上的人嗎?居然還知道你倆的CP超話?
解飛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嘴裡嘟嘟囔囔的,一臉心虛,明顯是被戳到了短處。
「哎——你別管我怎麼樣,你先顧好你自己吧!感情這種事情,付出多的人總是更吃虧一些,你別不當回事我跟你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他說完,發現樂乘風毫無反應,乾脆破罐子破摔,「得得得!我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等你被人騙了,可別來找我哭!」
樂乘風盯著雜誌上一對閃亮的婚戒,甜蜜地想,怎麼會被騙呢?傲雲可是把我捧在手心裡都怕摔的人呢。
2月初,一場大雪伴隨著春節如約而至。
三十那天晚上,傲雲是和樂家人一起過的。
除了樂父樂母外,妙扇夫婦倆也過來和他們一起。一家人就圍在客廳里擀餃子皮、包餃子,電視里放著聯歡晚會前的預熱報道,房間里到處都掛著華彩,金的、紅的,一派喜氣洋洋。
傲雲手巧,學著趙媽媽,幾下就能包一個像模像樣的柳葉餃出來。但是妙扇就不行,以前她在家的時候就是小公主,後來跟夏亦良私奔,雖然日子過得不如以前,但依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包餃子了,能把米飯蒸好就不錯了。
樂正銘偷偷觀察著妹妹和妹夫,發現夏亦良對自家小妹極度縱容,完全就是言聽計從的程度。而小妹對他也是,眼角眉梢的愛意是騙不了人的,就如他對自家夫人一樣。
看到他倆這樣好,樂正銘心中的芥蒂也隨著一頓餃子,慢慢散了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該看開還是得看開,都是一家人,怎麼會有隔夜仇呢?
晚上八點,春節聯歡晚會準時開始。
雖然主持和節目大體上還是去年的配方,但對樂家人來說,今年這個除夕卻格外特殊和溫馨。
夏亦良其實一直都有些戰戰兢兢的,直到樂正銘主動跟他講話,然後攀談,簡直受寵若驚。
兩個成熟的男人總是能找到彼此感興趣的話題,所以越聊越有興緻,以至於聲音偶爾大了,還要受到各自夫人的譴責。
樂乘風看他們其樂融融的,心裡也感到濃濃的暖意和滿足。
對他而言,如果往後餘生就像這樣,小日子過得溫馨舒適就已經可以了,不需要太多的名利,也不需要太多的金錢,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一想起這個,他不由得去看傲雲,卻發現自己右手邊空空如也,人什麼時候不在了?
心裡沒由來地湧上一陣慌亂,他真的是一刻見不到人就不能心安。
解飛說他這是婚前恐懼症,總是患得患失的。他也知道這是之前抑鬱留下的毛病,雖然自己已經努力在克服了,但還是收效甚微。
他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去找,明明是在自己家,他卻不敢大聲喊人,他怕自己這種狀態叫人擔心,只能忍受著內心的煎熬,期待著下一秒愛人的出現。
走到今天,終於得償所願,他真的太害怕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不過幸好,踏上天台的那一刻,所有的動搖和恐懼都被安撫了下來。
傲雲就站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頭微微仰著,看著天上的雪,滿臉笑意。
「傲雲。」樂乘風輕聲喊他。
傲雲一驚,隨即沖他招手,等到了跟前,才發現他在打電話。
「舅舅,乘風過來了,讓他跟你拜個年。」
樂乘風沒想到他是跑來天台打電話的,又是跟他舅舅,臉上立刻浮起兩坨紅暈,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冷艷攝人。
傲雲呆了片刻,忽然對電話那頭道:「算了,我們後天就過去,到時候再讓他跟你拜年,舅舅再見!」
樂乘風手剛伸過來,傲雲就先他一步把電話給掛了。
「哎——你——唔!」
兩片溫熱被傲雲緊緊含住,鮮紅的唇瓣在彼此氣息交換中,漸漸灼熱起來。
雪片落在上面,瞬間化為一灘雪水,又被他們吞咽。
良久之後,樂乘風才氣喘吁吁地被放開。
他趕緊瞥了一眼四周,輕喘著,嗔道:「你幹什麼?萬一被看見怎麼辦?」
傲雲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裡,貪婪地嗅著對方蜜糖般溫熱的氣息。
「對不起,可我忍不住了。」
樂乘風紅著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任由對方的鼻尖撩撥自己的頸側,酥酥麻麻的,一陣陣熱意如一盆開水傾瀉全身,然後全部湧向下半身某處,連手腳都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低沉的笑聲悶悶的,從兩人相貼的地方傳來。
樂乘風尷尬極了,他一著急,兩隻眼睛就水汪汪的,似乎馬上要哭。
傲雲痴迷地端詳著他身上的每一寸,感嘆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樣牢牢吸引著他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個承諾,不是我之前所保證過的那些,是關於我和你,關於愛,關於一個生生世世的承諾。」
樂乘風一聽,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麼傲雲會突然提起這個,是已經做出決定了嗎?是好的還是壞的?他要表白?還是要反悔?腦子裡剎那間雜念紛亂,他突然有些不想再聽下去了!
