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樂乘風唱完，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了。

劉大壯狠狠揉了兩把臉，說：「中場休息。」

「天吶！原來錄節目這麼累！」

白帆像是被解放了的小猴子，跳下檯子招呼著其他人一起下來玩。

正好這時工作人員提來了夜宵和飲料，這幫小孩就跟狼見了肉一樣，兩隻眼睛放著綠光呼啦一下全圍了上去。

幾個老年人看著他們在那邊打打鬧鬧，吃吃喝喝，眼裡都透出慈愛又羨慕的光芒。

「年輕真好。」一直坐在另一邊的費清走過來說道。

傲雲和李飛龍點點頭，雖然他們幾個老年人都是26歲到37歲不等，但比起他們，確實少了年輕小孩兒們那種活力勁兒。

封燁往後一仰，放鬆地癱在椅子上，說：「這三個月要是天天這麼熬，真的吃不消……」

傲雲笑著懟他，說：「到時候你抬著滿臉褶子回去，小蜜瓜都不敢管你叫爸爸。」

費清噗嗤一笑，接道：「得改口叫爺爺。」

「唉——對！」李飛龍一拍大腿，那中氣十足的笑聲，就跟打機關槍似的。

他們之中，只有樂乘風和關山月沒有接茬。不過關山月算起來是他們之中最年長的，此刻聽著他們的笑話自己也挺樂在其中地，倒是樂乘風和這些人都不熟，綳著一張臉獨自美麗，似乎並不打算加入他們之中。

傲雲瞥了他一眼，叫到：「乘風，過來。」

李飛龍一聽差點笑場，封燁的眼睛也滴溜兒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騷東西，其他人也跟看好戲似的招呼著，當樂乘風走過來的時候，他們互相禮貌地握手，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

「小樂的聲音我太喜歡了！我聽得特別感動！」

「共情能力很強，真是羨慕死我了！」

「一秒入戲我的天，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好，我叫費清。」

費清比樂乘風小兩歲，今年只有27，但是也把自己自動划進了老年人的行列。樂乘風沒想到這些前輩們格外熱情，他感受得出來，場上的這些人真的非常真誠。面對同行，他們有著自己獨特的相處方式。面對音樂，他們也有自己獨立的見解和堅持。這是一群真正熱愛的人，和他們待在一起，確實很舒適放鬆。

「你們知道這節目接下來是什麼走向嗎？」

李飛龍「嗨」了一聲，說：「老帶新唄！」

封燁點點頭，開玩笑地說：「為祖國的花朵澆澆水、施施肥。」

費清正在閉目養神，道：「反正沒有淘汰，重點還是想推廣古典音樂吧。」

傲雲敲著椅子扶手，笑眯眯地說：「我看了節目組的歌單，就依照現在大眾的審美，恐怕一時半會帶不火。」

封燁的眼裡流露出些許無奈，說：「你體驗過你知道，現在是流量占著半邊天，我們要想殺出一條血路，僅靠一個綜藝恐怕不行。」

傲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也沒說一蹴而就嘛，慢慢來，現在的年輕人也不比以前，說不定還就喜歡我們這樣的。」

費清被傲雲的話逗笑了，問：「雲哥看起來很了解現在小年輕們的想法嘛？」

李飛龍插嘴，說：「你剛坐那邊你不知道，他都快成孩子王了。」

樂乘風坐得高看得很清楚，一臉嫌棄地說：「看手相的、捶背的、求表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98年的呢。」

關山月笑呵呵地說：「心理年齡還很年輕嘛！」

封燁不屑地一笑，連東北碴子味兒都出來了，「年輕哈呀？都快領養老保險了都！」

幾個小的湊在一塊被那邊的笑聲吸引，白帆捅了捅身旁的蘇正南，問：「我聽說最後有類似選戰隊的環節，你想選哪個？」

蘇正南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就像是聖堂里唱歌的天使，感覺整個人都被天使的光環圍繞著，他想了想，說：「目前我比較傾向封燁哥，因為我從來沒和男低音合作過，想嘗試一下。」

「那你呢？」白帆又捅了捅另一邊的宋傑。

宋傑比較羞澀，不太敢和別人對視，猶豫了一下，道：「我……我還沒想好，等到時候再說吧。」

白帆吸了一口飲料，盯著傲雲說：「如果讓我選的話，一定是雲哥。」

「為什麼？他都還沒唱。」

「而且我以前好像也沒聽說過他。」

白帆勾勾手指，說：「你們不知道？雲哥本來是節目組邀請來當導師的，之前宣傳海報上那個神秘大咖說得就是他。」

「天吶！那——那他怎麼？」

白帆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說：「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聽說是臨時改變的，搞不懂。」

