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身份
你有沒有恨過什麼人?有沒有什麼人恨你?你有沒有做傷害別人的事?從紐約返回到江城,
這三句話一直圍繞著我。我恨誰?我不敢說,我不敢面對,我確實有恨的人,只是現在我還做不
到百分之百的原諒。腦袋裡的念頭一直告訴我,一定要原諒,必須要原諒,不要讓愛倫的去世變
成白白的犧牲,她的死亡是有價值的。內心中的掙扎,讓我抑鬱,我需要時間,我真的需要時
間。
整個暑假都沒有碰過豎琴,一點慾望也沒有。外婆什麼時候起床,我就時候起床。剛開始她
覺得我有點不正常,現在習慣了。早起乾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樓,圍著小區跑步,一圈又一圈,
直到自己爆汗淋漓。「你這每天空腹跑步多傷害身體啊,胃怎麼受的了?一日三餐要按時
吃。」每日的習慣就是跑完步,回家洗澡,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覺,起來差不多快十一點,吃完
早餐,午餐就沒法吃了。
有沒有什麼人恨你?腦袋裡一個出現的人物就是林知言,她一直認為自己的家庭是我媽合夥
徐莉,兩人一同拆散她自認為完美的家,可她真的是張叔叔的女兒嗎?無論怎麼算,時間都對不
上,她出生的時候,張叔叔已經進了監獄。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張叔叔聊聊,又礙於提到往事乾媽
會不高興。徐莉習慣性翻閱張叔叔的手機,如果我單獨聯繫他,徐莉定會起疑心問我想幹什麼。
她現在是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總覺得自己老了以後,沒有人會照顧她,所有人都會拋棄她。越
沒安全感,脾氣就越是暴躁,管張叔叔管到讓我都覺得害怕。我該用怎樣的方式,把張叔叔叫出
來呢?和方鎮冷戰了半年,他又開始打起我的主意,好幾次都想約我的父母出去吃飯。也只能這
樣了,對不起方鎮,我利用了你。「你不是想見我父母嗎?我媽不愛見外人,我爸倒是可以出來
與你見面。」「可以啊,要不就定在這個周末?」
「行。」
告訴徐莉原委,說有個同事總是糾纏我,但是在學校里我沒有朋友,處處樹敵,我不知道該
怎麼處理和他的關係,想撇清,但又不想得罪對方。所以得借用張叔叔出面,幫我解決這個棘手
的問題,徐莉同意了。方鎮與張叔叔見面的那天,在飯桌上,張叔叔非客氣的說我到現在還沒有
男朋友,是因為沒有碰見合適的。同時也替我謝謝方鎮在學校里對我的照顧,知道我們是好朋
友,以後要是有什麼事,還請他多多關照。緊接著,張叔叔說:「小方啊,要是你身邊有合適的
朋友,幫我們家玫玫留意留意,她也不小了。」方鎮面露尷尬。張叔叔繼續說:「我的要求不
高,你知道我們家玫玫學的是豎琴專業,所以我對未來女婿的要求就是,有沒有一個房間,可以
擺的下三台豎琴?」三台豎琴?我的天···這是家裡多有錢,能夠買的起三台豎琴?
