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認慫時就認慫

因為在杜輝面前裝下的逼沒法兌現，所以我只能選擇在他來找我之前跑路。

其實不管這個逼裝得怎麼樣，我都會離開這裡。原本來這裡的目的就只是為了見師姐，現在師姐已經見過了，留下也沒什麼意思。而且國都這裡真的和我不合，這裡到處是心繫戰爭的愛國人士，而我卻只想當個普通人浪里個浪，留在這裡可能會被打。

臨走之前，我又去了一趟曲府。當然啦，我不是去補刀的，曲老爺也沒什麼不好，我又真的不是主業虐菜的龍傲天。之所以要去曲府，是因為我覺得那曲老爺費盡心思在小少爺面前支撐起的光輝形象可能已經被我搞得動搖了。這個神神叨叨的世界最講究「因果」，做事不小心會有極大的可能性給自己招來麻煩。就算只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有必要去彌補一下這件事。搞得好的話，說不準還能順帶在這個國都發展點人脈。萬一將來我遇到什麼麻煩，保不齊還能有個大富豪來幫我一把，雖然我不覺自己這慫貨性格能給自己惹來什麼事，但萬一呢，是不是？

因為心虛，怕遇見杜輝，所以我又穿上了那件不透風的大斗篷，結果差點被曲府的人給扭送官府。我千求萬求，還給看門的表演了一個仙術，才終於又見到了曲老爺。唉~沒有光環的慫貨活著不容易啊。

我不知道有錢人是不是都有那麼一點包袱，反正曲老爺給我的感覺就是他包袱很重。在我和他見面的這兩段時間裡，他一直都處於「端著」的狀態，除了放茶杯，我就沒看他脖子以下部位動彈過。哪怕是先前笑話我的名字的時候，他也是笑一下就立馬恢復了端正。

我是那種能躺著絕對不站著，能癱著絕對不坐著的人，他這種儀態端莊的人總是讓我很緊張。所以即便他談吐溫和，我在他面前還是會有一種「小學生進校長室」的感覺，全身肌肉都會不受控地緊繃起來。當然，表面上的平靜我還是綳得住的。

再次見到我之後，曲老爺的臉色就沒有先前那次好看了，剛見面就冷聲問我：「這祭典已經開始了，吳三公子這時候來又是要做什麼？」

這還挺記仇，我被他一句話噎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不過我這也算是負荊請罪，自己的面子總歸還是要先放一放。

「實話不滿曲老爺，鄙人修仙十數載，大本事沒有，打點奇珍異獸、采點仙草靈芝這類的事情還是做得來的。雖說礙於這亂世曲老爺生意陷入困頓，但想來曲老爺手上出貨的路子還是有的。鄙人有個提議，不知曲老爺是否願意一聽。」

聽完我的話，曲老爺臉上的表情有些緩和了下來，他提著眼皮瞄了我一眼，問道：「你想讓我幫你賣東西？」

「曲老爺果然是實在人，不過曲老爺說錯了。」我回道，「我不是想要曲老爺幫我賣東西，我是想要曲老爺有東西可賣。」

「公子這是何意？」曲老爺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面上帶著質疑的神色，像是懷疑我在給他設套似的。

我連忙沖他擺了一下手，否定了他的錯誤設想。「曲老爺別誤會，鄙人絕無惡意。」

為了讓他徹底對我放心，我不得不跟他繼續解釋：「我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心無挂念，自然也無欲無求。想跟您做這個虧本買賣純粹是因為令郎的一顆赤子之心太過感人，曲老爺也不想辜負這樣的好孩子，是吧？」

我知道我現在很像騙小孩的怪叔叔，但是我這也沒有辦法，實在是沒有當家長的經驗，能跟小孩家長交流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曲老爺大概也能掂量出這個，沒有揪著我這奇奇怪怪的用詞不放，只是問我這個脫離了凡塵的人為何要對一個凡世的孩子如此用心。

說我這是為了關心下一代那才是騙人的，我做這些其實完全是出於私心。我回他道：「我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牽挂，只有一位非常重要的友人。雖然他出身不差，卻不如曲少爺幸運，沒有攤上一個好父親。幼年的不幸讓他在歧路上一路走到黑，最終將自己推入了絕境。我一直都相信，若是有人在他幼年時伸手拉了他一把，那麼他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即便無法受萬人敬仰，也不至於落得眾叛親離。所以……」