「我的媽呀，導師級別的和我們一起比，怕了怕了！」

「那幾個人好像都很熟的樣子。」

「音樂圈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熟悉挺正常的。」

「你們知道六人定律嗎？」這時已經吃飽喝足的晏安聲走過來說：「說起來我弟還是樂乘風老師的小師弟呢。」

幾個人一臉八卦的表情望著他，問：「怎麼回事？」

晏安聲說：「我也濱城那的，在我們家，我是學歌劇的，我弟學京劇的，我弟的老師就是樂乘風的父親，你說呢？」

幾個人沖他比出大拇指，「優秀！兄弟！」

半個小時過去，劉大壯再次回到監視器前，開始錄製下半場節目。

「請各位選手各就各位，下半場錄製開始。」

第一個上台的是費清。

他唱的是《費加羅的婚禮》選段《你再不要去做情郎》，這是一首男中音最喜愛的歌劇選曲之一，講的是費加羅勸童僕比諾要積極上進，不要沉迷情情愛愛的一支詠嘆調。

大家都沒想到，這個做什麼事兒都慢吞吞的人，竟然會選這樣一首熱情高漲的曲目、

費清一開口，不符合年齡的渾厚聲音自腔體湧出，叫人眼前一亮。他的聲音渾厚有力，飽滿的音色回蕩在劇場里，讓人一聽就知道是一個靠譜的大哥哥。並且他的附點節奏抓得非常准，可見是平時勤加練習的結果。

整體完成下來，流暢詼諧，幽默又不失內涵。當最後一個音結束，全場都起立為他鼓掌。

「完了！我也準備的這首歌！啊——！好緊張！」易笙大口大口地做著深呼吸，實在是緊張得不行，他現在什麼比賽的心思都沒有了，就只想著自己能不能把剛剛那首歌完整地唱下來。

「加油！加油！」

「你可千萬別緊張！看你這樣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到他們都在為自己加油，易笙仰頭灌了一口水，心說：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唱就完事兒了！

一群吃瓜群眾看他走路的姿勢，頗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

「你可以的！」

傲雲用兩隻手當擴音喇叭給易笙打氣，絲毫沒注意到高台上，樂乘風正咬牙切齒地盯著他，那目光簡直就跟要殺人似的，反倒是白帆一個不經意的轉頭給發現了。

媽呀！風哥要吃小孩？！

他悄悄給身邊的宋傑提了個醒，說：「聽哥的話，以後離雲哥遠一點，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宋傑這個神經大條的沒聽明白，還嫌命長地往後轉，正好和傲雲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小朋友看我做什麼？」

傲雲笑著的時候，就像一個慈愛的長者，他的目光總是專註而深沉，別說宋傑這種小朋友了，就是像封燁這種老油條也不太敢與他對視，真的是招架不住。

「啊……哦……那個……我……」

宋傑是真沒想到自己偷看會被抓包，一時間緊張得語無倫次。

「呵呵，別緊張，等會好好唱。」

「嗯！謝謝雲哥！」

宋傑把頭轉回來的第一時間，就掐住白帆的胳膊，興奮地對他小聲說：「雲哥和我說話了啊！！」

噫——這完蛋玩意兒！

白帆偷偷往右邊一瞥，正好看到樂乘風盯著他的眼神簡直像要吃人。

他認命地扶額，心說現在退齣節目還來得及嗎？社會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兩期節目連著錄完。

大家都累得兩腿打顫，傲雲臉上的笑也漸漸掛不住了。

樂乘風倒是絲毫沒有偶像包袱，一隻手支著下巴，估計已經睡過去了。

「乘風？乘風？該走了……」

嗯？

睜開眼，樂乘風就瞧見傲雲正準備上手架他。

「你幹什麼？」

被拍開手臂，傲雲也不惱，依然像對待小朋友那樣耐心地哄他：「今天結束啦，要回去睡覺了。」

「扶我。」

樂乘風像個女王一樣傲慢地命令道，並且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傲雲也自然地接過他的手臂，嘴裡還念叨著：「你餓不餓呀？呆會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小心點，還有一級台階。」

已經走到門口的費清轉過頭望著他們，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問一旁的李飛龍：「他們一直那樣嗎？」

李飛龍看了一眼，很自然地答道：「是啊，畢竟人家十多年的感情了，很正常嘛！」

「哈？！」費清驚了，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費清的表情實在太過露骨，李飛龍頓時明白了，忙道：「你想哪去了？人家那是兄弟情深啦！」

「哦哦！嚇我一跳。」這樣表達兄弟情深的方式還真挺少見的。

樂乘風拉了拉傲雲給他披上的衣服，心說，這南方的冬天確實挺瘮人的，坐到現在，他下半截腿都沒快沒知覺了。

傲雲看他皺眉的樣子也有些心疼，說：「呆會先去樓下那家店喝碗粥吧，暖一暖再回去。」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