「三台豎琴?」方鎮驚訝道。
「對,當初為了讓她好好學習。法國、美國、義大利,三個國家生產的不同品牌的豎琴,我一樣
買了一台。我呢,也不懂音樂,就是錢多。我跟我們家玫玫說了,只要她開口找我要,無論什
么,我能夠給的我都給,畢竟只有一個女兒嘛。」Camac,Salvi,Lyon&Healy能夠集齊這三台豎
琴,這家裡准有巨礦。「哦,對了。我說的三台豎琴是大豎琴,不是小豎琴。當然,我也給她買
了兩台小豎琴,一台放在學校,一個放在家裡,方便她練習。還有,她本科是古箏專業的,所以
有兩台古箏,另外加一台台式鋼琴。當初高考的時候,為了讓她方便學習視唱練耳這門課程,所
以就買了一台。我對女婿的要求真不高,只要將來的婚房能裝的下這些樂器。鋼琴肯定得擺在客
廳,豎琴的房間不能太小,另外古箏最好單獨備一間,民樂和西洋樂分開。」張叔叔的誇大其
詞,搞得我家好像是開琴行的。我確實有一台鋼琴,但是是立式的,而且還是國內珠江品牌。按
照張叔叔的說辭,台式鋼琴就算不報品牌,方鎮也會聯想到雅馬哈,施坦威,卡瓦依。「來來
來,不要光聽我說,我們邊聊邊吃。」
方鎮徹底慫了,問了一句:「我上次去的你們家,是···」
「哦,那是留給她外婆住的,老人家嘛,既想要空間,又害怕孤獨。所以就讓蘇玫搬過去和她外
婆一起同住。」
「你們住的是別墅嗎?」
張叔叔笑了笑說:「唉,不提這事,談錢傷感情。總之,我的要求就是對方買的婚房,能夠放得
下玫玫的所以樂器。」終於,終於方鎮放下了追我的念頭。
這頓飯由張叔叔買單,吃完飯之後,等方鎮離開,我問:「張叔叔,您認識林知言嗎?」
張叔叔的面目表情變得凝重起來,說:「怎麼了?」
「她是您的女兒嗎?」張叔叔迴避了我的眼神,不是吧,不會這麼巧吧?難道真的是?
「她不是,你認識她?」
「對,她是我大學同學,在曼哈頓也與她同校。她一直覺得是我媽媽和乾媽合起伙來拆散了她的
家庭,所以非常的恨我。」
「這孩子我見過一次,那個時候她還在讀初中,也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方式找到了我。我還在監獄
里,她來探望我。我是真沒想到她媽媽居然說我是這孩子的父親,我真想不到。那孩子哭著對我
說她不喜歡她的繼父,媽媽又裝作沒看見,從來不曾處理她和繼父之間的關係。她問我什麼時候
出來,她想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對前妻恨之入骨,但是小孩是冤枉的,本不想理她,但又見她哭
的十分可憐,我還是選擇和她聊會兒天。」
「那她知道您不是她的父親嗎?」
「她知道,我告訴她了,我不是。」她知道又為什麼還要把這筆賬算在我和我媽的頭上?我把我
的疑問告訴了張叔叔。「這是她的臆想,自欺欺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她媽媽的作
風想必她也了如指掌。我已經告訴她我不是,但是她不能接受。我不得我在她面前詳細的分析時
間,告訴她時間對不上。」
「那她···」
「她知道,她只是在逃避。我個人的觀點來看,這孩子想的估計是如果我和她媽媽不離婚,我就
真的是她爸爸了。」這?這是什麼邏輯?如果張叔叔沒有離婚,林知言哪有機會出生?出生的還
是林知言嗎?
「這太牽強了。」
「是啊,但是人不就是這樣嗎?執迷不悟,不肯接受真相。」
「我想要她不再恨我,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覺得我媽媽很冤,我很冤,你們也很冤。您和
您前妻之間的矛盾,和我媽沒有半毛錢關係。」
「蘇玫,你什麼都不用做。」
「可我真的不想讓她繼續恨我,恨我的家人。」張叔叔沉默不語,他也幫不了我。不過,今天算
是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弄得清清楚楚,也不算百來一趟,順便把方鎮也給解決了。「我送您回家
吧。」張叔叔已經幫我很大一個忙了,我也不想勉強他幫我想主意。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還是我送你吧。」
「別了,免得她又找你麻煩。」我現在都不想叫徐莉一聲乾媽,逢年過節,要是沒有登門上訪,
她就說我忘恩負義。「你送我回家,要不沒上去給她打聲招呼,她可不得氣死,我會跟她說是方
鎮送我回來的。」這男人為了避免麻煩事,總喜歡用一種和稀泥的方式,把事情糊弄過去。可這