「我……我媽在叫我,我去看看——」
「別走!」
傲雲緊緊圈著他,讓他半步都無法離開。
「我不聽……我也不要什麼承諾……放我走……」
傲雲心疼地吻上他的淚眼,狠下心道:「關於這個承諾,我一直無法做出決定,因為我不敢告訴你真相,因為我知道它會給你帶來什麼。短暫的歡愉和往後餘生的痛苦,我怎麼捨得你這樣?」
樂乘風心裡那根弦發出吱吱的聲音,似乎再聽他說一句,就會立刻崩斷。
傲雲問他:「乘風,如果我陪伴你的時間,只有20年、10年……甚至更短,你還願意接受我這個承諾嗎?」
樂乘風只覺得冷風從耳朵、鼻子、嘴巴、毛孔鑽進去,在身體里橫衝直撞。
什麼20年……什麼10年……你難道不能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
傲雲原本不想說的,可是他清楚這段時間樂乘風的所作所為。他的患得患失時時刻刻都敲打在他的心上,讓他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哪一天樂乘風舊疾複發,做出什麼傻事來。
費洲說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唯有他這個人,才是乘風最對症的良藥。
良藥苦口,他做不到欺騙,只能用這樣殘忍的方式把一切攤在乘風面前,讓他明白自己的顧慮,讓他明白自己的心。
過了良久,久到兩個人的身上都落滿雪花。這個海濱城市,一年下兩三次小雪已經是稀奇,像今年這般連下三天鵝毛大雪的,簡直是奇觀。
「我要。」
「什麼?」傲雲凍得有些僵,在風雪嗚嗚中,似乎有些沒聽清。
樂乘風一把將人按住狠狠吻下去,兇狠地:「我說我要!哪怕你命如蜉蝣!我也無怨無悔!」
傲雲愣住,命如蜉蝣,朝聞夕死,他也真敢?
樂乘風其實早有預料,只是一直不敢細想,可是當這一切說開之後,他又覺得沒什麼可怕的。
十年怎樣,一天又怎樣,他就要這片刻的歡愉,哪怕往後餘生只剩無窮無盡的想念與痛苦,他也願意!
傲云何德何能?他總覺得自己命運漂萍,居無定所,天煞孤星,非是良人。可當幸福來得時候,他又無法拒絕內心的渴望,即便知道自己是一根刺,卻依然妄想要擁有。
「我給你時間考慮……」他聽到自己的這樣說。
樂乘風氣紅了眼,恨不得扇傲雲兩巴掌,「考慮個屁!」說著,把兜里準備好的戒指掏出來,遞到傲雲面前,「一句話,跟不跟老子過?」
混亂至極!和預先設想的流程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傲雲愣愣地盯著那枚戒指,一圈鑽石在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叫他險些落淚。
等樂乘風手都酸了,才聽到對方一聲輕笑。然後就看到傲雲也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之後,一枚鑽戒赫然夾在裡面,竟是比他那個還要精貴些,是深紅彩鑽。
「你……」
傲雲把戒指套在樂乘風的無名指上,輕輕落下一吻,說:「對不起,之前是我想岔了,這枚戒指,我應該早點送給你的。」
蜉蝣之命亦被珍惜,他原本就不是個高尚的人,此刻更做不到捨己為人。既然一樣會痛苦,不如就在活著的時候,多一些快樂吧。
樂乘風有些搞不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明明剛才他們還要死要活的,怎麼這會兒就到了互相展示戒指的環節了?
家貓愣神的樣子可愛至極,傲雲把右手遞過去,晃了晃,問:「不給我帶上嗎?」
等兩人再回到客廳,敏銳的妙扇就發現了他們的變化,兩個人周身都圍繞著一股旁人無法接近的氣場,作為過來人,她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隨即目光移動到兩個人的右手上,果然瞧見食指和無名指上各帶了一隻不同款式的戒指。不禁嘴角抽了抽,臭情侶儀式感還挺強,就是這倆款戒指挨一起有點不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審美,這一白一紅的光芒也太扎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