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見不到的人

2020年九月，不爭氣的林緣進了職高，相比其他付費高中和普高，職高的格局明顯是要低了不少。但是林緣心裡小小的低落了半天，和沒事人一樣了。沒心沒肺慣了，還真沒什麼好難過傷心的。

該說不說小地方就是好，職高沒得選就那一所——向陽中等職業技術學院，簡稱向陽職中。該見到不該見到的，只要是考差了都會在這兒相遇。考試之前好多人都來跟她說過，「我們職高再見！」好樣的，這不就把人給盼來了。

母親經常會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在學校怎麼樣啊，吃的好不好，學習的怎麼樣？林緣小小的嘆了口氣，有些不耐煩的應付了幾句，就開始干自己的事情了。她總是這樣，在家裡搞得跟大姐大一樣，在外面就是個慫貨老好人。

十月份來的很快，一個月的時間林緣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倚老賣老」。她還在尋思，她有沒有機會老了之後跟這老師一樣，爽一把倚老賣老的樂趣。

「林緣，你看看那個是不是我們以前小學的那個啊？」邊上的女孩拉著林緣，手指著不遠處的少年。

林緣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誰，也是不知怎麼搞的，之前那些說著成績不錯的，到頭來都來了這兒。她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光是「認親」都快認不過來了，要不說她三年換四個班呢，認識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拐個彎就能見到一個眼熟的。

小賣部里滿是人，這可能是林緣想要進去卻又不想排隊的地方之一吧。人群中，林緣看著那些有些熟悉又叫不出名字的人都有些釋然了。

突然目光晃神了，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龐，熟悉的髮型，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表情。

林緣有些愣住了，這人好眼熟啊。她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是名字卡在喉嚨里沒喊出聲來。叫什麼啊叫啊！他們明明不熟的啊，要是三年來他忘記了自己那多尷尬啊！

少年獨自一個人從小賣部里出來，林緣的目光跟著望了出去。腦海里飛快閃過關於他和自己寥寥無幾的共同時光。

「請刷卡。」機器的聲音響起沒拉回林緣的目光。

「林緣？」

「這位同學，你的卡呢？」等待著付款的小賣部阿姨已經不耐煩了，後面還有一大幫的人等著呢。

林緣這才回過神，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飯卡遞給她。「消費成功！」機器的聲音再次響起。

「林緣，我等會兒要回宿舍了，你呢？要我陪你會教室嗎？」邊上的少女手裡拿著剛剛買來的飲料，小口地喝了一口。

林緣頓了頓，目光開始環顧四周。剛剛還在的人呢？

「大智！方智！」

是他的聲音！順著聲音望去，林緣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邊上的少女也看了過去，「林緣，他是不是葉莫啊？好眼熟啊！」

「是他！」林緣咬牙，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這麼幾年來唯一一個能擾亂她心神，也是唯一一個三年不見，重逢第一面就能讓她移不開眼的人。

「你知道他是什麼班的嗎？他好像是體育生來著的，初中的時候也沒聽說他在哪兒讀的，你知道嗎？」張可問道，他們幾個一個算得上是一起在同一個補習班裡待過的，三年前還能說上一句話，現在的話說不準人家忘性大已經把她們給忘了。

「咦，他是不是看過來了？」張可眯起眼看向葉莫的方向。

林緣也看過去，對方好像是有在看她們這邊，但也不知道在看誰。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要走了。林緣從張可手裡拿過自己的東西，「可可，你自己回宿舍吧，我該回教室了。」

「哎！林緣，你怎麼回事！」

林緣跟著葉莫走了過去，跟著他拉開了好一段距離。目光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他的背影，他好像長高了。不對，是她沒長，好多人都要比她高了。

葉莫和邊上的朋友說是笑笑的走著，林緣就跟在後頭。眼見著她就要跟不上，她突然停下了腳步，拐了個彎走到了反方向。

回到教室林緣放起了剛剛買的東西，目光有些獃滯了，滿腦子都是關於葉莫的事情。她和葉莫是在一個補習班認識的，他們小學是同校生所以在學校里也是能見到的。該說不說，葉莫還是有人設的，高冷的人設他保持的很好，要不是有急事他一般不會在學校里跟自己說話。

林緣有反思過為什麼，後來知道了，她長得不好看，還胖。一個胖姑娘誰會喜歡呢，要她自己也不會喜歡自己的。

她對葉莫的影響最深的，還是每天補習班結束后他都會站在同一個地方跟她一起等車。冬天的月亮總是要比夏天出現的次數多一些，反正只要是和葉莫在一起林緣都會見到月亮。都說一回生二回熟，長時間的相處，讓林緣對這個比自己要矮一點的小少年有了好奇，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小小年紀不該說情愛，他們都說這個年紀什麼都不懂，但是林緣早熟，什麼都知道一點。她也知道自己這個醜八怪的模樣是不會有人喜歡的，就連自己也是這麼些年來沒怎麼長久的照過鏡子，就是怕看到自己的臉。

自卑？是啊，她有自卑的資本。但是不由自主的事情總是讓人「卑躬屈膝」的做好多的事情，這不是林緣能控制的。那個時候每天回到家都會躺在床上拉開窗帘看外面的高高掛起的月亮，心裡默念明天一定要遇到他。

好幾次母親來接的時候，她都會說沒事慢慢來也可以的。林緣無非就是想要和葉莫多待一會兒，但卻忘記了自己的模樣可能會嚇到人。

林緣有次問過葉莫，「你覺得月亮好不好看啊？」她記得葉莫說，「月亮每天晚上都是一樣的，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2017年的夏季是畢業季，林緣終於鼓起勇氣想要問葉莫要聯繫方式，就算是QQ聊聊天也好。可是，葉莫說忘記了。好吧，沒關係的。

後來……

沒有後來了，小學畢業后兩人就分道揚鑣沒再見過了。林緣到了一個不好的學校，見到好多讓她不喜歡的人，情緒也是愈發的低落。常常在夜裡關了燈，藏在角落裡自己哭起來。要說是受委屈了也沒有，就是突然想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