女人又不是傻子,結了婚的婦女,腦袋裡裝了十個福爾摩斯,總能探出個究竟,一旦發現自己的
男人對她敷衍了是,就會在家裡大鬧一場。
「沒關係,我送您吧,我在你們小區樓下買點水果,到時候送上去。」張叔叔不願讓我出這錢,
定要自己付。我知道張叔叔的錢被徐莉管的死死地,一分一毫,她都算的清清楚楚,問他這些開
銷都花在哪裡去了。「今天這頓飯是您請的,乾媽又要跟您算賬了。」
「沒關係,畢竟要裝大款,大款得有一個大款的樣子。你也不容易,這麼些年了,工資也沒漲多
少,能省一點是一點吧。」
回到家后,登上QQ,在同學群里找她林知言的QQ號,重新申請為好友,在留言里寫道:我知
道張建國不是你的父親,你沒有理由恨我們。你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清醒了,不要在活在自己的
臆想中。真正對不起你的不是我們,真正對不起你的,你自己心裡清楚。由於有字數限制,我連
著申請好友兩次。於是又重新申請了一次,加上一句:仇恨解決不了問題,不要生活在仇恨里,
你覺得恨一個人開心嗎?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說不出愛倫以及愛倫父母的那番話。我
對林知言沒有感情,所以語氣生硬一點也不柔軟。她沒有理我,這樣也好,免得她加了我,我還
要重新再把她刪一次。難怪愛倫的父母對我說喚醒對方心裡的愛,是一場持久戰。就我這樣三言
兩語,還想讓林知言不恨我,真是可笑。
你有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自認為自己三觀純正,也沒有因著自己的私慾去干那些損人不
利己的事。可當自己認真考思考之後,發現我完全沒有資格說過這句話。我為了覃天宇和老媽吵
架,為了老媽和林老頭吵架,為了外公和外婆吵架。還有那些數不勝數的與他人之間的摩擦,語
言上的暴力難道不是在傷害他人嗎?原來想要做一個義人是如此的難,原來真當自己反思自己的
時候,才發現我引以為傲的善良是那麼的不堪一擊。我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個大善人呢?沒有和
方鎮與陳老師為伍,在他們眼中,我就是在傷害他們,哪怕我做的是對的事。親愛的上帝,將來
我死後,有資格進去天堂嗎?你會原諒我,赦免我的罪嗎?
孫樂樂發語音告訴我,林知言出事了,都登上新聞頭條。我打開QQ群,看著同學們的聊天記
錄,才知道原來林知言畢業后不久,回國嫁給了一家醫藥上市公司老總的兒子,在社交平台上,
是不是炫富,炫耀自己闊太的生活。好景不長,公司藥品不合格,售賣假藥被媒體曝光了,一家
人除了林知言以外全都一鍋端。婚離了,逃過了一劫。據說她好像重新找了一個有權有勢的人,
帶著孩子尋找新的靠山,最終她活成了她媽媽的樣式。希望那孩子,不要變成第二個林知言。想
必林知言在私下裡偷偷看了同學們的聊天,心裡也不是滋味。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
他樓塌了。我登上微博,想看看熱搜,關於林知言他們家的事。剛登上去,發現私信欄里有一條
消息。我的微博沒有進行設置,所以未關注者也可以給我發私信。點進一看,頭像是黑色的,微
博名也是那種亂碼的符號。點進對方的微博,零條記錄。這人是誰啊?而且粉絲數量幾百萬,不
像是黑號。看了一下個人信息,與我同一所大學,豎琴。林知言?我又重新返回到私信,點進去
看,上面寫著:你絕不覺得你就是個災星?認識你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就連我都避免不
了。看來,她打算是恨我一輩子了。我無能為力改變這個局面,真的無能為力,該做的都做了,
而她的對我的恨只能用冤讎來解釋。她的種種不順不是我,不是我們家人造成的。但是她把這筆
賬通通算在我們身上,或許在她心裡,她能夠繼續活著,就是靠著內心中的恨吧。災星這二個字
深深地傷害了我,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我愛的都不在了,這一切的悲劇都只是因為認識了
我。「孫樂樂,你覺得我是一個災星嗎?」
「你怎麼了?為什麼給我打電話突然說這句話?」
「你最近過得好嗎?」
孫樂樂停頓了一會兒說:「我的事你別操心了,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認識我的人都很倒霉。」