「所以你便想在如玉身上彌補你的友人？」曲老爺搶過了我的話頭，替我說完了接下來的話。他笑看著我，臉上的神色怕是不比我先前覺得曲如玉傻得可愛時露出的表情好看。

「是又如何？」我問，「若這能讓我獲得片刻安寧，我做了又有何不妥呢？」

聽到我的話，曲老爺笑得更狠了，差點沒把他的富人包袱抖下去。這讓我有些不愉快，我和人相處的原則就是：你可以當我是傻逼，但是你不能當著我的面表現出來。這是我的底線。這個曲老爺顯然已經越過了這條底線了。

「您這是何意？」我問。

我脾氣不好，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說這話的語氣很重，嚇得曲老爺立馬就收了笑。我仗著自己身量高，站在他面前俯視著他。我背對太陽站著，影子剛好落到他身上，襯得他的臉色彷彿有些發黑。

修真界的人身上都是帶著威壓的，我當然也不例外。曲老爺明顯有些吃不消，泛著紅光的臉漸漸白了下來。我及時收斂了靈力，走到了一旁，這才讓他緩上來了一口氣。

曲老爺靠在椅背上，急促地喘著氣，待氣息稍穩之後，他開口道：「呵，這事橫豎不會讓我吃虧，你若真的想送東西給我，那便去收來送我吧。」

收東西倒是不客氣，真是不愧對自己的商人身份。雖說這事是我先提起來的，但我畢竟不是做慈善的，不求回報的付出飛升過後的仙人也扛不住。我向曲老爺提出了一個條件，我幫他度過眼前的難關，日後他也要幫我一個忙。

「吳公子怕是沒有做過生意，不太了解生意人。」曲老爺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面色平靜如水，眼中一絲情緒都沒有。

我知道他這是不信任我，擔心我之後會獅子大開口。這也沒辦法怪他，我看過自己這張臉，活脫脫就是「辦事不牢」的臉。於是，我便讓了一步。

「曲老爺見多識廣，可知道修真界有一種生死契約名為『紅蓮』？」我問他。

生死契約，顧名思義，除非身死，否則契約一旦立下就不能被打破。若是有人違背了契約，便會在三日之內自燃而死。簡單來說，紅蓮就是一個合同，反悔就會死的那種。

聽到我說要用紅蓮的時候，曲老爺的眼皮跳了一下，眼中的驚訝也按捺不住了。他問我：「據老夫所知，紅蓮之法非一般修士可為。若修為未及元嬰，那便無法駕馭此術。老夫可否問一句公子的修為。」

在龍傲天小說里，自爆等級拉仇恨那是正派主角才能做的事，試圖裝逼的反派往往只有死路一條。雖說先前渣作者表現得很向著我，但我知道他鍵盤上的楊絮無是沒有光環的。如果想要安穩地活下去，我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自己。渡劫期是個極為不穩定的時期，太容易被人盯上了，我得小心點。

我沖曲老爺笑了一下，回他道：「曲老爺放心，鄙人修為已達出竅之境，雖無通天之能，用個紅蓮之術還是沒有問題的。」

龍傲天修真小說里的等級都大同小異，無非就是那幾個名詞隨機排列罷了。這個世界的修真等級以渡劫為界限分兩個部分，渡劫成功之前的修士本質還是人，渡劫成功之後就成了仙。我比作者命短，沒能等到仙人出場就掛了，所以我暫且就只能嘮一嘮渡劫之前的等級了。

包括渡劫期在內，凡人成仙之前要經歷：築基、化氣、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大乘、渡劫八個時期，各個時期主修的項目不同。築基煉體，化氣聚息，金丹洗脈，元嬰點靈，大乘鑄魂，出竅修智，分神鍛心，渡劫斷塵事。每次境界突破都有各種各樣的風險，但渡劫期是個例外，他整個時期內隨時可能發生意外。

我目前就身處高危的渡劫期，本來我是該找個深山老林藏起來等著成仙的，但成仙意味著捨棄凡塵的一切，我還有事情沒做完，暫時還不能成仙。所以我只能小心一點，儘可能地減少暴露自己弱點的可能性。

雖然說出竅期要比渡劫期低三級，但用來鎮場子還是足夠的。曲老爺聽完我的話之後神色明顯鬆動了一點，他微微提了一下嘴角，乾笑一下之後對我道：「能得出竅期的修士相助，我自當感恩戴德。但有一點老夫不明白，公子這般才俊，還有什麼事做不成？為何非要跟我這個凡人立下那樣的契約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如玉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