「誰說的?哪個王八蛋說的?你告訴我,我罵死他,罵人我是不帶怕的。」
「你的生活順利嗎?」
「蘇玫,我的生活順利還是不順利,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怎麼會沒關係呢?當年她是那麼的
喜歡柳逸塵,甚至願意跟著柳逸塵吃苦,但是···「喂,蘇玫,你怎麼搞得好像在跟我打臨終
電話是的,你別嚇我啊。」
「放心吧,我不會自殺的,上帝不會接受一個自殺的人。」
「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
「上帝說不可殺人,自己殺自己難道不就是在殺人嗎?」
「你今天說話真的很奇怪,你再這樣我可就拖家帶口的來江城找你了。我再說一遍,我的生活過
的怎麼樣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到底是哪個王八蛋說的?我們班同學?」
「算了,沒事了,我就是想找你說說話而已。」掛上電話后,孫樂樂就在QQ群里問有沒有人說過
蘇玫是災星?哪個dog逼說的?有種他媽的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群里的吃瓜群眾沸騰了,都在
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了讓事情儘早平息,不得不再一次給孫樂樂打電話,讓她別再提這事
了。
九月份開學,今年是第四年。我,還是外聘。方鎮在學校里見了我,不再像以前那樣糾纏
著,我們成為了點頭之交。黃媛再一次哭著對我說,她不考江音了,我問她為什麼,她說花那麼
多的錢在江音老師那裡上課,還不如出國。可不是嘛,為了考研除了上自己的專業課外,還有其
他的理論課,這些理論課也是要上私課給錢的。「那個老師太貪了,而且我覺得她教的也不怎麼
樣。蘇老師,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今年大三了,真的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考哪所
學校。」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呢?」
「我不知道,我想在你這裡上私課,但是我又怕考不上國外的學校。」我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
氣,難道真的要讓黃媛經歷和我一樣事嗎?剛到美國的那段時間,太苦了,再讓我來一次,我定
受不了。現在的零零后能夠承受的了這一切嗎?黃媛的抗壓能力遠遠不如我。如果真的讓她投機
取巧,讓她申請到了國外的音樂學院,她進去之後跟的上老師的教學任務嗎?
「你真的打算將來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在豎琴上嗎?」黃媛點點頭。「一點回頭的餘地都沒有?徹
底放棄鋼琴?」黃媛點點頭。我決定賭一把,堵黃媛的抗壓能力,但願她出去之後,能夠承受得
住。「好,從現在開始,我會教你美國音樂學院必考曲目。你從現在就著手練,給你一年半的時
候,只練三首樂曲,你做得到嗎?你沒有假期。」黃媛點點頭。「你知道這樣做的代價是什麼
嗎?就是你進校之後,有可能跟不上老師的節奏。有的老師會要求你在一個月里彈好一首樂曲,
每個星期一條練習曲。練習曲可不是那種簡單的音階、指法練習。練習曲也是一首樂曲,你做好
心理準備。」黃媛聽到我說的這些,有點猶豫了。
「老師我在想想吧。」她還是怕了···
「你今晚就得給我回復,你沒有時間了,猶猶豫豫的,只會耽誤你的時間,只會讓你一事無
成。」
「我···」
「你回去的時候和你的家人聊聊,再好好想想吧。」回家后,黃媛發消息告訴我,她還是決定考
江音,我尊重她的選擇。
第一年入職,覺得時間過得是如此的漫長,轉眼就迎來了第四年的春季。春暖花開的日子,
卻暖不了我的心。四年了,在這四年的時間裡我翻閱覃天宇的朋友圈無數次,這一次,我想把他
刪了,我不能再被他捆綁了。看著近期發的朋友圈,他在古巴旅遊的全身照,穿著一身深色系的
休閑裝,側身站立,身靠一座充滿著藝術氣息的雕花鐵門,手肘支撐在窗台上,兩指夾著一根放
在嘴裡的雪茄。放大他的照片,仔細看著他的側顏,雖然是側顏,我也能夠在大腦里清晰的描繪
出他那帥氣的面孔。他這幾年沒有發異性的照片,會不會現在還是單身呢?又或許是發了只是屏
蔽了我?而我在這四年裡,沒有發過一條,因為沒有什麼事是值得我發的。心中默默倒數著,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一切都已結束,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繫方式,沒有
了。
「怎麼得了哦,你說你該怎麼辦,三十一歲了,到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外婆又開始
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是不是瞞著我,私底下有一個見不得光的男朋友?」
「是啊,不止一個,十個。」外婆被我懟的說不上話。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因為你爸媽的婚姻給你帶來了陰影,所以你不敢戀愛,不敢結婚?」我
哪有資格戀愛啊,就我這個災星,誰找上我,誰出事。「到底是不是?」我該怎麼跟下一任解釋
與上一任的戀愛呢?為了人民幣,所以把他給甩了?雖然是覃天宇約炮在先,可是後來他誠懇的
認錯了,也像我求婚了。是我自己缺乏安全感,不信任他,更不信任手裡沒錢的我。就我這樣的
人,就我這樣性格的人,哪有資格談戀愛?我準備離開飯桌,外婆不讓我走,非讓我把話說清
楚。
「不是。」
「不是那為什麼一直不戀愛呢?你都上班四年了,錢錢沒有,人人沒有,你打算這樣過多久?三
十一歲了啊!你媽媽三十一歲的時候,你都可以打醬油了。」
「那又怎樣,還不是離婚了。」
「你這孩子,我真是要被你氣死。要你去找領導你不去找,要你去找婚介公司不去找,你到底想
怎樣啊哪有上班四年轉不了正的?要是你外公還在,他怎麼會允許這件事發生在你身上?」
「您可別這麼說,外公最煩的就是打著他的名號,在外面斂財的人。他要是還活著,哪怕我當臨
時工十年,他也不會插手干涉。」
「你跟你爸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太像了,太像了。」外婆邊說邊搖頭。
「哪裡像了?我明明長得像我媽。」
「你爸爸當年就是跟現在的你一模一樣,在學校里當老師,當的好好地,得罪了權貴家的孩子。
憑著一股硬氣,堅決不道歉,堅決不找領導求情,到最後呢?名校畢業的高材生,數學天才,結
果一輩子就在原單位里守門,由老師變成了門衛,當了一輩子的門衛,守了一輩子的門。最後
···哎。」
「您看,我爸受怨,外公都沒有插手,您還說外公一定會怎樣怎樣。」
「你外公不是沒管,為了你媽媽的幸福,他當然不會任憑事情發酵。當年為了你爸爸這件事,外
公還去找了他的上級領導,去說理。你外公的性格也是,哎喲,真的是不能提,一提就要腦溢
血。他找上級領導討說法?他應該謙卑的領著你爸爸去認罪。」
「認什麼罪?我爸沒錯。」
「是,你爸爸是沒錯。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外公倒好,為了你爸爸的事,他差點被
降職。」
「太黑了,怎麼可以這麼黑?那孩子現在還在逍遙快活,先是讓我爸丟了工作,后又把我爸撞
死,給了八十萬,啥事就沒了。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
「行了行了,有些話你在我面前說可以,不要在外面論斷,免得引火燒身。」
「言論自由怎麼了?」
「哼,言論自由?你要想好好生活,就多聽少說話,尤其不要評論你的上級領導。現在的人壞的
很,當面和你聊得熱火朝天的,讓你誤以為對方和你是同路人,轉過身就把你給賣了。你不要學
你爸爸,性格太軸了,他要是能夠學會轉彎,也不至於落到這種田地。」
曾幾何時,我和外婆的觀點一樣,認為我爸要是學會轉彎,也不會被打倒了,然後就躺在原
地一輩子也站不起來。但是,現在的我,進入職場后發現要想混的順風順水,必須自戳雙眼,看
不見那些污穢的東西,這些污穢的東西,不去看也就不會有。可我不想,我不想當一個瞎眼的
人,看見了就是看見了。髒的就是髒的,永遠都洗不白。我還就不信了,我偏不找領導,我倒想
看他們到底讓我當幾年的外聘老師。正當心裡鬥志昂揚的時候,接到了教務處的電話,要我明天
去一趟學校。不是吧···打電話聯繫我,讓我去學校?只會有兩種情況,要麼轉正,要麼開
除。我沒做什麼違反校規的事啊,不至於有理由開除我吧?轉正也不太可能,要轉也是九月份的
時候告知我啊。算了,想這麼多也沒啥意思,明天的事,明天在說吧。